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話 都別想跑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話 都別想跑
季應之才講了個顛三倒四的開頭,便被打斷了,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原因……」
他囁嚅著,卻沒接著往下說。
橫豎今日是逃不過一通交代的,比之栽贓陷害季櫻的原因,他倒更願意詳細描述一下過程,畢竟,他只是使錢而已,手段算不得腌臢。
但原因可就不同了,一旦大喇喇地講出來,他頭上必被蓋上一頂「陰暗惡毒」的帽子,這要不被重罰才怪了!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是預備將過程細細說一回,拖得越久越好,待季老太太聽得乏了,再將那原因含含糊糊地一筆帶過,最後由他娘上陣進行軟語攻勢,恐還有一線生機,能令得老太太心軟從輕發落,可現在……
早飯用罷,季老太太也沒讓季櫻下去,就拉著她在羅漢榻上落了座。將她的手往懷裡一揣,生怕一個不當心,這孫女兒又會拔腿就跑似的。
金錠奉了茶來,季老太太先揭開季櫻那盞瞧了瞧,覺著滿意了,這才低頭呷了口,問:「怎麼,就不打算聽聽他是如何行事的?」
「不必了吧。」
季櫻沖她笑笑:「說穿了,多半都是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不重要,聽了也沒什麼用。況且,若聽過轉頭就忘倒也罷了,最怕一個不仔細,在心裡留了痕迹,往後再遇上事兒,下意識地便有樣學樣,那就不好了,祖母說呢?」
說著她指了指門口剛剛掀帘子進來找娘的季成之:「喏,成之也來了,小小年紀,可不能教壞了他。」
原先季老太太總覺著,既然要交代,自然得從頭到尾事無巨細,說個明明白白,可這會子聽了季櫻的話,忽地就反應了過來。
也是啊,過程什麼的,重要嗎?
甚而那所謂的「原因」也不重要。
說原因,實則便是在給人找補的機會。人那張嘴,潛力可是無窮的,編個故事賣個慘,死的都能說成活的;然而人的那顆心,偏偏又是肉長的,會軟,會顧念親情,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最近幾日,季老太太其實已經想得挺明白了,這確實不是個能輕易網開一面的事兒。姑娘的名節有多重要不必旁人來告訴她,這事兒若真被季應之辦成了會是什麼後果,光是在腦子裡琢磨,都能讓她周身發冷——輕易放過他?不成,絕不能夠。
腦子裡一片清明,季老太太便轉過身去看季櫻:「如此說來,我看那原因也不必細說了,直接罰了他便是。」
孰料季櫻卻是不肯,牽起嘴角笑著道:「祖母還是聽聽吧,我也想知道,自個兒究竟是因為什麼,得罪了二哥哥。」
她都這麼說了,季老太太也便點了頭,擰著眉,很有點嫌惡地看向跪在地下的季應之:「那你便說說,究竟為何要這樣害你三妹妹。給我照實了說,敢有一句假話,我只會罰得更重。」
季應之人壯實,就連跪在地上,瞧著都比別人塊頭要更大些,人是規規矩矩地跪在那兒了,模樣卻凶騰騰的,冷不丁瞧見了,讓人直打寒噤。
嘴唇動了動,彷彿求助似的看了看季海和季大夫人,他只得蚊子哼哼似的開了口:「我……說來就是那日,祖母將我們一同叫來,問我們將鋪子打理得如何。我說了一些話,被四弟駁了,後來……後來又被三妹妹冷嘲熱諷……我便一直懷恨在心,所以……」
「就為了這麼小的事?」
季老太太眉頭皺成個川字:「那日原本就是你說得不對,你四弟也並非為了駁你,只是想還幾位掌柜一個公道而已,你因何記恨?至於你說你妹妹冷嘲熱諷,你倒說來我聽聽,她說你什麼了?」
「她說……她說……」
季應之飛快地瞟了季櫻一眼:「我其實也記不分明了。那日離開正房之後,我因為心中憋著火兒,便將他們攔住,想要個說法。可三妹妹言語十分不客氣,還踢了我兩腳……」
「那你不是廢話嘛!」
季蘿沒忍住,搶著出聲:「你那麼大的個頭,黑燈瞎火地將我們攔住,又目露兇相活像要吃人,踢你還不是應該的?那時候是三妹妹出腳快些罷了,不然我也踢你!」
話音剛落,被季三夫人兜頭一個暴栗,打得不敢則聲。
「就因為這個,你就恨上了你妹妹?」
季老太太揉了揉太陽穴:「偌大一個家,原就不可能完全不生齟齬,你們又是年輕孩子,吵個架拌個嘴,甚或動上兩手,也算得上正常。且莫說那日從頭到尾錯處都在你身上,就算你妹妹也有錯,你怎能如此報復?毀一個閨中女兒的名節,這是一個兄長能做出來的事?」
她越說,表情越是嚴厲:「見不得自己的兄弟強過自己,是為善妒,下狠手害妹妹名節,是為陰毒,為了這樣的小事便出此毒計,更可見你這人心思已全然歪了!我們季家,怎會養出你這樣的孩子?」
這話不可謂不重,季大夫人當場變了臉色,嘴唇動了動,終究沒開口。
「我也覺得奇怪。」
季櫻將話頭接了過去:「這事在我看來,委實是極小的,從前我和二姐姐,不也成天紅臉動手?可二姐姐從未動過害我的心思,且看我們現今又如何?我琢磨……」
她看了季應之一眼:「別是還有旁的事,我得罪了二哥哥吧?」
季應之捏了拳頭不做聲,一張臉漲得通紅,喘氣聲粗重,眼睛上翻著,橫了她一眼。
「若只為此,我當真很害怕。」
季櫻淡淡地道,嗓音里夾了一絲顫抖,彷彿真箇十分驚恐,人也往季老太太那邊靠了靠:「名節之重不必我細說,二哥哥此舉,無異於置我於死地,只為了這樣一件小事便出此狠手,那往後……」
說著還往後縮了縮。
季老太太連忙在她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撫。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要季老太太重罰他,季應之聽明白了,當下霍地抬起頭來,連眼睛也紅了,死死盯著季櫻:「你在祖母跟前裝得可真像,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這會子楚楚可憐,你跑去我父親的私塾大鬧的時候,可是耀武揚威得意得很!」
「應之!」季海頓時一聲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