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林婉儀的豁達心胸

  糧食車隊有三叔董勤安排的人手保護，在白日裏必定萬無一失，董士淩帶著林婉儀率先朝滄瀾城趕。


  在巳時末，沿著古老的城牆邊走了快兩刻鍾，一座高大的城門出現在林婉儀的視野裏。


  拽下遮臉的布巾，深深吸了幾口氣，勒緊馬韁繩仰起臉，看了一遍城門樓，林婉儀眼裏滿滿的驚歎，“哎，董士淩，你這滄瀾城的城門還真是大氣威武呢！”


  看到這丫頭眼神晶亮，董士淩溫和的笑笑，“這滄瀾城可是西北門戶，城門自然不會修建的那樣狹小簡陋啊。”


  掃了眼身邊稀落落的人，先不說皮膚粗糙黝黑，單是衣衫也不比去年冬日的那些流民強多少，可見這些百姓日子過的有多貧苦。


  林婉儀又搖著腦袋，直言不諱的說著，“可這城門修造的再威武也沒多大的用處，這時候出進城的人也沒多少，這還是大集日呢，若是往日隻怕人數更少，這些人個個麵黃肌瘦，吃食肯定連懷寧城都比不上，真不知你這滄瀾城的將軍是咋做了那麽些年。”


  婉儀這丫頭果然不一般，單從這些人的相貌就看出滄瀾百姓日子過的苦。還說出譏諷自己無能的話來，她哪裏知道這貧瘠的地方常年遭受戰亂之苦，能有性命在已經是許多人的僥幸，哪裏還敢想過上安穩衣食無憂的日子。董士淩無奈的歎息一聲，”婉儀，你可知守邊塞苦，這一切難處還真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到的。”


  知道這裏少有良田，百姓的口糧都沒有，自己又何必為難眼前的這個人呢。


  林婉儀收起眼神裏的輕視，臉色端正起來，“好了，咱這會也不是說這個的時機，先進城去看看再說吧。”


  守城門的小兵卒見董士淩騎馬過來，端正站姿，又躬身給他行禮，“小將軍回來，快請進城！”


  見這小兵卒衣裳也沒多好，林婉儀心裏舒坦一些，畢竟這裏確實沒那麽優厚的條件，帶著那麽多的兵將，董士淩靠一己之力，能撐下去也是不易。


  二人騎馬緩緩進了城門裏，沿街的鋪子也有不少，賣的物品也千奇百怪。


  三間低矮的鋪麵，門口有個碩大的陶缸，她還在馬上就聞到清冽的酒香。


  林婉儀伸手指著那大陶罐，篤定的問著，“董士淩，你看那間鋪子裏賣的那些是不是酒啊？”


  順著林婉儀的手指，董士淩望過去，看到那大酒缸，他微微一笑，“是老路家的青稞酒，那酒聞著清淡，其實烈的很，你可不能喝。”


  這人也不知打哪裏看出自己饞酒，竟說出這話，林婉儀撇了下嘴，“我又沒說自己喝，待回去時買上幾大壇子，讓山根叔和春來叔他們嚐嚐稀罕也不錯嘛。”


  見這丫頭是給山根叔他們買酒，董士淩讚許的點點頭，“這主意不錯，你下來看看，橫豎咱的糧車還要一會才能過來，先買些你稀罕的東西也成。”


  董士淩把他和林婉儀的馬拴在鋪子外麵的青石條上，抬腳上了斑駁的石階。


  瞧著他二人前後進了鋪子，裏邊的小二機靈的迎出來，“董小將軍快請進，小將軍想喝酒，讓人打個招呼，大師傅才出了幾缸上好的清露醇，我家老掌櫃定會打發小的給小將軍送過去呢！讓小將軍多跑這一趟真是不應該！”


  “小吉，又沒規矩，咋和董小將軍說話呢！”


  一道粗重的叱責從鋪子裏傳出來。小吉縮了下脖子，嘿嘿笑著，“董小將軍，我家老掌櫃生小的氣了，你快替小的說幾句好話唄。”


  “你個臭小子自己多嘴惹了老掌櫃，做啥要我替你說話。”


  董士淩促狹的朝小吉笑笑，拉著林婉儀的手進了鋪子裏。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一身粗布衣裳，搖著蒲扇朝他們迎來。


  董家兩代人都駐守在滄瀾城，很得這裏百姓人心。路老頭懷著敬意彎腰給董士淩施禮，卻被董士淩雙手托著了俯下的腰身，“路老掌櫃，是小將董士淩叨擾，莫見外。”


  嘴裏連聲說著不敢的路老頭站起，然後快速的掃了眼站在董士淩身側的林婉儀一眼，又含笑說著，“董小將軍帶貴客上門，讓老朽酒鋪蓬蓽生輝。”


  倆人客套幾句，董士淩就說起正經，要路老頭給他準備十壇清露醇。


  這酒鋪後牆開了個寬大的後門，林婉儀的眼神掃過，見院子的葦席上晾曬著黃綠色的糧食好像是煮熟了的，她眼神極好，硬是沒看出那些糧食到底是啥東西。


  打量過林婉儀容貌嬌俏膚色白皙，定是京城來的貴女，老路頭像是看出她心裏疑惑，哈哈笑著，“這位小姐怕是初來咱滄瀾城，還沒見過青稞吧，別看青稞吃著味道不好，釀的酒卻很是好呢。”


