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十兩和靈芝
宋舒雲的彩墨做成功了,雖然因為二哥力道不足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這仍舊是塊不錯的彩墨。宋舒雲沒急著去封縣,而是一早去了柳楊村的外公家。
她一共做了三塊彩墨,黃色石綠還有藍色各一塊。她偏愛石綠色,於是把黃色和藍色的帶了出來,準備一塊給外祖父,一塊給老郎中。
這次去柳楊村是宋啟送她去的,主要是路途遠拿的東西又多,隔壁王嬸家裏的驢車又租用出去了,所以他們隻能步行。
等到宋舒雲到外公家後,宋啟把妹妹要喝的藥留給外婆,而後又急著趕回家了。
“丫頭運氣好哦,剛好外公今釣了魚。”張外公笑眯眯的看著外孫女,是怎麽看怎麽歡喜。張外婆去廚房做飯,宋舒雲翻著布袋子將彩墨拿了出來。
“那我可不能白喝外公的魚湯,這是我前些日子做出來的彩墨,外公平日裏最好書畫,這彩墨用來作畫是極好的,還有這膠塊用來塗刷宣紙,那宣紙上的畫長久不掉色還不渲染呢。”
宋舒雲拿出這些東西的時候是忐忑的,她不知道外公會不會追問這些東西具體的來處。
張外公拿著墨塊和膠塊端詳,隨即瞥眼又看到宋舒雲布袋子裏的畫,拿出一看微微皺眉:“七七,這彩墨和膠塊是誰教你做的?”
宋舒雲咽咽口水,眼珠子一轉信口胡謅道:“倒無人教我,上次病發時我恍然間似乎做了個夢,夢中有人告訴我的。我隻是按著記憶一步步做下來,沒想到真成功了。”
張外公原不信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可墨塊就在手裏拿著,外孫女作的畫也在眼前,加之她又不經常出門不會遇到外人,那她的話想來不會有假。
想到此處,張外公略顯鄭重,將宋舒雲的畫收起來,低聲道:“七七會這門手藝外公實是很高興,可眼下你年紀尚,這又是足以轟動下的本事,我怕為你招來禍端。”
宋舒雲有些不大懂,歪頭看著外公問道:“為什麽會招來禍端?有人問我要,我便賣給他就是了。”
張外公伸手摸了摸外孫女的頭,笑道:“傻姑娘啊,世間事哪就這般簡單了?外公問你,倘若有人問你要製作方法呢?你該如何?”
“孫女未想過獨自掌握這門技藝,若有人花錢買,自是可以合作的。”宋舒雲自然知道若隻有她會製作彩墨,那麽肯定麻煩不斷。不若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方法賣出去。
張外公又笑著問道:“倘若他人想要獨自掌握這門技藝呢?下文人墨客數不勝數,這彩墨一出必然引起哄搶,誰若獨占技藝便能富可敵國。到那時,七七又該如何?”
宋舒雲皺著眉頭沉默下來,若旁人爭搶……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宋舒雲前世隻活了十八年,還是在孤兒院裏,沒有接觸社會更沒有什麽見識。
“那外公以為應該如何?”宋舒雲摸著彩墨塊,沒想到它會自己帶來麻煩。有些事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張外公略微思量片刻,道:“如今你奶奶家事多,若是旁人知道彩墨的存在,再被有心人惦記,家裏什麽也護不住。不若等到七七能護住自己護住這門技藝的時候,再拿出來不遲。”
宋舒雲明白了外公的意思,眼下並不是將彩墨推廣的好時機,她細想之下也是這個道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門技藝足以震撼文人墨客,少不得會有人搶去留為己用。
“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這樣明眼看就知道能夠幾世蒙福的財路,外公也是為你好。”張外公苦口婆心,他當然不是為了彩墨能給家裏帶來多少利益,而是實打實的擔心外孫女,擔心女兒一家。
古有多少為些有數的金銀便屠人滿門的事?他實在是怕女兒一家為這事丟了性命。
“七七明白,還多虧外公想的周全,否則怎麽引來的殺身之禍都不知道。”宋舒雲雖不清楚社會黑暗,但是人聰明一點即通。而且她更堅信一點,就是長者的智慧。
她從不否認,有些年長的人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
也是因為如此,張外公及其喜歡這個懂事的外孫女,在他眼裏宋舒雲可要比一些大人都看的通透,也懂得取舍。
