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鄭婆子護女之心
在新街待了四五日,並不喜在她的那些商鋪裏和許多人討價還價的林婉儀又回到鳳頭山。
懷寧早晚的氣候也變的有些瑟瑟,約莫著是怕她不知哪日又要離開去滄瀾城,大嫂和馬嬸已經給她準備了薄的厚的好幾身棉衣服。
瞧著做好的棉衣在院子裏晾曬,林婉儀腦子裏想著周揚他們身上的軍服也有些破舊,想到自己眼下也是有織布作坊的人,黑風嶺今年又多種了幾百畝的棉花,不如在黑風嶺附近的村子裏找些善於做女紅的媳婦和婆子們,幫董士淩的兵將們把過冬的棉衣和被褥做好。
這丫頭想到就會付諸於行動,在楚顏音目瞪口呆下牽著馬出了自家宅院大門。
等她回過神來,就朝馬嬸抱怨起來,“馬嬸,你說婉儀這瘋丫頭,咋想一出是一出啊,這才安生幾日,又折騰那些不著調的事情,董公子那麽多的兵將,她哪裏來的擔子要給人家做棉衣和被褥?”
還以為楚顏音舍不得黑風嶺的布料和棉花,馬嬸急忙勸著,“大少奶奶,你也別說小姐這次辦這事不著調,董公子可把咱小姐放在心尖尖上,那庫房裏一箱箱的聘禮,即便小姐給人家兵將做些棉衣又能花多少銀錢呢。”
自己被馬嬸誤會,楚顏音有些羞躁,“馬嬸我不是那意思,就是想著好幾萬人的棉衣被褥,是犯愁要多少人才能做得出來。”
馬嬸想到小姐和董公子相處的好,她鼻子眼睛都帶著笑意,“我的好大少奶奶,你沒聽小姐說要在黑風嶺附近的村子招上許多婦人婆子動手做嘛,橫豎咱家卓少爺也乖巧聽話,咱倆也甭閑著,也搭把手能做多少是多少。”
連馬嬸對支持小姑子,自己這長嫂可不能落後,楚顏音也鄭重的點著頭,“行,就按馬嬸說的做,你後晌要不再下山去村裏再找幾個嬸子和嫂子們上山,做一套棉衣,大不了咱多出一些銅板就成。”
想到過仲秋的那日小六那孩子和楚家莊的幾個人上山給大少奶奶送月餅,馬嬸靈機一動,立時有了主意,“大少奶奶,還有幾個合適的人,也能請到咱家裏來幫咱。”
見馬嬸也學會了深沉,楚顏音一頭霧水的望著神神秘秘的她,嗔怪著,“馬嬸,你有話就說,賣關子我可鬧不明白。”
正因為楚家莊來的人,瞧著就淳樸厚道,馬嬸這才動了讓楚家人幫忙的心思,她嗬嗬笑著,“是楚家莊的人啊,你真的忘了?”
今年開春,弟弟小六聽說薛大人要在城裏開辦書院,縣試要在秋日裏就要開考,說啥也要回楚家莊。拗不過他,楚顏音隻好拘他到四月底才讓他回了楚家莊繼續讀書。
讓她心塞的是那倔小子,直到前幾日朝和連英姨母一起過來看自己。
楚顏音這會聽到馬嬸的話,也樂了,“馬嬸。還是你想的周全,給那些兵將們做冬衣這粗糙活若是連英姨母來做,肯定比我要利索。”
主仆倆商議會,這時節田裏的農活所剩不多,男人們都能做,就打發人去楚家莊送信,讓方蓮英帶幾個相熟的婦人來鳳頭山。
次日不到巳時,焦急不已的方蓮英就帶著幾個婦人急吼吼的就趕了過來。
進了林家宅院,見到楚顏音正和馬嬸拿著布料裁衣,方蓮英高懸的心才落了地。
喝了茶水,也知道她和幾個婦人被叫過來是為了給邊境將士們做冬衣,立時精神抖擻,幾個婦人臉上都洋溢著光彩。
也不聽楚顏音讓她們幾個歇息的話,立時就讓馬嬸把庫房的布料都搬出來,這就要開始在葦席上裁布料。
楚顏音在家裏帶著幾個婦人熱火朝天的忙著做軍衣,林婉儀在黑風嶺也是忙的暈天昏地。
織布作坊經過一個多月的摸索,紡紗織布已經步入正軌。
黑風嶺沿途村子的那些婦人婆子還在為自己年紀大不能進織布作坊而懊惱。
林婉儀的來到,讓她們沮喪的精神又得大了極大振奮,想起做一身棉衣褲,就有五十文工錢。她們這些粗手笨腳的女人,做精細的活計不成,可做棉衣個個都不差,有這麽好的機會可不易,哪個不想豁出命的來大賺一筆。
林婉儀來到黑風嶺的次日後晌,那些被記錄名冊的婦人、婆子對被各村的村長或裏正用牛車送了過來。
因青磚是鳳頭山他們自己燒出來的,木料也是開墾荒田伐下來的,多的沒邊,宅基又不用花銀子買,加上人手也充足,由武江帶人蓋的織布作坊很是寬敞,房屋也多。
那一百多個婦人、婆子吃過一頓豐盛的午飯後,就被林婉儀分成五組,在織布作坊的後院一排大屋子裏開始裁布製衣。
做冬衣的活妥善安置好,林婉儀也不用繼續管這事情。
