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誰的圈套
宋舒雲住進陸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對此她一點都不意外,陸沉酒把所有事都交給了枕流去辦,自己在府裏看著這位小祖宗,生怕她出什麽事。
整個京城上至皇親貴族下至平頭百姓,都好奇宋舒雲怎會如此不檢點,然而就在他們議論的時候,柳亦銘大鬧侯府的事又一次轟動了全城。
“我說,這二位是第幾次打架了啊?”一位離侯府不遠的攤販扣著耳朵,看著飛來飛去的二人說了這麽一句。
旁邊同他一起擺攤的小哥數著手指,道:“二?三?還是四次來著。”
“不是這次又是因為什麽。”
楚天玨和柳亦銘打得不開交,圍觀的百姓自然越來越多,有聽到這邊議論的好事人,連忙擠了過來,嘿嘿笑的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喲,你知道?”攤販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那人小心的點頭,壓著嗓子道:“當然了,還是為了楚家少夫人宋舒雲。”
“切,還以為你知道什麽消息呢,滿京城裏誰人不知能讓柳少主親自出麵動手不惜得罪小侯爺的,也隻有少夫人了?還用你說。”幾個攤販聯合笑了起來,旁邊百姓點頭附議。
那人被嘲笑了也是十分不服氣,賭氣道:“那你們可知這次是因為少夫人的什麽事?”
“我們不知道,你就知道了不成?”攤販還是一連的嘲笑,那人抬著頭傲氣的哼了一聲:“當然知道,我告訴你們啊……這次是因為少夫人在楚家挨了打了。”
“什麽?挨打?”周圍人滿是不可置信,那人信誓旦旦的點頭,“可不是,少夫人一氣之下跑去了柳少主摯友的家裏,這不柳少主聞信就來給她討公道了。”
周圍人麵麵相覷,“真的假的?這少夫人不是皇帝親封的護國夫人麽?小侯爺又把人放在心尖兒上,怎麽會……挨了打呢?”
透消息的那人一臉你們孤陋寡聞的模樣,顯然還知道別的,旁人便催促道:“兄弟還知道些什麽?說說唄?”
“說說?”那人眼中帶著幾分狡黠,周圍人連連點頭,他便靠在攤子上,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吃了起來:“那就說說。”
這人一邊吃著瓜子,一邊說的天花亂墜。從當初宋舒雲為了救被困在山上的楚天玨因此差點丟命,到納蘭姝進門,老夫人逼著宋舒雲讓位,真的假的摻和在一起,說的眾人是瞠目結舌。
尤其是這人說的那叫一個真切,仿佛都是親眼所見一般,很是讓人信服。
“這麽說楚家老夫人也太不講道理了,這小侯爺乃是軍中未來的頂梁柱,他的孩子怎麽能有外族血脈?”
“就是就是,什麽北夷的公主,比起少夫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要我說還是當今聖上糊塗,把外邦女子配給了小侯爺。”
“這話可不能胡說,散了散了。”
那透著消息的人見周圍人都信了,伸手又抓了一把瓜子,樂顛顛的消失在了人群中,這會兒柳亦銘和楚天玨也打的差不多了。
楚天玨挨了幾拳,臉上掛了彩,回府後顯然心情不好,先是派人把打人的兩個丫鬟抓了,又將納蘭姝關了禁閉。
“天玨,你這是什麽意思?祖母身邊的丫鬟你怎麽能擅自扣押呢?”楚人傑扶著老太太來到了泉竹苑,這會兒楚天玨卻在悠然自得的喂魚。
他灑了一把魚食扔進了池塘,頭也未抬道:“我倒是想問問祖母和大哥是什麽意思,趁我不在打了我的夫人,是為何故?”
“宋舒雲目無尊長,以下犯上,難道祖母還不能罰她了?”楚人傑揚著下巴,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楚天玨皮笑肉不笑,放下手中的瓷碗轉頭看過去:“以下犯上?那兩個丫鬟把來龍去脈都跟我說了,祖母想要後嗣從楚人傑身上下功夫就是了,何必在意我的孩子?”
“即便是想讓我早些有孩子,舒雲也說了,我若答應她自然不攔,祖母為何遷怒與她?”
楚老太太眼裏帶著怒意,嗬斥道:“胡鬧!我看你那不成器的娘把你慣壞了,竟然敢跟我這麽說話!”
