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學府雜事
從一個小小的禁軍到皇後一家遭難,更多的人知道了京城裏最不能招惹的不是哪位皇親國戚,而是年紀輕輕就被封護國夫人的宋舒雲。
越來越多的人想要和宋舒雲打好關係,一來二去的她娘家就漸漸走入權貴的視野。
宋舒雲娘家本來就低調,加上入京後改了族譜姓氏,很難有人把卓家與宋舒雲想到一起去。然而架不住有心人的調查,卓家住在宋舒雲的院子裏,當初接親也是在這個宅子接的,一來二去卓家是宋舒雲娘家的事就被大眾翻了出來。
有想要巴結宋舒雲的,從她或者侯府身上無從入手,便從卓家下了功夫。
“未必是件壞事,別太擔心了。”楚天玨手裏捧著一碗洗好的葡萄投喂,宋舒雲精致的眉毛擰的彎曲,臉上滿是擔憂:“一直瞞的好好的,怎的就讓人知道了。”
“你大哥也是個小將軍了,更何況他們還住在你的院子裏,老宋家的事也沒特意瞞過,有心的能查出來自然不難。放出這消息的人不見得是善心,不過當下瞧著倒是無礙。”
楚天玨見她還是愁雲密布的,又往她嘴裏塞了顆葡萄,笑道:“你家裏的護院都是柳亦銘精心安排的,個個武功高著呢,京都如今守衛更加森嚴,別擔心了啊。“
宋舒雲想此點點頭,柳亦銘安排的人他自然是放心的過。
“公子,人已經按照吩咐放了,消息也傳過去了。”楚立從院外進來,楚天玨點頭,“誰跟著的?”
“五爺手下的人,還有禦寒。”
楚天玨輕笑了一聲,擺擺手讓楚立休息去。宋舒雲不明覺厲,這個五爺她知道,就是楚家的老人夜五。十分有能力的一個人,手底下培養出不少能人,行雲和照丘都是跟著他出來的。
“放了什麽人?袖貞?”宋舒雲也隻知道夜五手裏關著一個袖貞,可是好端端的怎麽把她放了?還派人跟著?這是要引蛇出洞嗎?
楚天玨輕應了一句,托著臉解釋:“我總覺得袖貞還知道別的消息,上次她不肯開口,便是再怎麽用刑也不會說了。所以我打算兵行險著,成就成了,不成就算了。”
宋舒雲哦了一聲,她對這些事不算太有興趣,轉頭便聊起來新作的畫。
說起作畫,上次宋舒雲畫的千鶴圖因為皇太後不喜,就被她拿出宮放到雅閣了,被一位富豪看重,花了近萬兩黃金給買了回去。
宋舒雲拿出一半的黃金繼續投入學府,如今學府裏的學生可不少,好些都是窮人家的孩子養不起或者不想養了,便送到學府。
宋舒雲說起她的新畫,自然也讓楚天玨想到了學府,他眼裏有些淡淡的不滿。
“那些個人都是貪心的,把兒女丟進學府,還攛掇他們從學府偷東西出去貼補家用,要我說就不該讓他們進學府。”
之前學府裏有個小女孩,年紀不大才九歲。雨天裏被丟在了學府跟前,管理學府的先生瞧見了,便問她來龍去脈,小女孩隻說家裏人不要她了,她無處可去。
先生見她可憐,給領進了學府,安排住宿等。可沒幾日就被人發現這女孩偷東西,從米糧到果蔬,甚至鍋碗瓢盆等等,每次偷的數量都不多。
廚娘心裏不大高興,夥同著管理住宿的婦人悄悄的搜了女孩的房間,隻發現一部分丟失的東西,其中還包括筆墨紙。
廚娘是個脾氣爆的,當場就要喊那個女孩問話。管理和照顧住宿的婦人覺得先看看她拿這些是做什麽用的,於是一直留意著,這才發現這個女孩和家裏人一直有聯係。
學府每七天會帶著孩子們在附近山裏河邊遊玩野炊放鬆心情,這孩子就趁這個機會把東西送出去。
這事學府那邊也不好做主,告訴了一直管事的周荷。周荷是能跟宋舒雲說上話的,她便將這件事如實說了,當日楚天玨也在,他有些不滿。
宋舒雲隻說讓人盯著,一直沒說怎麽處理,周荷那邊也隻能讓自己的兒子女兒機靈點,最近女孩沒什麽機會偷東西了。
“還惦記那事呢?我最近一直想著怎麽做能保全那女孩的臉麵,又能不留痕跡的處置了以儆效尤。”宋舒雲自己也很為難,她總覺得那個女孩身不由己,她才九歲,人生剛開始,不想為著這事讓她一輩子抬不起頭。
楚天玨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知道你心善,可若世人均群起效仿,你就是再能掙銀子,也供養不起的。”
“這事原不是那女孩的錯,許是被家裏逼迫的,才九歲又能做的什麽主?不如我差人去告誡一番,就此算了吧。”宋舒雲還是不忍心。
楚天玨卻不讚同,淡淡的說道:“即便告誡了,那家裏人也隻會埋怨女孩,不會覺得是她們錯了。”
宋舒雲擰著眉頭,楚天玨卻忽然一笑:“今兒難得興致好,不如打個賭如何?”