時令已近秋末,山裏野味正是肥碩,次日還沒到辰時,她已吃過早飯,換上利索的衣裳,悠閑的騎著馬帶著幾個順眼又機靈的小子進深山打獵,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周揚這跟屁蟲自然也帶著兩個兵卒樂顛顛的跑在前麵。
天黑透,從山裏歸來的一行人收獲滿滿。
各色的野物差點壓彎了馬背,那些有幸隨著去打獵的小子們個個臉上都帶著對東家萬分崇拜的神色。
林婉儀進了池塘邊場院,翻下馬背。
不用她動手,就有許多人圍過來取下馬背上的獵物。
周揚立時唾沫星子飛濺的和那些眼熱羨慕的人們,大聲說著他們在深山打獵有多激動人心,林姑娘的箭法有多神奇,那隻最大的麅子就是林姑娘一人打的,若不是林姑娘不願他們在山裏過夜,就去堵野豬的洞穴了。
來這裏做工雖時日不多,這裏的人也知道木棚後圈裏養的那些野豬都是武江他們帶人在遠山裏捉回來的野豬崽子養大的,自然對周揚說的話是十分信服。個個對恨不得也能隨著英武不凡的東家去遠山看看眼界。
聽著他們鬧哄哄的聲音,洗漱的林婉儀瞬間在心裏做個決定,這些日子田裏的秋季作物收割已經接近尾聲,山坡上的冬小麥也種的差不多,棉花還在繼續采摘,就是池塘邊窪地裏的暖棚已經罩上了防水油布,趙春光帶著人早早的就培養起菜秧苗。眼下這些人都是進黑風嶺沿途村子裏的,能安分又勤快的給她做工,雖是因自己出的工錢高,也要讓他們在勞累之餘能感受到山裏日子的樂趣。不如抽個空閑,多帶著人進深山打些獵物,不但能改善夥食質量,也能提高這些人的做活的積極性。
把自己收拾幹淨,來當被火把照的異常明亮的場院中間,林婉儀當眾宣布出來,那些年輕小子們個個眼裏透著喜悅和激動,大聲叫好的聲音驚飛了木屋後林子裏的成群的鳥兒,就連那些圈裏的野豬都跟著吼叫起來。
打仗要士氣高漲,看著眼前這群年輕小子們也不輸那些兵將們的大嗓門,林婉儀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今兒雖跑的不遠,可他們去的人多,又是大半年沒人敢進山狩獵,山裏野物經過一個春夏的繁衍,打回來的獵物自然不少。
林婉儀吩咐周揚朝織布作坊的灶上也送去些獵物,讓那裏的人也嚐嚐野味。
她話音才落地,還沒等周揚應下,十幾個小子就熱切殷勤的把地上的野物拎在手中,嬉鬧著朝場院裏停著的馬車走去。
見他們個個做了一天農活,這會還生龍活虎,林婉儀身上的疲累也蕩然無存,還想去和對織布作坊正常運轉勞苦功高的鄭蓮花說會話,她也笑著跟了上去。
鄭蓮花既得東家青眼,不為送她的嫁妝鋪子,單憑東家對他們這些流民的善心和大義,她這一個多月,也拿出渾身的本事,盡心的傳授紡線織布的技藝。
怕嬌養長大的閨女身子熬不住,也怕閨女拋頭露麵被人欺負,慈母心一片的鄭婆子把家裏的雜務都交給厚道可靠的大兒媳,親自住在織布作坊的後院,貼心的照應閨女的飲食起居。
林婉儀來到的時候,鄭蓮花還對著老娘給她熬的一大碗補湯鬱悶,“娘,你也真是的,大嫂又有了身子,你不給大嫂燉雞湯也就罷了,天天的把雞朝這裏捉,就不怕我爹和大哥心裏難受啊。”
他們在老家時,全家都下田,起早貪黑辛苦一整年,也僅是能顧一家老少肚子不餓著,那還是風調雨順年景,遇上去年的天災,窩囊沒用的爹娘能把一家子都餓死。若不是老頭子和她性子強勢,除了哪個奸猾的老二混賬,那倆兒子還算聽話,自家人哪裏有命捱到懷寧城。來這裏沒幾日就遇上東家那麽好,他們一家才過上好日子。自從老二做出那丟先人的醜事後,老兩口有一個多月出門都不敢抬頭,後來東家來到不記仇,還給自家體麵和那麽大的恩惠,雖說讓閨女傳授織布技藝,可他老鄭家也沒吃虧,閨女織布的技藝還是從她娘家學會的。
為了讓織布作坊早日運轉,實誠的閨女眼看著日日消瘦下去,做娘的看在眼裏疼在心頭,鄭婆子聽閨女說這話,當即漲紅了老臉,“他們難受個屁,我眼珠子般的閨女在這裏替老鄭家掙臉麵,瘦了我心疼,不就是多吃了幾隻雞,哪個敢不樂意,老娘回去打斷他們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