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四處飄
“祁樂之,我……看見你了……”將若兮眸中清明有神,直勾勾地望著眼前那高挑的人,她一身淡藍色的長袍,外罩亮綢麵的素白的寬襟背襖,袍腳上翻,放在腰間束緊的腰帶中……
特別是那人臉上仍然戴著銀鐵鑄的麵具,麵具兩端的細索係於腦後,隻露出一雙有神的眼睛,看上去有些許的沉悶。
“嗯……若兮,你能看見了就好。”祁樂之並沒有在意眼前人的打量,隻真心真意地感到高興。
上次她幫助老婆消滅了蠱蟲之後,到現在已經有好幾日了,將若兮的雙目總算清明,也終於能看見了……
將若兮仍然對這裏的一切感到陌生,她轉移目光,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這就是在她平日裏散步的院子裏嗎?和自己想象的倒是有些不一般啊……
將若兮滿心的激動,她的眼前不再是一天黑暗,是有色彩,有光澤的世界,是熟悉且陌生的環境。整整半年了,她總算能看見了,看見她心裏總是想著的那人。
她仿佛蹣跚學步的嬰兒一樣,腳踩著小石子路,一步一步,緩緩地走著,她全神貫注地看著路,步子很慢,一邊走著,一邊還時不時露出傻笑。
祁樂之就站在一旁看著她,心中發笑。
等到將若兮終於走完一大段路,才罷了休。
驀然回首,她隻見那人仍然在原地看著自己,笑臉相迎。
“祁樂之,謝謝你,讓我重新看見這人世間,看見了你……”
她一時入了神,不知不覺就說出口來。
但兩人相隔甚遠,耳力不太好的祁樂之沒聽清她說的什麽,隻看見她嘴唇微動,總之,她一定對著自己說了什麽。
“啊?若兮,你方才說什麽?可否再說一遍?”祁樂之語調輕揚,這是她表達疑惑時的慣用語氣。
然而,落在了將若兮的耳中,就有些變了味。
她深深知道這人的尿性,思來想去,也覺得這人是在調侃。剛才那樣羞恥的話,她可是再也不想說第二遍了。直接不留情地回答道:“你聽錯了,我方才沒說什麽。”
將若兮仿佛又較起了勁,說著還麵不改色。
原本畫風挺和諧的,卻突然被將若兮這樣冷漠的一句話給打破了。祁樂之也隱隱感覺有些不對,不怕死地繼續說道:“不對,你方才一定說了什麽,我明明親眼看見你在說著什麽。”
祁樂之感覺一定是什麽重要的信息,頓時也不肯鬆口,眼巴巴地就湊上前來,輕輕拉住那人的袖口,撒嬌道:“娘子,告訴為夫好不好?為夫想知道。”
通過這幾天不斷堅持地服藥,祁樂之的嗓音明顯好轉了一些,至少沒有之前那樣的難聽了,隻是略微有些沙啞。
而將若兮聽著這人許久不見的稱呼,她也莫名感到尷尬,當即出聲堵住她繼續撒嬌的嘴,“好了,好了,我告訴你便是,別老這樣叫。”
“嗯嗯。”見她無奈地妥協了,祁樂之才一點點地鬆開她的衣袖,滿臉期待地等著她的下文。
將若兮看出那人眼神中的期待,心裏也醞釀了許久,最終無奈說道:“我方才說,你是個傻子,大白癡。”
這話剛說完,祁樂之眼中的期待轉變為小失落,合著她還以為啥呢,原來是這些損詞嘛……
“若兮,我不傻,也不是白癡。”可能祁樂之麵對她,最後的底線就是這樣毫無底氣地反駁了吧。
而將若兮聽後,並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看著她,許久不說話。
祁樂之仍然等著她的下文,然而,等著等著,她竟然幹脆離去,步子匆匆。
“哎!若兮,你跑什麽呀?”祁樂之也不能攔住那人,隻能在原地呼喊著。
而背朝著她的將若兮,盡管離開的步子急促,而她的思緒卻遠遠飄飛……
“你本來就傻,而且還是大白癡,好好的少門主不做,為什麽要想著和我一起退出江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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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今日,若兮的眼睛已經完全複明了,故此,我今日便要帶著她一同下山,去到她的故鄉——荊城,也從此,退出江湖,不再理事……”
仍然是熟悉的大堂內,隻不過這時,祁樂之直直地跪在祁柯的跟前,她滿臉的誠懇和認真,原本手中的懲惡就放在了一旁。
祁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他端起一杯茶,細細地抿了好幾口,始終沒有說話。
看著老爹這樣的沉默,祁樂之莫名感到壓力山大,她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父親,樂之此去可能就不再複返,但樂之會永遠記得父親,也會常常給父親寄信,說說近況。也無論今日父親同不同意,樂之今日必須去也,任誰也攔不住……”
“行了,樂之,為父明白了,人各有誌,你若一心不在這江湖之上,我又何必強求?”祁柯望著她,終於接下了話茬,開了尊口。
祁柯這麽說,她也就默認為他已然同意,頓時欣喜,連忙就彎下腰去,埋著腦袋,朝著祁柯磕了個頭,“謝父親成全樂之。”
祁樂之磕的這一下,屬實用了力,她的頭也確確實實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過了幾秒,她才抬起頭,直起身子。