  “那青稞聞著味道也很是獨特，就不知吃著咋樣？”


  又多看了幾眼黃綠色的熟青稞，林婉儀心思一動，對陌生的路老掌櫃脫口說出想吃青稞的話，又覺得自己臉皮厚實，小臉羞窘的有些紅。


  婉儀這丫頭可不是嬌滴滴做作的丫頭，董士淩見她難得羞澀，也嘿嘿笑笑，“路老不需客氣，我們婉儀還沒吃過青稞糍粑，若是後院裏有，勞煩路老拿出幾塊讓婉儀嚐嚐稀罕啊。”


  “小姐能稀罕咱的青稞糍粑，小的這就去後院灶房拿來！”


  小吉不待老掌櫃發話，興高采烈的說著話，已撒開腿一溜小跑衝進了後院。


  看著陶盤裏擺放的糍粑著實不好看，可聞著味道卻有一股濃香，剛好肚子也餓，林婉儀看看董士淩期待含笑的眼神，伸手抓了一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咦，董士淩，這糍粑看著有些醜，吃著味道還真不錯呢。”


  瞧著林婉儀吃的歡快，小吉又得意的翹起尾巴，“那是自然，咱路家的酒用的青稞可都是滄瀾城北最好的青稞，這糍粑能不好吃嘛！”


  吃了兩塊耐餓的糍粑，林婉儀拉著董士淩也去了後院，手撚著幾顆黏糊糊的青稞，她聞著略熟悉的味道，眼神一亮，“董士淩，你說這青稞能煮熟釀酒，我種的那些苞穀應該也可以試試，沒準往後這釀酒的作物就不再那麽單一了呢。”


  聽到林婉儀的話，老路頭搖搖頭，直歎氣，“唉，這釀酒哪裏舍得用不苞穀那樣金貴的糧食，百姓們若是能有苞穀麵吃已經開心不已，老朽哪敢如此糟踐糧食呢。”


  自己今年從開春到夏日早晚茬苞穀種的少說也有一千多畝，山根叔的穀地也有七八百畝，就是不惦記滄瀾山幫董士淩種的那些苞穀，她和山根叔倆人種的苞穀到秋末也有幾十萬斤，今年稻穀小麥都大獲豐收，就是不上台麵的地瓜和一些雜豆也有不少，糧食對她來說可是多的沒邊。若是能讓苞穀釀出酒來，那是多大的好事。


  林婉儀激動的眼都要紅，“路老掌櫃，用苞穀這樣的粗糧釀酒一點都不金貴，你若是樂意我可以送你一千斤的苞穀嚐試下釀酒，若是真成了，往後你酒鋪的苞穀我都便宜供應！”


  即便是他路家，也不常吃白米細麵，總是弄些苞穀和青稞混著吃，聽到林婉儀的大氣話，他驚呆一瞬，又望著微微含笑的董士淩，“董小將軍，這，這小姐說的話可當真？”


  這丫頭處處都能讓他敢到自豪和得意，董士淩鄭重的點著頭，語氣裏帶著一絲傲嬌，“當然是真的，婉儀可是個種糧食的大戶，她有好幾千畝良田，手裏的米糧多的沒邊，幾十萬斤苞穀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去年懷寧城和別的郡俱是府遭天災，唯獨懷寧小城還接納流民無數，那些流民全靠婉儀捐贈的許多糧食支撐，就連我董家軍這幾個月吃的也是她無償贈送的糧食呢。”


  這是種出多少糧食，能供應那麽多的人吃？


  董士淩的一番話讓小吉眼神裏充滿了崇拜和敬意，“呀，這小姐是神仙啊，那麽會種糧食！心腸還那麽好！”


  自己以前曾被許多得過恩惠的人說是菩薩，今兒又被稱為神仙，林婉儀嗬嗬笑起來，“我可不是神仙，幫我種田的能人也有好多，這小哥你這樣說倒是讓我臉紅了呢。”


  缺糧食的可怕，她可是深有體會，林婉儀可路老頭一臉不舍，她心裏越發堅定要把草甸沼澤地都整理出來，種出大量糧食也改善滄瀾百姓的苦日子。


  董士淩的話已經讓老路頭從拿苞穀釀酒的驚呆裏回過神，望著這年紀不大的姑娘，他滿眼都是敬意，“不管你是不是神仙，你能種出那麽多的糧食，還有豁達的胸懷，所做的事比大多男兒還要仗義，就很讓人欽佩和敬仰！”


  ”我們婉儀可是巾幗不讓須眉，她所做的大事可不止捐贈糧食這一件呢。“


  又被人用這眼神看著，還被董士淩這家夥調笑，林婉儀卻覺得渾身的不自在。


  “阿爺，從城外來了好多車糧食，已經進了城門，你老要不要去看看，拿上咱的好酒興許還能換……”


  一個個子高瘦的少年興衝衝的奔進後院，嘴裏嚷嚷著的話被院裏的董士淩和林婉儀望過來的目光給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