“賭什麽?”宋舒雲一愣,怎麽又說道賭上了?
楚天玨笑的開心,小聲說道:“就賭女孩父母的為人,看看他們到底是逼不得已,還是貪得無厭。”
宋舒雲想想點頭答應了,倆人坐著馬車便去了京郊,楚天玨早就通知人把女孩父母帶到學府,他們到的時候,女孩父母已經到了多時。
“小侯爺,少夫人。”周荷先是行了禮,宋舒雲笑著同她打招呼,先是問問她的小女兒,又給她的二女兒帶了禮物。
周荷不勝惶恐,可是宋舒雲是真的很喜歡那兩個在街上為母求生的孩子,尤其是李少駿還給她弟弟當著書童,小四很是同他一起玩,又能一起讀書,宋舒雲更是願意親近他們一家了。
楚天玨抬抬下巴示意他們先把事情跟女孩父母說開了,省得他們費口舌。
周荷便將女孩偷竊填補家裏的事說了,臨了補充道:“少夫人建立學府的本意是讓無家可歸的人有個立足之地,爾等行為實在不妥。”
女孩娘聞言瞪了一眼女孩,隨即說道:“你們又沒親眼瞧見什麽,怎的還誣賴人?”
“你不用狡辯,女孩偷竊是我們親眼看到的,東西也都在她屋裏搜出來的。如何把東西帶出學府交給你們,也都是親眼目睹。”周荷不慌不忙的說著,女孩娘頓時開始撒潑。
“我們這日子實在過得艱難,家裏六個孩子要養,實在養不起了啊。”
宋舒雲心念一動,楚天玨按住她的手,示意她別著急,自己淡淡的先開口了:“孩子是你們自己要生的,如何養,怎麽養,養不養得起跟學府有何關係?難道你家裏窮就能成為攛掇兒女偷竊的理由了?”
女孩娘啞口無言,一口氣噎在嗓子裏,旁邊的女孩爹嘀咕起來:“無非是拿了點學府的東西,對你們來說又不影響什麽,這裏住著的也不都是孤兒,怎的就我家閨女不行?”
宋舒雲聞言皺起了眉頭,楚天玨輕笑了一聲,扭臉道:“看看吧,你輸了。”
宋舒雲有些氣餒,若是家裏真的養不起這個孩子,她也可以出些銀子資助的,可這男人的一番話,分明是不知感恩廉恥,認為他們所做的都理所應當,毫無羞愧內疚。
“報給衙門吧,以後進學府的孩子,仔細查過了確認沒有問題再讓進吧。我建這座學府,是給那些沒有活路的人一條活路,並不打算養著偷奸耍滑的貪婪之人。”
“凡是學府內的人,若行為不檢點,整日裏鬧出事端的,也都一並趕了去。今日起由周荷管理學府打小事宜,過後我還會安排人來,我喜歡這裏是幹淨的溫馨的,少出些汙糟事吧。”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宋舒雲不高興了,都連聲應著。反觀楚天玨摸著下巴笑眯眯的,很是高興的模樣。
那女孩和女孩的父母被學府的人送去了衙門,一路上喊了不少難聽的話,宋舒雲沒讓人特意捂著嘴,學府的謠言一下子傳開了。
楚天玨派人去衙門,讓他們將事件的來龍去脈都寫下來貼了告示,並且將學府內的規矩也如實的登上。
回到家的宋舒雲明顯有些低落,是她把人心想的太好了?
“過來,讓我抱抱。”楚天玨斜靠在貴妃榻上,衝著她招手。宋舒雲坐過去,歎了口氣:“原想著他們日子真的艱難,我能幫忙就盡量幫了,沒想到……”
“你啊,把人心想的太簡單了。若他們是個品性沒問題的,又怎麽讓自己的女兒去偷?你看看周荷,當初自己命都沒了半條,她的兒女們有去偷去搶?”
楚天玨從不攔著宋舒雲救濟別人,她有這個本事,做了這些事又會讓她開心,攔著做什麽?可這世道人性複雜,他還要教會她救該救得人,幫值得幫的人。
宋舒雲想了想也是,前世的那段記憶讓她忍不住想要幫一切弱小之人,可她忘了,有些人本就不值得。
“你說得對,看來我最近是過得太美好了。”宋舒雲垂眸,差點又當了爛好人。
楚天玨揉了揉她的腦袋,拉著她躺下:“可我偏喜歡你這樣。”
偶爾迷糊的宋舒雲,總能讓他回想起當初是如何一步步把她從怯懦自卑中拉出來的。他懷中的小人兒,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有自己的性格卻又處處攜著他的影子。
楚天玨忍不住勾起了唇,卻不知自己身上也攜了她的影子。
“公子,禦寒傳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