“祖母,與其現在同我興師問罪,不如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平息天怒吧。”
楚天玨起身,冷言看著他們,老太太不明所以,疑惑的看著他:“什麽天怒?這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祖母怕是忘了,舒雲是皇帝親封的護國夫人,見帝後都可以免跪,你卻因為她不肯為沒有做錯的事下跪而當眾辱打她,這可是打了皇帝的臉麵啊。”
楚天玨見他們不信,也不在意,繼續道:“而且煌隋國的使臣不日就抵達京城,煌隋國帶來的文書上,有一條是希望我國能贈送一幅舒雲的親筆畫,如今她躲到陸沉酒家不肯出麵,使臣中有他國的畫師,專門為了跟舒雲切磋討教畫技的,到時候你們自己想辦法交人吧。”
老太太一下就慌了神,楚人傑扶著她,眯著眼睛道:“若真有此事怎會一點風聲沒有?你該不是誆騙我們吧。”
“此等大事,豈是兒戲?大哥以為我是如何知道信,又如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宮的?”眼下皇帝可是還病著呢,楚天玨真要是擔心宋舒雲,也該先跑去陸沉酒家,這會兒還在家裏……
楚天玨不慌不忙的翹著腿,楚老太太看著他欲言又止,良久才開口:“那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想來剛剛的事你們都知道了,柳亦銘把我堵在門口打了一頓,放話不讓我和我身邊的人接近陸府,我沒什麽辦法。”楚天玨手裏把玩著空茶杯,雖然他暫時還不知道小丫頭的想法,但能放柳亦銘來把事情鬧大,就是不想讓他明著插手的意思。
楚老太太也明白了,柳亦銘這是逼著她去把宋舒雲請回來,可她這麽大歲數了,怎麽會自己低頭認錯,繃著臉轉身回去了:“我楚家戰功赫赫,為了一個丫頭,皇帝能降罪於我們?她愛回來不回來!”
楚天玨勾唇,看著老太太的背影眼裏慢慢升起了陰霾——用我爹的命換你們錦衣玉食還不知足,三番幾次害我娘,害我,如今把手伸到舒雲身上了,還當我隻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不成?
陸府內,柳亦銘看著宋舒雲臉上的傷剛壓下的火氣又躥了上來,一拍桌子:“我去揍楚人傑一頓。”
“你也不嫌累。”宋舒雲輕聲說了一句,用了歸燦的藥膏,此刻臉上已經不覺得疼了。
柳亦銘眼中滿是心疼,“我妹妹豈是他們能欺負的?楚家怎麽了?就是皇宮我也要鬧上一鬧。”柳亦銘背後可是站著整個江湖,他自是有底氣。
“放心吧,這次吃虧的可不是我。”
陸沉酒聽到手下人回來報信,嘖嘖兩聲:“你這招可真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啊。”
“不過是挨了幾下打,他們要付出的,可不止這些。”宋舒雲垂眸,她總不能一直讓楚家老太太和楚人傑趴在他們身上吸血還用次來對付他們。
柳亦銘有些不明所以,宋舒雲輕聲解釋:“我讓人在你和天玨打架的時候散播了些消息出去,用不了多久楚家老太太就要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了。
“那畢竟是楚天玨的祖母,侯爺若是知道了……”柳亦銘又開始替舒雲擔心起來,畢竟瞧她的樣子,不像是能和楚天玨分開的,那得罪了婆家,真的好嗎?
宋舒雲輕笑了一聲,“亦銘哥哥以為,侯爺和夫人為何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你是說……”柳亦銘眉頭一挑,有些難以置信:“不會吧。”
“當然是真的,沒有一個當母親的能夠容忍殺害自己孩子的人一直在眼前晃悠,楚侯是重情重義,可若知道自己的生母並非意外而死,那所有的情意自然都變成了恨意。”
這些事都是楚天玨查出來的,他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最近和皇帝商量開始有動作了之後,才拿著證據跟他爹徹夜長談。
楚侯原是不想走的,但楚天玨覺得隻有爹娘不在京城,他們才敢出手,否則隻要爹娘在,他們斷然不會輕易露出蛛絲馬跡,要不這麽多年,怎麽一次把柄都沒抓住?
楚侯這才和夫人以休養為名離開京城,雖說是給楚天玨製造時機,但養身子是真,散心也是真。這麽多年,他們夫妻二人承受了太多,能鬆口氣也是好的,隻是不免有些擔心兒子和兒媳,經常也會寫信回來。
宋舒雲也知看到了信,楚天玨才跟她解釋了過往的那些事,正因如此,她這次才會主動設局,引楚老太太和楚人傑進入圈套。
“罷了,隻是你受傷的事終究會讓張姨知道。”柳亦銘歎了口氣,張姨聽到消息一定會揪心的。宋舒雲摸了摸臉,道:“眼下還不能見母親,你幫我去帶個信吧,就說外麵的消息都是假的,讓她不要擔心,我忙完了這些事就回去看她。”
“也好,那你自己小心。”柳亦銘起身,也明白了這丫頭為什麽不去他家而是來了陸沉酒家,的確家裏人看到她那副樣子,會心疼的。
柳亦銘臨走的時候再三囑咐陸沉酒照顧好宋舒雲,後者對此嗤之以鼻——他都要把宋舒雲當成小祖宗了好不好?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宋舒雲坐在搖椅裏,手中捏著扇子,眯著眼睛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