原本淡定的祁柯有些坐不住了,趕緊就起了身,看著那人仍然跪在地上,他還是心中不忍,上前將那人扶起,祁樂之也趕緊抓起懲惡,順著祁柯的攙扶站起來。
“父親,謝謝你,確確實實,是樂之不孝了……”
祁樂之對於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是莫名有些愧疚的,突然就當了甩手掌櫃,讓自己這麽個老爹失去了繼承門主之位的獨苗,以後……穹武門的日子倒也說不定是怎樣的。
“樂之,莫要再說多的,你如今做了這番決定,今日,我且問你,你當真決定好了?”祁柯再次確認著。
“嗯。”
“那……她知道你是個女兒身嗎?”這便是他最後的疑慮,若是那將若兮是被蒙在鼓裏,並不知道祁樂之是女兒身的話,那這就是欺騙了。倘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兩人之間的感情,想必片刻破滅……
而她洗耳恭聽,隻是祁柯話音剛落,她就忍不住笑道:“父親有所不知,我與她早就知根知底,她也從結親的那天就知道我是個女子了,但我們仍然兩情相悅……”
祁柯終究還是失算了,他沒想到,將若兮居然知道,而且還是兩情相悅……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祁柯還有什麽好阻止的呢?又有什麽好顧慮的呢?
他仿佛老領導一般,拍了拍祁樂之的肩膀,不舍道:“樂之,此去,隻怕再難相見,你和她,好好的,為父便在此祝福你們天長地久,白頭偕老吧……”
“嗯,父親,多謝了。”祁樂之對於他的理性,莫名感動。
“那……我……走了?”
祁樂之試探性地問道。
“先等等,”祁柯及時打住,隨後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白綢的淡藍色布袋交給了她,囑咐著她:“樂之,這裏頭是一些銀兩什麽的,一路上,總是要帶一些盤纏的……”
祁樂之一手握著懲惡,一手掂了掂這個小布袋,沉甸甸的,同時也讓她感到了滿滿的父愛。
別的不說,就給零花錢這一舉動,讓祁樂之萬分感動且欣慰,她理直氣壯地收下了,隨即便告了辭,“那……父親珍重了,樂之走了。”
說完,她便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出了大堂。
而大堂外的將若兮和薛袁早已等候多時,祁樂之看見兩人,趕緊走上前去。
“夫君,我已然收拾好了東西,你可同你父親談好了?”
她提著一個大包袱,問道。
而祁樂之從一開始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讓她安心了。
“為夫出馬,怎麽可能談不好?父親同意了,咱們即刻便下山吧。”祁樂之提議著,同時又瞟到了一旁正欲開口的薛袁,問道:“賢弟,你可是還有話說?”
“哥哥,我……”薛袁微微低頭,半天說不出個什麽。
而祁樂之差不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說道:“哎呀,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你的意思了,盡管日後,我們二人可能難以再見,但我們無論如何都是拜過把子的兄弟,一輩子的兄弟。
我和你嫂子走後,你也要多多珍重,好好練功,為門派做貢獻,懲惡揚善,做個好人,知道嗎?”
“嗯……哥哥,薛袁會的。”這個羞澀的少年點了點頭,心裏還責怪著自己,都到了這樣離別的時刻,卻始終無法說出自己內心的話……
祁樂之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也知道薛袁比較內向,但是品質純良,也刻苦努力。她看著他微微有些顫抖的小腿,暗自笑了笑,隨即又將手裏的懲惡遞到他眼前。
“賢弟,我的懲惡劍你拿著吧,反正此次,我便要退出江湖,拿著這劍也沒用,倒不如贈與你。”
薛袁一聽這話,第一想法就是拒絕,“不不不,哥哥,這劍乃是寶物,過於貴重了。”
“你無需客氣,拿著便是,我隻希望你拿著這把劍,如這把劍的名字一樣,立誌於懲奸除惡。”祁樂之仍然不依不饒,將懲惡遞到他麵前。
“我……”薛袁仍然猶豫著。
“你若是再猶豫,那你可就太叫我失望了……”祁樂之歎了口氣,故作失望,假意收回懲惡。
而薛袁見了,一下就急了,趕緊把劍接過,“薛袁明白了,多謝哥哥了。”
“嗯,那麽,我們便走了,從此,江湖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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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從現在開始隱退江湖了,然後接下來就可能寫幾章日常加一章番外,這個位麵就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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