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終於釋懷
汪老把脈的途中宋舒雲便醒了，慕幽的那副安眠湯藥藥量沒敢放太多，怕傷了宋舒雲的身子，本以為她會一直睡著，沒想到這麽快便醒了。
汪老提點了宋舒雲的幾句，她這病不算大病，但若她自己想不開，長此以往終究會拖累成疾。宋舒雲輕聲應著，沒讓汪老告訴自己家人關於她的病。
張氏原本還想詢問些什麽，但看到女兒那疲倦的麵容，所有的話都說不出口了，索性讓家裏幾個小子都回去休息，不讓任何人來打擾宋舒雲。
宋舒雲靠在床頭，想著汪老對她說的話。汪老勸她不要把什麽事情都放在心上，勸她豁達一點。可她自己清楚，她不是不夠豁達。
當天宋大伯的女兒宋嬌還來看過宋舒雲，不過被照丘擋在了門外。次日老宋家還想說征兵的事，知道宋舒雲病了，更加肆無忌憚起來，在堂廳裏拐彎抹角的逼著宋大成答應下來，還要他答應他們一大家子都住進府裏。
宋舒雲因為昨日情緒變化導致氣血不穩，聽到信撐著身子去了前廳，整個人虛弱的毫無血色。
“七七。”宋致遠趕緊過去扶著她坐下，宋舒雲眼神堅定的看著宋奶奶，仍舊是那句話：“我不會讓我的家人被別人算計的。”
大伯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這丫頭說話好生難聽，一家人的事怎麽叫算計？”
宋舒雲咳嗽了兩聲，宋博媳婦趁機說道：“堂妹還是養好自己的身子再來管這些事吧，瞧著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
宋家幾個小子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張氏和宋大成更是帶著怒意，宋奶奶見情況不對，趕緊嗬斥道：“胡說八道什麽？”
宋舒雲懶得理她，端著茶水正準備喝呢，就看到門外走進來的兩個人，其中一人身著白衫，滿身清冷的走過來。
“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秦少白搖著折扇，笑著看向他身邊的楚天玨。
楚天玨冷眸掃向老宋家的人，宋大伯他們自然還記得這個小孩，這個小孩身份可尊貴著呢，似乎和衙門有關係。他們一家子大氣都不敢喘，倒是宋嬌一直舍不得移開目光。
宋舒雲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們兩個回來，剛要起身就被楚天玨按了下去，“征兵的事你可聽說了？”
“嗯，聽說了。”
楚天玨淡淡的點頭，讓照丘和行雲清場，頓時廳內隻剩下了宋家的人。
“這次不是什麽難打的仗，征兵的目的不方便透露，之所以縣城裏沒有動靜是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這次我來是建議你，讓你家大哥去。”
楚天玨昨兒收到信，知道宋舒雲為這事被氣的病倒了，一大早便拎著秦少白快馬加鞭的趕過來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似乎從沒對什麽事什麽人這麽上心過。
“可……”
“我的話你還不信？”楚天玨側眸看著她，宋舒雲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搖著頭垂眸小抿了口茶。
秦少白搖著扇子笑道：“放心吧，這次征戰楚天玨也會去，眼下還未到六月，北夷瘋了會來跟我們打仗。”
聽著秦少白的話，宋舒雲似乎明白了些什麽，轉頭看向爹娘又看了眼大哥，宋舒雲覺得相信楚天玨的話。
“這次征兵還需要上報被征兵的家人名單，你要明白，你們家是你們家。”楚天玨隱晦的透露著內部消息，宋舒雲點點頭，她也有此打算。
楚天玨見宋舒雲自己拎得清，看著小院裏站著的人，眉頭一挑起身對宋大成和張氏說道：“今兒我和少白不回去了，隻能在叔嬸家叨擾一天，還望叔嬸不嫌棄。”
張氏連忙笑道：“你們兩個孩子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楚天玨借著趕路乏累和秦少白回後院休息了，張氏覺得前廳的事用不上她，想想跟著一起出去了。
“天玨，少白等等。”張氏有些猶豫的在半路喊住了二人，楚天玨對張氏還是有幾分尊敬的，問道：“嬸子，有什麽事嗎？”
“是有些事想麻煩你們，昨兒七七身體有些不大好，郎中來看過說是沒什麽事，但若是沒事，七七怎麽會臉色那麽難看？這孩子從小心事就多，什麽都不肯跟我們說，隻盼著你們二人能以朋友的身份勸勸她，我真是怕她想不開鑽了牛角尖……”
