第一百一十五章 誰的局
今兒這宴會,按照老夫人的意思可是大操大辦的,京城裏除了皇室宗親,餘下的勳貴幾乎都被宋舒雲請到府上。可這會出了毒茶一事,即便是侯府內的醃臢事,為了這些貴人,也必須明著查。
宋舒雲命人將所有接觸過這壺茶這些杯的都帶到了園子裏。
“回少夫人的話,今天客人眾多,管家怕奴婢們在大廚房煮茶耽誤了事,便單開了間小廚房出來,小廚房裏是一直有人看著茶水的,生怕煮的不好,是斷不會有人接近下毒的。”
丫鬟跪在地上倒不顯慌張,宋舒雲掃了一眼其他同煮茶的丫鬟,她們表示的確如此。
“這茶水是誰讓你們交給袁夫人的?”宋舒雲眯著眼睛,繼續審問,負責往亭子內送茶水點心的丫鬟將頭垂的低低,道:“是袁夫人自己說,亭子內都是貴人,我們粗手笨腳的進去怕闖了禍,所以接了茶水。”
宋舒雲目光又掃回袁夫人,那意思仿佛在說——該解釋解釋了。
袁夫人絞著手帕,眼中的神情複雜,最終開口道:“我是想著當時亭子裏人多,這些個丫鬟都粗苯,萬一出了麻煩豈不是掃興?我也是隨口要的一盤茶,哪裏知道就有毒呢?那麽多丫鬟送茶進來,我要挑中有毒的,豈不是太難了?”
“少夫人,若非茶葉罐子裏有毒,那這茶水從煮到送的途中,是斷不會有人能有機會下毒的。奴婢們始終盯著,別說是外人做手腳,就是我們這些一直待在茶房的丫鬟,誰往哪壺茶裏添了什麽都會看的清清楚楚。”
“送茶的途中有人掉了隊,那都是能看見的,袁夫人怎的就斷定這茶水送來的時候就有毒了?”
袁夫人聞言惱怒,反駁道:“難不成是我下的毒?我又不是傻得,自己下毒還要自己送去,生怕旁人不知道是我要害人嗎?”
宋舒雲聽著兩方都有理,她目光淡淡的看向袁夫人,見她身邊的丫鬟神情有些不對勁,忽而開口問道:“姑母,你確定那送茶進來的時候,這茶從未經過她人之手?”
“當然,從丫鬟手裏接過,我就……”宋舒雲那個她人之手四個字的音咬的極重,袁夫人猛然反應了過來,扭頭看向自己的丫鬟:“是你?”
“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怎麽敢做這樣的事呢?”丫鬟噗通跪了下去,宋舒雲不慌不忙的說道:“不急,慕幽,你去看看她身上可有攜帶毒藥?若是她的話,應該沒有機會銷毀證據。”
丫鬟渾身抖得如篩糠,慕幽上前還未仔細搜,便在丫鬟的指甲裏發現了毒藥粉末。
“少夫人,茶中之毒就是此毒。”慕幽舉著丫鬟的手,宋舒雲瞧著她,仍舊輕聲的說道:“說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丫鬟跪在地上不肯說,楚天玨卻好似沒了耐性,眼皮子都不抬直接說道:“楚立,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來,直到她說為止。”
“小侯爺饒命,小侯爺饒命啊!”眾人都被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袁夫人的丫鬟被嚇得不輕連連磕頭求饒,宋舒雲擺擺手讓茶房的先下去,好把地方騰出來。
老夫人終於是坐不住了,起身皺著眉頭說道:“今兒是我的壽誕……”
“正因為是祖母壽誕,有賊人想要趁機作亂,為防止再出禍端,必須查的明白。”楚天玨語氣始終是帶著幾分寒意的,不知是為了賊人毀了壽誕,還是要毒害宋舒雲。
楚立向來隻聽楚天玨和宋舒雲的吩咐,聞言二話不說掏出匕首便走了過去,那丫鬟眼瞧著匕首要落下來,趕緊喊道:“奴婢說,奴婢這就說,是芷琦小姐讓奴婢下的毒。”
袁芷琦聞言大驚,上去就要踹那個丫鬟:“賤人,胡說八道什麽!”
“拿下。”楚天玨麵部表情的下令,府中侍衛立刻將袁芷琦按住。宋舒雲抬抬下巴,對著丫鬟輕聲道:“你繼續說,她是如何找上你的,可有什麽憑證?”
“奴婢家中還有芷琦小姐賞的銀子,家中爹娘也可以來指認,來找奴婢的是芷琦小姐身邊的丫鬟翠珠,這丫鬟不是從袁家帶走的,我爹娘從前並未見過。”
這丫鬟先把證據擺了出來,而後繼續說道:“翠珠拿著銀子找上奴婢,說隻要我在這幾日找機會借夫人之手毒害少夫人,事成之後還會有大筆的賞銀還會把我從夫人身邊調走,去王府伺候。”
“毒藥也是翠珠給我的,我整日跟著夫人,袁家的家私實在有限,我們這些丫鬟更沒有多少月例,沒有門路更沒有銀子去買毒藥啊,請少夫人明查。”
宋舒雲轉眸,看著袁芷琦問道:“還有什麽話說?”
“那也隻能證明是翠珠教唆的,與我何幹?”袁芷琦瞪著眼睛,楚天玨忽然開口道:“畢竟是厲王的側妃,丫鬟也是厲王府的丫鬟,還得請厲王出麵才好。”
宋舒雲聞言輕聲接話:“厲王去哪了?”
