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第三百四十五話 另一個角度
第345章 第三百四十五話 另一個角度
季櫻耷拉著腦袋琢磨了片刻。
這件事實在太奇怪,最直截了當知道答案的那個人半個字也不願多透露,她就只能自己在這兒抱著腦袋瞎想,得出來的一切結論,都只是猜測。
但細細思忖之後她不得不承認,或許,陸星垂的那種猜測,才更加合理。
那麼,所謂的「危機」是什麼?
「大概吧。」
她低頭夾了一筷子蝦子茭白送進口中,嘴在動,眼珠子也時不時便轉一圈,半晌,擰眉道:「或許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般,但我依然不大明白。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整個季家,只有我需要躲出去?如果跟整個季家無關,難不成,因為我是我爹的閨女?但我哥也是我爹的兒子啊,為何就能在家裡安然長大?再說……」
她越說越覺得頭疼:「我爹他又不是什麼身份顯貴的人,不過一介商人罷了,還不是那種世代顯赫的大商賈,說穿了就是個沒根基的暴發戶。家中做著下九流的營生,雖說有塊御字招牌,卻也甚少拿出來招搖……也就是在榕州,算得上是個有頭有臉的富戶罷了。我爹既不是長子,也並不十分張揚得罪人,有什麼值得被惦記的?」
腦袋裡像有一團棉線似的,纏纏繞繞分不開:「還有,我爹說,他是找了個小乞兒來代替我在季家生活,家中其他人倒還罷了,不見得有多在意我,但祖母對我這個沒娘的孩子卻是用了真心疼愛的。活生生的孫女換了個人,她難道就真的一點都沒察覺?我與那小乞兒,真有那般像?我……」
她拉拉雜雜念叨了一大堆,說到這裡,眼神倏然一定:「等一下,等等,像?」
「怎麼?」見她如此,陸星垂也跟著神色一凜。
「噓,別說話。」
季櫻慌忙沖他一擺手,腦袋裡揪住了一根棉線的頭,慌忙逮住握緊,一個勁兒地越抻越長。
陸星垂幾乎是立刻噤了聲,只默默抬眸看向她。
因為腦子裡在轉,她這會子眉頭是緊緊皺在一起的,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眼珠兒瞪得溜圓,卻並未具體看向某一個事物,而是失了焦一般定定盯著桌子一角。興許是因為想到的這事實在太過緊要,她一張臉綳得很緊,耳根子下皮膚格外薄,透出來一絲淡粉色。
良久,季櫻終是抬起頭來,眨巴了兩下眼睛,先看向陸星垂,爾後又瞧了瞧阿妙和桑玉。
「你們說……」
她抿了一下有點發乾的嘴唇:「會不會這事情的關節,並不在我父親身上?」
陸星垂沒答話,只神色沉著地望著她。桑玉和阿妙卻是多少有點莫名,但兩個悶葫蘆,誰也沒開口,只楞呼呼地搖了搖頭。
「方才你讓我反過來想,於是,我便換了個角度。」
季櫻瞥陸星垂一眼:「一直以來,我們都著眼於季家和我父親,但會不會,那個所謂的『危機』,實則與我父親的關係並不大,關鍵點,其實是我母親?」
這話一出,先不管旁人是何反應,她自個兒身上先起了細細一層雞皮疙瘩。
因為季家三小姐的母親早逝,一直以來,他們甚少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季溶和季家這一頭,讓人怎麼想都想不通,怎麼琢磨都覺不合理,但換個方向,她竟突然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家裡的人,很少提起我母親。」
腦子裡像是閃過一道光,她抬眼看看桌上其他三個人:「我不知外祖家是誰,不知母親是榕州人還是外地人,從未見過母親娘家的親戚,更從沒有人說我跟她長得像。或許這是因為他們怕提起這些,我和我爹、我哥都要傷心,又或者,是我爹明裡暗裡地提醒過,暗示過,讓他們不要議論這個話題。可你們還記得月洞城的那對老夫婦吧?」
「嗯。」阿妙點點頭,「記得的,那對老夫妻里的老太太,瞧見姑娘的頭一眼,便說你看起來十分面熟,想了一宿,終於回憶了起來,說是您跟她二十年前見過的一個女子十分相似。」
桑玉沒說話,卻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彼時我便懷疑,他們遇上的那個姑娘會不會是我娘。」
季櫻將話頭接了過去:「二十年前,算算年紀,我娘應當同我現在的歲數差不多。若那對老夫婦遇上的女子當真就是她……至少足以證明,我與她,相貌生得非常像。」
她說著看向陸星垂:「陸夫人說,我很像我爹,尤其是某些動作神態。但她早年便嫁來了京城,並沒見過我母親,是以並不清楚,單從容貌而言,我其實,更像的是我娘。」
「嗯。」
陸星垂點了點頭:「若真箇如此,也解釋了為何單單要把你送走,你哥卻無礙。你哥到底是男子,即便與你母親掛相,終究特徵差別太大,輕易聯繫不到一塊兒去。你不一樣,你是女孩兒,況且……生得好看的人,原本就會令人印象深刻,做了匪賊都更容易被認出來。」
更別提,是這般驚人的美貌了。
「……誰是匪賊?」
季櫻沖他翻了翻眼皮:「不知何故,雖然只是猜測,但我卻覺得,我們彷彿接近真相了——好了,現在問題來了,我娘又是怎麼回事?」
季溶那條路已然走不通,陸夫人那邊,對於這事又知之甚少,眼下,最清楚內情的人,便是岳嫂子夫妻倆。
「要不桑玉出馬,趁著夜黑風高,去把老岳和岳嫂子綁出來?夫妻倆分開問,我不信問不出破綻來。」季櫻回頭沖桑玉眨了眨眼。
桑玉:「……」抱歉,我覺得不大合適。
陸星垂也是沒客氣,抬手便在季櫻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還說你不是匪賊?先不論這樣做好不好,縱使我們真肯跟著你一起瘋,你且想想,咱們統共就這幾人,都是他夫妻兩個的熟面孔,綁了來,對他們又有何震懾力?既無震懾力,你憑什麼讓人說實話?」
「那可是……」
季櫻也曉得自個兒是異想天開,但這會子路已然走不通了,還不如逗個悶子活躍一下氣氛。她便還想跟陸星垂爭,恰在這時,樓上忽地傳來一陣喧囂。
幾人抬起頭,就見是溫恆雲與他那一眾同僚打雅間里出來了,烏泱烏泱的倒有七八人,吃過了酒嗓門大,正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下走。
角落這張桌雖是有屏風遮擋,從樓上看卻是一覽無餘。一行人中便有一個,無意間朝下掃了一眼,原已挪開目光,也不知想起什麼,倏然一震,又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