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第四百二十一話 高興
第421章 第四百二十一話 高興
季櫻這麼說,阿妙也就明白了。
替那個被埋在野墳地里的女孩兒挪個地方,這是一早就盤算好的事,只不過,因為陸星垂在戰場上的意外,她家姑娘這是已然在為再往京城走一遭做準備了。
去做什麼呢?
陸夫人不肯來,她便去,且不說能不能照顧一二,最起碼,能想法子從旁讓陸夫人寬寬心。
阿妙嘴唇動一下,想說什麼,到底沒開口。
她家姑娘是最有主意的,她縱是想勸,又哪裡勸得動?
況且,她所擔心的,也不過就是此舉會不會熱情太過,引人非議,甚至給她家姑娘的今後帶來影響,細想想,實則也是白擔心。
季櫻素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一把子好手,長輩們面前乖巧聽話,對待她好的人真心以報,但若是遇上那起沒揣著好心的人,她也從來不會給好臉色瞧,她壓根兒就看不上那起子貨色。
既是看不上的,又怎會在乎他們的嘴裡吐的是什麼牙?
思及此處,阿妙反倒心定了,沒再多言,只管去衣櫃里取了換洗衣裳,將季櫻從床邊抻了起來,連拉帶拽地推進了沐房中。
……
翌日清晨,天還未完全放亮,阿偃便早早地出了門。
季櫻免不得也起了個大早,將昨晚上寫好的信遞去囑他收好,又送他至大門口,看著他同那個替季淵打聽消息的人一同走了,這才回了自己院子。
卻也是不能再睡了,叫阿妙來梳頭髮,換了身暖和的衫裙,先去季老太太房中請安,外加混了頓早飯吃,拾掇利落了,再讓桑玉駕車,帶上阿妙往村裡去。
眼下這時節,當真冷得很,榕州雖未下雪,那股子刺骨的冰涼卻著實叫人不好受。尤其從官道上下來拐進鄉間土路便更是如此。季櫻不過略掀了掀窗上的棉帘子,便被外邊兜頭的風刺得臉生疼,忙不迭地又撂下,身上披著斗篷,懷裡還揣著手爐,仍舊給凍得小臉發白。
蔡廣全不是個喜歡走親戚的人,逢年過節,永遠只同何氏兩個在一處,家裡從前還有些相熟的親朋戚友,這十幾年,早就漸漸丟得淡了。因著前段時間季櫻的接濟,他如今手頭還算寬裕,一大早便去村裡屠戶家買了只豬腿,自個兒吭哧吭哧地往家扛,偶然間一抬頭,便瞧見了停在自家門口馬車,登時一驚,豬腿也不管了,隨手往地下一丟,小跑著就趕了上來。
季櫻正下車,腳將將落地,就覺得面前來了一陣帶著肉腥味的風,眉心不由得一擰,還來不及說話,那蔡廣全已是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我說什麼來著,我說什麼來著,怪道今天早上聽見窗戶外頭喜鵲叫吶!」
說著話,扭頭就沖屋裡嚷:「兀那蠢婆娘,你在家呆著也就是個擺設了!外頭馬車的動靜你聽不著,三姑娘來了你瞧不見?我要你有啥用!」
喊完了,就跟會變臉似的,沖季櫻擠出個誇張的笑容來:「天兒這麼冷,三姑娘若是找我有事,打發桑玉兄弟來叫我一聲也就完了,何必親自跑來?前兒我還說呢,也不知您從京城回來了沒有,原想著去多子巷探望您的,又怕不合適,正猶豫著,怎麼您倒來了!」
「原也該來瞧瞧的。」
季櫻便對他笑了笑:「上回表嬸受了那樣重的傷,送去了醫館之後我便沒過問,也不知養好了不曾,是得來瞧瞧才安心。此外,我也有個事要勞表叔替我辦一辦。」
「啥事兒?嗐,有事兒您只管吩咐,這麼客氣做什麼?」
蔡廣全忙湊過來打聽,瞧見季櫻給凍得發紅的鼻頭,忽地反應過來:「啊,不急不急,咱們進屋說。」
便把季櫻往屋裡讓,又是一通叫嚷:「蠢婆娘,趕緊把那火盆子撥旺些,三姑娘受不得凍的!」
何氏這當兒正忙裡忙慌地往外跑,冷不丁又聽見吩咐她撥火盆子,立時慌了手腳。她原就身子胖壯,行動不那麼靈便,腳下剎不住,險些同蔡廣全撞在一起,趕緊往後讓,腳下拌蒜,險得坐到地上去,忙撐住旁邊的矮櫃站穩,口中喃喃:「那京城的吃食也不知能不能吃得慣,三姑娘瘦了吧?」
季櫻唇角微翹,讓阿妙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許久不見表嬸,不知上回的傷養得怎麼樣,可好全了?」
「噯!」
何氏叫那一聲「表嬸」喚得愈發失措,又想笑有局促,手在褲子邊上搓了又搓:「好、好著哪,一點事也沒有了,哪哪兒都不疼,也沒留下啥病根,三姑娘只管放心。」
「行了行了,趕緊撥火盆子去,還得燒水沏茶,把外頭的豬腿搬回來,一堆事兒呢,在這裡囫圇話都說不出一句,豈不讓三姑娘笑話?」
蔡廣全揮手趕何氏走,一面賠著小心,將季櫻讓進了堂屋裡。瞧那椅子覺得冷硬,便進屋去抱了床被褥出來仔仔細細墊妥當,這才請季櫻坐下:「這中午都過了,三姑娘怕是沒吃飯?得虧如今是臘月里,家裡為了過年,備下不少年貨,不然還真不知道拿啥來招待您。前兩日才新買回來的一小塊火腿,瞧著倒不錯,我讓你……讓你表嬸切了一小半煨湯,還沒動過呢,再煮點黃芽菜進去,熱騰騰連湯帶水,再炒倆小菜,吃了管保就暖和了,可好?」
這人吧,還真是挺奇怪的。想當初,在此處醒過來的那個雨夜,季櫻真是巴不得快點離開,但現在,反倒覺得呆在這小小農舍里,別有一番親切之感了。
「隨便弄點吃食就好,不必太花心思。」
她含笑點了點頭:「我記得上回表叔叫人抓了去,身上也是有傷的,如今也好全了?」
「您放心,您看我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哪裡像是有事兒?」
蔡廣全喜上眉梢,很是含蓄地將季櫻打量了一下:「倒是三姑娘您,瞧著清減了些,敢是在京城吃不慣吧?」
季櫻搖了搖頭,也沒與他詳說,便道:「瞧著你們挺好我也就安心了,今兒來,是有一樁事——我想著,她在那村外的野墳地里躺著總歸不是事兒,表叔可否幫我替她另覓一處所在,讓她安安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