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雨水一直未減，還有小豆子樣的東西砸下來，沒想到這裏也會下冰雹。
在馬背上多待一刻鍾就是煎熬，早成落湯雞的林婉儀咬牙緊緊抱著馬脖子，也不知黑風這蠢貨走到了哪裏。
“東家，我來接你回山洞裏。”
隨著武江的聲音，模糊中一團光亮讓身子僵硬的林婉儀，黯淡的眼神也亮了起來，她仰起臉驚喜的喊著，“武江，你帶了尹秋陽送的手電燈？怪不得不怕雨淋呢！”
“嗯，這燈我一直沒舍得用，聽東家的吩咐，在好天氣時也拿出來曬曬日頭，這會還有些光亮，就是沒預料到今兒會突然下雨，咱也沒帶蓑衣和雨傘，讓東家遭了這罪。”
手拽著馬籠頭，武江略有些愧疚的回著話，“東家坐好，山洞就在前麵，馬上就到了。”
“哪個也沒長前後眼，這也不算遭罪，比冬日裏要好多了呢，再說這不是還有你嘛，這麽大的雨若是下上幾個時辰，咱連人帶馬車可都要遭了殃，多虧你找到地方避雨。”
用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說著話身子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林婉儀竟笑了起來，“武江，這次雨下這麽大，你們在盆地裏挖的池塘肯定能存儲許多水，這樣的雨我還盼著多下幾場，咱月牙灣和盆地就不怕幹旱，風沙也會少上許多。”
東家還真是和別人不同，被雨淋成這樣，還能說出這話，回頭望望她被雨水澆灌的可憐模樣，武江又憐惜又欽佩，他的身份又不能說別的，隻能附和著東家的意思，“東家說的不錯，下這場院，咱大田裏的菜和那些油菜也不用再用蓄水池裏的水灌溉，也讓大夥能稍稍的省些氣力。”
武江拉著被雨水淋傻的黑風籠頭，陪著林婉儀說著話，把一人一馬朝山洞那裏走去。
“東家，已經到了山洞口，我扶你下來。”
來到黑漆漆的山洞外麵，裏邊點起的篝火讓林婉儀眼前一亮，“這麽大的雨，你們從哪裏找的幹柴？”
脫了濕漉漉的夾襖，隻穿著濕漉漉短褂的高小虎腦袋從山洞口探了出來，“東家，這山洞裏原本就有許多雜草和一些木棍，應該是來這裏放牧的人準備下的，別的山洞裏還有石塊堆砌的土灶呢！”
“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少，連這人是做啥的都清楚！”
和高小虎說著話，林婉儀撂起濕漉漉的衣擺，跳上距地麵還有三尺多高的山洞口。
“嗯，這山洞還真的挺不小，還有柴火讓咱取暖是不錯。”
打量幾眼寬曠的山洞，高小虎那小子已經靠近山洞中央架起燃燒的極旺的篝火，點點頭林婉儀朝篝火疾步走去，誇讚了兩句。
沒聽見武江的動靜，她又轉過了身，一臉急切的問著，“小虎，這洞口距地麵那麽高，馬車不會還在外麵被雨淋著的吧？外麵可是下了小冰雹，難保不會下大的冰雹，若是馬車上罩著的油布被冰雹砸爛，可就麻煩大了。”
“哪能呢，武江哥早把咱的馬車都安置在別的大山洞裏，我在這裏是專門給東家點篝火的，你快過來把濕衣裳烤烤，我還要去幫胡子叔做飯呢。”
嘻嘻笑著，高小虎已經把手裏的火把插進山洞壁上的小孔洞裏，然後他一溜煙的朝洞口跑去。
“東家安心的烤衣裳，半個時辰武江哥會過來給東家送吃的！”
那小子站在洞口，高聲吆喝著，還伸手把靠在洞口側麵的柵欄門給關上。
幸好武江是個心細的人，竟然留心這麽好的地方，得知她的人和馬車都安置妥當，林婉儀焦急的心也稍微的安定下來。
武江帶的人都是品性好的，她也沒那麽多忌諱，心知自己也不是個善茬，哪個不開眼的招惹自己，就是嫌命長。
這鬼天氣，穿著濕漉漉的衣裳也著實難受，林婉儀三兩下就把小夾襖和棉裙子脫下，在篝火旁架好兩根長木棍，夾襖和棉裙都搭在木棍上。
擺弄好濕衣裳，方才還直打寒顫的身子已經有些許暖意，朝篝火上又架了一些柴火。
她坐在一團幹草上，林婉儀把頭發散開，從荷包裏掏出把牛角梳，就著暖洋洋的篝火梳理著打結的頭發。
待頭發稍稍的幹了些，用帕子把散開的頭發在腦後紮起簡單的馬尾，開始把夾襖拿在手裏在篝火上翻著烘烤。
直到把衣裳烤的湊合著能上身，心裏牽掛武江他們的林婉儀立時把衣裳穿在身上。