楚天玨眼睛微眯，隨即問道：“她之前似乎並不這樣。”
“似乎是從陳家出事之後吧，這丫頭的心事便越來越重了。唉，她開蒙的早，小時候重病一場後反而聰明了起來，什麽事都一教便會。可就是因為她太懂事了，不論在外麵吃了什麽虧，都不肯我和她爹說，生怕給我們添了麻煩……”
張氏眼眶又紅了起來，楚天玨當即應道：“嬸子，我和少白會好好勸她的，您放心吧。”
“那便好，你們去休息吧。”
楚天玨微微點頭，秦少白和他走了一會兒，忽然笑道：“難得看到你這麽規矩的時候，這宋家的人果然不一般啊。”
“到底是救命恩人，聽說當年柳總鏢頭在西山內差點出不來。”楚天玨早就派人將柳宋兩家的關係打聽的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柳總鏢頭當年的事。
秦少白又輕笑了一聲，道：“倒是有趣，柳總鏢頭功夫那般好的人，都差點出不來，我還以為那兩個人是隨便找個山頭把你丟下的呢。”
這話倒是點了楚天玨，那兩個兄弟必然是知道西山凶險，才會把他扔進去，可他們兩個怎麽敢帶著他進去的？不怕他們也不出來？
還是說……他們壓根不知道西山內野獸肆橫？
前廳內，宋舒雲沒說讓老宋家的人進來，照丘和行雲自然沒往裏放人。
宋舒雲一手緊握著茶杯，輕聲開口：“爹……”宋大成在等女兒的後半句話，可良久她都沒出聲。宋舒雲撇著外麵，輕歎了口氣，“罷了，這次征兵還是讓大哥去吧。”
宋啟原本也是想主動請纓的，宋舒雲微微擺手，照丘和行雲便讓開了路，宋奶奶被扶著進來，宋大成和他們說了這個決定。
老宋家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為何他們會改變心意，而且還讓宋啟前去，一想到剛剛那兩位富貴少年，宋奶奶心裏便有了其他主意：“剛剛我也反思過了，不能讓你們一家吃虧，我決定讓宏兒也去，他們堂兄弟倆還有個照應。”
宋舒雲默不作聲，宋大成更是無所謂，倒是宋大伯夫婦不知其中緣由有些不大樂意，尤其是大伯母，當即沉了臉，說道：“娘，宏兒身子弱，怎的能讓他去呢？”
宋舒雲聞言嗤笑一聲，宋宏身子弱？從小打她的時候可不見他哪裏弱了，下手比外人還狠。她懶得聽這些虛偽的話，起身跟爹說了一句便回後院了。
宋嬌對她突然熱絡起來，柔著聲音說要送她回去，宋舒雲也由得她去，二人一路回到後院，迎麵楚天玨和秦少白已經換了身衣裳在等她了。
“看你這臉色著實不好？幹脆跟我進京養幾日吧？祖父這些日子經常念起你，你得空去看看他老人家吧。”秦少白看她瘦弱的風一吹就能跑了似的，眉頭皺的緊緊。
宋舒雲笑著應下，楚天玨看了一眼跟著來的宋嬌，抬手拉起宋舒雲往一旁走去。
“剛剛人多不便明說，這次征兵主要目的是皇帝要選親兵近衛，更是給我一個名正言順進入官場的理由。所以沒有太多危險，北夷不會也不敢跟我們打，沿路打幾個流寇便差不多了。這次征兵也隻是在京郊附近的縣城的征兵，在村裏選人也是看中了他們無根基。”
宋舒雲恍然大悟，看著楚天玨良久忽而說道：“你可以不告訴我的，這不是機密麽？”
“告訴你無妨，如今我對你坦誠，你是不是也該跟我坦誠一番？”楚天玨在她麵前向來不冷著臉，這會兒更是帶著幾分深意看著她。
宋舒雲不解，反問道：“坦誠什麽？”
“你的心事，你在怕什麽？是彩墨還是……我？”楚天玨直直的看著她，宋舒雲卻不敢與他直視，楚天玨便繼續說道：“看你當初做出彩墨還是很高興的，那想來便是因為我了。陳家的滅門可是讓你害怕了？”
“陳家的事與我無關，我怕什麽？”宋舒雲咬著唇不肯承認，楚天玨倚著牆拄著梵金棍說道：“天有不測風雲，那麽大的一個陳家能被流寇滅門，何況是手握彩墨，又卷入是非中的你？你怕連累家人。”
宋舒雲抬眼望著楚天玨，為什麽他什麽都知道？
“你現在名聲大噪，已入局中，你若是倒下了，宋家便真無人可護了。居安思危是好的，可過度擔憂，隻會讓自己病疾纏身。而且你若真的因為這病倒了，也太沒出息了。”楚天玨語氣裏有著幾分笑意，宋舒雲怔愣的看著他，突然覺得他還是在她家裏整日在她背後又嫌棄又愛保護她的那個人。
“是，那也太沒出息了。”宋舒雲莞爾一笑，她有柳亦銘，還有秦少白更有楚天玨，她怕什麽呢？她已經不是前世的孤兒了，爹娘也不會拋棄她的，老宋家的人再也沒辦法害她，她沒什麽好怕的。
楚天玨看她笑的釋然，便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