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不做濫好人
次日晌午,楚天玨拎著食盒來看宋舒雲,順道帶了些消息過來。
“那個刺客死了,牢裏送去的飯菜摻了毒。”楚天玨把點心一一拿了出來,似乎並不太在意這件事。
宋舒雲嚐了口雲糕,眉眼彎彎的說道:“我知道,照丘一直盯著,不過看起來這件事似乎隻和越王府有關係。”
“越王妃為了保護女兒,讓京兆尹滅口是情理之中,但是越王妃怎麽會認為那個刺客一定會咬出她家?”楚天玨端著酒盞,輕輕搖晃了兩下。
宋舒雲挑眉,“看來這次是查不出什麽了。”
楚天玨拍了拍她的手,道:“隻要想查還是能挖出來東西的,隻不過我不想讓你走在明麵上。”
宋舒雲明白,若接著這個事件查下去,牽連的人勢必會怨恨她這個源頭,到時樹敵頗多,即便有人倒台可誰知道他背後的關係又是怎樣的千絲萬縷?
萬一想跟宋舒雲魚死網破,拉上整個卓家做墊背的,那可就吃了大虧了。
“小姐,何家來人了。”香絮輕聲說道。
宋舒雲一皺眉,“去打聽打聽他們來做什麽。”
楚天玨瞧她眼裏的幾分不歡喜,默默的不做聲。舒雲的性格雖記仇,卻也不會把厭惡表達的明顯。
“還在為上次的事耿耿於懷?”楚天玨有心勸她,宋舒雲歎了口氣,道:“也不知是氣什麽,就是不肯鬆了這口氣。”
“不鬆便不鬆吧,那家人也不是什麽好人。”楚天玨心裏明鏡,當初宋舒雲突然重病就是因為那個表姐。
那個姨母要為女兒算計婚事,當娘的被氣出病肯原諒,那是她母愛如山,可讓宋舒雲扛著病身子回去,誰心疼她了?
老人年紀大了,偏愛兒女也屬人之常情。可何家不是個知恩的,更加不知好歹,實在沒必要給他們好臉色。
“小姐,奴婢差人打聽了,前廳正說著何家小姐嫁妝的事。”香絮低聲稟報。
宋舒雲眯著眼睛,起身往前廳走,楚天玨想了想沒跟著過去。這畢竟是她家裏的事,眼下她也沒嫁過來,實在不好插手。
宋舒雲也沒有讓他跟著去的打算,若連何家都對付不了,她日後怎麽麵對楚家那些人麵蛇心的人。
前廳何家二姨母和二姨夫還帶著何家其他兩個兄弟及媳婦正坐著跟張氏討要嫁妝。
“到時候家裏麵親戚來的多,少不得要地方大些才坐的開。”二姨母瞧這大院子,心裏盤算起來了。
張氏心裏不太舒服,可她是個好脾氣的人,也沒表現出什麽,隻是笑笑沒說話。
“真是羨慕妹妹,有這麽大宅子住著,還有那麽好的女婿。”二姨母是打心眼裏羨慕。
張氏笑道:“二姐不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是啊,靜兒嫁得好我就放心了。”二姨母臉上笑的開心,對於她來說,何靜能從山溝裏走出來,就很不錯了。
“論起來誰也沒有你家丫頭有本事,攀上了侯府的高枝,這以後可得照顧點親戚們,不能忘本啊。”二姨夫端著杯茶頗有架勢的說著。
宋舒雲正好到廳門口,邊往裏走邊說道:“二姨夫可抬舉我了,我這種出身侯府哪裏看得起了?隻怕日子苦著。”
“表妹說的哪裏話,那小侯爺待你不薄京城裏可是都知道的,日後表姐還得靠著你呢。”何靜親熱的上前,宋舒雲莞爾躲過了過去。
她坐在椅子裏,接過茶盞慢悠悠的抿著茶,也不接話。
何靜有些尷尬的站在那,何家大伯眼珠子一轉,道:“今日是來說靜兒親事的,怎麽扯遠了?”
二姨母笑道:“是啊,靜兒沒幾天就要成親了,到時候可一定要請些達官貴人到場才是。”
宋舒雲抿著茶蓋就是不接話,何靜也有些著急,坐到她旁邊說道:“表妹在京城認識人多的,到時候請上幾個可好?”
“我哪裏認識什麽人,表姐高看我了。”宋舒雲輕聲說著,另一頭二姨夫翻了臉。
“你這也推辭那也推辭,莫不是看不上我們這些親戚吧?”