“奴婢瞧著是往後院去了。”有個丫鬟輕聲開口,一旁的楚人傑驚覺不好,別人或許不知道厲王是去做什麽了,可是他卻知道的很清楚。
楚人傑不動聲色的退出人群,楚天玨眼神一動,道:“走吧,一起活動活動去請厲王過來。”
以楚天玨和宋舒雲為首,好些個好湊熱鬧的夫人小姐們紛紛跟著往後院走,這侯府內表麵上人少,可暗地裏都是楚天玨的眼線。
楚天玨有意無意的引導著,最後竟是走到了泉竹苑。
“這院子好生別致。”泉竹苑的風景比起園子也不遑多讓了,宋舒雲莞爾謙虛的說著話,楚天玨喊住了一個看似路過的丫鬟,問道:“瞧見厲王了嗎?”
“好似往那邊走了。”丫鬟指的一個方向,楚天玨便往那頭走著,最後竟是停在了納蘭姝的院子前。
“你們不進去伺候著,都在這杵著做什麽?”楚天玨麵若寒霜的看著這院子的丫鬟,又看著房門緊閉又有北夷丫鬟守著門,他任性的闖了進去。
“將……將軍。”北夷的丫鬟慌張的跪了下去,楚天玨皺著眉頭,問道:“納蘭姝呢?”
“公主身子不適,臥床休息呢,怕這些個丫鬟吵到公主,奴婢們便將她們打發了出去。”
楚天玨伸手推門,兩個丫鬟要攔,可誰也沒攔住,楚天玨就這麽闖了進去。
旁人都以為楚天玨是過於關心納蘭姝,看向宋舒雲的眼神不自覺的憐憫起來,就在眾人懷疑小侯爺是不是移情別戀還用宋舒雲當擋箭牌的時候,屋子裏麵忽然傳出了很大的響動,聽著似乎是打起來了。
“楚立,進去看看。”宋舒雲下令果斷,楚立當即便進去瞧瞧,不多時楚天玨陰沉著臉色出來,同時出來的還有被拉扯的十分狼狽不堪的納蘭姝。
納蘭姝身上隻穿著薄薄的細紗,內裏空無一物,那曼妙的身材任誰看了都會血脈噴張,可唯獨讓人驚訝的是,她還有滿身的青紫的傷痕。
眾人都不明所以,而就在納蘭姝之後,還有一人鼻青臉腫的被楚立帶了出來。
“這……”眾人看著楚人傑從納蘭姝的房間裏出現,都已經明白了發生什麽事。但看著楚人傑臉上的傷,又都不免好奇,納蘭姝的身上又是誰打的?
“你去哪兒?”
楚天玨怒氣衝衝的往外走,宋舒雲作勢攔了一把,隻聽耳邊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進宮,麵見聖上!”
“關乎到兩國和平,你且消消氣,況且這事還未查明白呢。”宋舒雲好聲的勸著,可任由誰看見納蘭姝這幅樣子,還有衣衫不整的楚人傑,都覺得這事不會再有誤會了。
“今兒是老夫人壽誕,也不能讓客人們白來一趟。來人,將這院子看守起來,任何人不得出入。香絮,派人盯著納蘭姝,將她和她的貼身丫鬟分開,別讓她們尋了短見。”
宋舒雲又看了一眼楚天玨,另一位畢竟是楚家的少爺,她不好插手太多。
楚天玨冷哼一聲,道:“將他也關起來!”
楚人傑臉色陰沉,卻沒有反抗,由著楚天玨的侍衛把他帶下去。而恰巧這個時候厲王出現,瞧著像是看熱鬧似的走過來,滿眼的好奇:“這是怎麽了?”
“厲王爺,正好有事尋你呢,不想出了些岔子。”宋舒雲莞爾,隨即不等厲王開口詢問,她繼續說道:“厲王側妃身邊的丫鬟夥同袁夫人身邊的丫鬟對我下毒,這事王爺怎麽看?”
厲王眼眸一沉,隨即惱怒的說道:“可查實了?這幫混賬東西,竟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
“人證物證俱在,隻是事關側妃,接下來如何處置還請厲王做主。”
厲王眯著眼睛,道:“夫人想怎麽查便怎麽查就是了,若真是本王側妃所做,本王也絕不姑息。”
宋舒雲輕聲謝道:“如此便先謝過王爺了,那位叫翠珠的丫鬟,臣妾就先留下了,細細盤查之後若真與側妃無關,自然也會還側妃一個清白。”
厲王淡淡的點頭,等著眾人回園子裏的時候,宋舒雲還是當眾審了翠珠。
而翠珠卻將此事一力承擔了下來,隻說是妒忌宋舒雲,所以想到毒害。這丫鬟說的牽強,可到底是厲王府的丫鬟,她都認罪了,誰也不好再主張嚴刑拷打,否則豈不是打厲王的臉?讓人以為這是懷疑厲王的側妃,懷疑厲王圖謀不軌?
反正也沒有人出事,好幾個夫人勸著宋舒雲不如點到為止,宋舒雲順著台階走下,將翠珠和袁夫人身邊的丫鬟送入衙門。
厲王見她和楚天玨將此事輕輕放下,心裏頓時翻騰起了壓不下去的火氣——原來入局的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