伸手取下孔洞裏的火把，她望望這處山洞，轉身朝洞口走去。
打開柵欄門，外麵的雨勢還沒減弱，天色倒是沒那麽昏暗，雨滴中攪和著冰雹砸在這處山坳裏，飛濺起白色氣霧和大水泡。
本以為雨過天晴，他們就能離開這裏。望著密集的雨幕，林婉儀的臉上又浮出愁緒，即便這山洞裏有些許幹柴，也抵不住他們這麽多人取暖，萬一山洞主人過來，又該咋辦？
夜裏在這裏留宿，危險也不小。
林婉儀才落下不久的心又高懸起來。
“東家，你咋站在洞口？還是進裏邊去，我給你送來熱粥和餅子，先吃些墊墊肚子。”武江身上披了塊防水油布，快步走過來，手裏還抱著個小竹簍。
"這惹人煩躁的雨也不知啥時會停，我心裏煩的不得了。"
見武江抱著飯過來，林婉儀心情也沒好多少。
“這裏又不會下連陰雨，東家盡可安心。”
武江也不樂意東家為這雨煩憂，說著安撫的話笑著跳上山洞。
二人進入山洞裏，林婉儀沒精打采的吃著飯，聽武江講述那邊山洞的事情。
得知這片山坳，不但有穀地、溪流有樹林子，大大小小的山洞數不清，就是沒有人煙。
林婉儀驚訝的望著臉上帶著一臉淡笑描述這裏情形的武江，“你說，這麽好的地方竟沒有人居住，可真讓人納悶。”
前幾次他們去淘換東西，路過這裏，心思細膩的武江已經略略留心過這裏的地形地貌。
東家驚訝，他笑著把他所知道的情形說了出來，“東家，邊境的大多數百姓因氣候原因不善於種田，那些遊牧民更是在植被豐盛的地方圈起牧場，像這處狹長的山坳，三麵都是高低起伏的山丘，低窪的地方也沒那麽平坦，自然是牧民嫌棄，因這裏林子也不少，裏邊估摸著還有狼群和別的野獸，普通百姓沒能力也沒膽子敢過來開墾出田地種莊稼。”
聽到武江這番話，林婉儀興奮的放下陶碗，“拍下手，武江，你說這是不是俗語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說咱今兒都被雨淋的狼狽，可若沒這場驟雨，哪裏能來到這好地方，別的人不敢開墾這處山坳，咱可以啊！來這裏開荒種田，連屋子都不用蓋，這天時地利人和咱都占了，想做不好這事都難呢！”
和武江相處也快三年，自是把他當親人看待，林婉儀也無所顧忌，再加上這會心情驟然大起大落。
她都不知該咋表示自己心中的狂喜，手拍下額頭，一臉嬉笑，“沒想到我這幾日心情不好，這就給我來個意外之喜，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又砸到了我嘛！不過來這裏發掘這塊風水寶地，還要仔細的謀劃一下，應該……”
東家興奮激動的臉紅彤彤的，眼裏閃著道不盡的喜悅，沉思的表情也明豔生動。
很少見東家有這樣的表情和動作，武江一時看癡了，心裏噗噗的跳著，忙把臉轉向一旁，他借著朝篝火上添柴來掩飾自己的失態。東家就是天上的雲，自己不過是地上的泥，東家那麽好，又有芝蘭玉樹般的董公子相配，自己可不能有一丁點非分之想和齷齪心思。
東家方才是她自己心情不好，是不是因為董公子這些日子沒過來，前些日子董公子臨走時說過，他要帶著董家軍的先鋒營去塔城辦件大事。一直都知道東家和董公子有書信來往，武江還以為董公子的行蹤東家應該了如指掌，看東家這幾日情緒低落，八成這次董公子去塔城的事情，東家並不知曉，自己要不要把這事給東家透露下呢？
自己說了那麽多，發現武江竟垂著頭沒說一句，林婉儀得知自己是唱獨角戲。
她頭次麵對這樣拘謹的武江，神色不禁有些窘迫，嘿嘿笑著，“武江，你說我方才是不是很傻？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啊。”
罷了，既董公子瞞著東家，肯定他做的那事有些危險，自己還是不要給東家再添煩憂，依董公子的本事，肯定能安然歸來。
心裏不再因董士淩的事情糾結，武江再抬頭，眼神已經清明起來，“哪裏有，是我仔細聽東家你的分析，你說的很好，咱從滄瀾城回來，直接過來仔細的查看地形，先製定出開墾這裏的計劃。”
“嗯，有你在，我是萬事不用愁，待雨勢減弱，我也披上塊油布，出去看看。”
有武江這樣的左膀右臂，自己做起事來是如魚得水。點點頭，林婉儀麵上含著舒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