“不過外公,我之前答應為我診脈的郎中先生送他一塊彩墨了。若不是這位郎中先生醫術好,我的病怕是要拖到不治之時了。”宋舒雲心裏還是很感激那位老先生的,全家人包括她都以為隻要一直喝藥這個病便會好的。
然而那老郎中細細跟她了,這個病若是一直拖著,怕是活不過三十歲。
張外公一聽瞬間表情變了,道:“那是應該給他送去,不過也隻能給他,還要再三拜托他不要宣揚此事。”
“嗯,我知道啦。”宋舒雲輕笑著應聲,此時廚房內飄出濃香醇鬱的香味,外婆的廚藝極佳,便是隻聞著味都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嚐一口魚湯的鮮美了。
宋舒雲將東西收好,讓外公自己選塊彩墨,她則是下炕去幫外婆幹活。
張外公伸手摸著那塊黃色彩墨,動作輕柔,眼中既有歡喜之色,也有擔憂之情。不知道外孫女會製作彩墨的本事,對她來是好事還是壞事。
柳楊村離封縣還是很近的,加之外公家還有牛車,趕著飯後喝了藥,張外公便親自架著牛車陪外孫女進城了。
宋舒雲揣著彩墨去了醫館,這會醫館裏還有三三兩兩的病人,張外公攔了一把,沒急著讓宋舒雲把彩墨拿出來。
待到老郎中看完病,宋舒雲才把彩墨拿出來,遞給他道:“老先生,這是上次答應你的彩墨。”
老郎中接過藍色的墨,眼中滿是驚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就要試試。張外公思量片刻開口阻止,宋舒雲將自己的畫拿出來,道:“老先生,我會製作彩墨的事還請您能夠保密,這是我自己畫的,您可以看看顏色如何。”
老郎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將墨塊收好,拿起宋舒雲的畫端詳片刻,點頭道:“不錯,此畫很有靈氣,這是什麽顏色?”
“這是石綠色,那塊我自己留著了。”宋舒雲畫的仍舊是山水圖,以石綠和藍勾勒山水,整幅畫色彩鮮豔,即為奪目。
老郎中將畫交還,想著自己隻有一塊彩墨,終究畫不出什麽,眼珠微轉,笑道:“丫頭,你會製作彩墨的事我不旁人,那你能否再給我製作幾塊彩墨?我也不占你便宜,每一塊彩墨你要價多少,我絕不還口。”
宋舒雲原沒打算收老郎中銀子,畢竟日後看病還要仰仗他。張外公細想之下,開口要價五十兩。這還是看在老郎中要為外孫女看病,並且保守秘密的份上,低要了許多。
否則一塊彩墨放到市麵上,便是賣上萬兩黃金也是可能的。
老郎中顯然很高興,五十兩對他來菜一碟,當即讓藥童拿五十兩銀子遞給張外公,張外公分文沒留盡數給了宋舒雲,讓她揣在自己的布袋裏了。
“你這次來的也巧,前些有人給我送來了一株靈芝,這便贈與你。”老郎中此話一出,宋舒雲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我不能收下,這太貴重了。”
老郎中也擺手道:“和彩墨比起來,靈芝不值一提。你且安心的收下,莫要心有不安。更何況這藥對你的身子有好處,拿著吧。”罷,藥童就把靈芝包好遞到宋舒雲的麵前。
宋舒雲十分感激的握在手裏,向老郎中福身行禮,老郎中笑嗬嗬的道:“丫頭,我也有私心,隻希望你能把現有的彩墨都賣與我一塊。”
“這是自然的。”宋舒雲柔柔一笑,和老郎中告辭跟著外公外回走。
老郎中拿著彩墨笑的合不攏嘴,藥童咧咧嘴,對於自家師父如此喜愛彩墨已經見怪不怪了,隻是他仍有些不解:“師父,您那姑娘有如此絕技,為何不肯公之於眾還讓您保守秘密,您也未免太大方了,上好的靈芝就這麽送人了。”
“你懂什麽?區區靈芝豈有此物值錢?要知道這彩墨可是有市無價,別一塊靈芝,在沒有普眾之前,它可不隻值一塊靈芝。”
老郎中更是明白宋舒雲為何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把靈芝贈予她也是希望她能盡快養好身子,今日他看的那副畫,十分有靈氣意境,若再長幾年,便是畫界奇才,他也存了一分惜才之心。
宋舒雲回去的時候還摸著五十兩驚訝呢,這就掙了五十兩?她預測到彩墨掙錢,可沒想到這麽掙錢啊!
一塊就五十兩,她若是做個十塊八塊的,豈不是發大財了?
宋舒雲握著銀子忍不住的笑,張外公回頭看一眼,寵溺的搖頭——這丫頭打什麽都好,就是太愛財了,好在沒到失了分寸的地步,否則他還真擔心外孫女走上什麽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