宋舒雲冷笑,抬頭看著二姨夫,淡淡的說道:“二姨夫好記性,竟不知我外婆身子好了沒幾日。”
二姨夫瞬間閉了嘴,宋舒雲擺明了是在記仇。
宋舒雲心疼外公外婆,更討厭被人算計利用。尤其是她們家跟何家本就不親近,不像大姨母許家。
她生病的時候,大姨母和姨夫可是沒少給她送時令水果,她跟許家的表哥表姐也好。兩家有來有往,並不是她單方麵付出。
當初她因為何靜重病,何家一點歉意都沒有,二姨母甚至直接走了,羞愧也好,或者別的也罷,總歸是宋舒雲心裏的疙瘩。
“外婆尚且不想著,你又何必揪著不放呢?倒顯得表妹你小氣。”何靜嘟著嘴,不大高興。
宋舒雲放下茶杯,道:“我從沒說過我大方。”
“誰不知道許家是你幫著起來的?許家的果地果林,那大宅子還有縣裏的宅子,不都是你給的麽?”
何家二姨夫眼饞心熱,宋舒雲疑惑反問道:“不是說表姐的親事,何故一直扯旁的?”
何家這次就是來打秋風的,他們聽說宋舒雲那一處院子就比得過王家給的兩個宅子,便想著上門討要些好處。
不過看宋舒雲這架勢,是半個銅板都不想給,隻能再把心思放在張氏身上了。
二姨夫暗暗的瞪了一眼媳婦,似乎在警告什麽,二姨母當即歎氣道:“妹妹啊,如今你家的日子可是旁人比不上的。”
“你也是看著靜兒長大的,如今她要出嫁多少給添點妝吧。”
張氏聞言點頭,讓身邊的丫鬟回去取了個盒子過來。
“我也沒什麽好東西送的,這鐲子算是給靜丫頭的出嫁禮了。”張氏讓丫鬟把盒子遞過去。
二姨母臉色不大好的將盒子打開,拿起鐲子咂嘴:“妹妹家大業大,怎麽就好意思隻給個鐲子?”
“二姐,我們家看著光鮮,可背後的心酸誰知道呢?”
張氏看了眼女兒,繼續說道:“七七的身子弱,時時參湯不離口,一天吃藥的銀子便流水似的花出去。”
“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到了議親的年紀,不給置辦家業,哪有姑娘願意跟?”
“小的上學堂更是處處要銀子,沒幾個月七七就嫁了,不能再接濟娘家了,我自是要處處精打細算的。”
張氏好個賣慘,二姨母被說的接不上話來,二姨夫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道:“哪有出嫁的女兒就不肯接濟娘家了?雲丫頭也不是那麽不知好歹的人。”
“姐夫,若出嫁的女兒能接濟娘家,怎麽往年你們連過年都不給咱爹娘送些吃食?”張氏疑惑的反問,又不等接話,道:“想來二姐和姐夫都是有苦衷的。”
宋舒雲抿著茶勾笑,暗道娘親威武。
“你們家這是富貴了攀高枝了就忘了窮親戚!真是狼心狗肺!”二姨夫氣的伸手就把茶盞給摔了。
宋舒雲慢條斯理的開口道:“二姨夫,你我兩家本就沒有交集,不過是連襟罷了。”
“大人說話有你插嘴的地方?”二姨夫怒目而瞪,宋舒雲笑笑:“你還是想想自己站在誰家的地盤吧。”
張氏起身看著丫鬟道:“快用膳了,家裏也沒做多餘的飯菜,就不留姐姐了,慢走。”
張氏下了逐客令,一眾丫鬟便擺出送客的架勢,何家縱使再沒臉沒皮也不敢在這地界鬧出事,灰溜溜的走了。
“這何家還真當我們家好欺負呢。”張氏擺擺手,有些晦氣,“都把旁人當傻子不成?”
宋舒雲拉著她笑道:“娘,消消氣。”
張氏握著她的手,歎氣道:“若你姨母是個心疼人的,就該知道少麻煩你。她們口口聲聲說你攀高枝,連他們尚且嫉妒鄙夷,何況是那些個富貴人家?”
“你本身就難以在夫家立足,又與貴眷格格不入,日後少不得吃苦,再為親戚事用了侯府的情麵,這得多少人非議你?”
張氏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她是心疼女兒,那侯府又豈是好去的地方?
宋舒雲深知娘親處處為她著想,依著她的肩膀也哽咽起來:“女兒知道這條路萬般險阻,那人若不是楚天玨,我是斷不肯走的。”
張氏深吸了口氣,道:“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娘隻是怕以後……”
“不怕,女兒有的是銀子,以後楚天玨對我不好,女兒就踹了他回家。”宋舒雲俏皮的說著。
張氏聞言失笑,又有些心酸:“天子賜婚,哪有那麽容易?”
宋舒雲見娘始終放心不下,於是直了直身子,道:“娘,要是以後我真在侯府待不下去了,我也能獨善其身的。”
畢竟還有個柳亦銘,正是他說的那句話——他柳亦銘要藏起來個人還不簡單?
張氏見她說的認真,也點點頭。
後院正在院子裏抿酒的楚天玨聽到禦寒回來稟報,心裏有了盤算。
一道聖旨隻會讓宋舒雲的爹娘覺得不安,那他更要想辦法讓二老放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