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威脅縣太爺
林婉儀腦子聰慧,她知道自己花銀錢辦私塾村裏大部分人都會開心。
吃罷晚飯,就先去隔壁柳花家裏,把這事說了一遍,又讓柳花明日在村裏把這事高調的宣揚出去,她並沒把修造私塾的場地說明。
牽掛著還要去找薛雲舉一趟,這事就是十拿九穩。
次日起來,早早的上山去查看。
到籬笆院,看到給尹秋陽供的那批竹器已經做好,她吩咐楊蓮兒把貨物都集中在院子裏,待會就讓人裝上車給付掌櫃送過去。
穀地兩邊的宅院這幾日也到尾聲,周家明還帶著人匆忙的做著最後的繁瑣活計。
林婉儀連窪地都沒去,徑直去了穀地,找周家明說起這兩日就要在村裏蓋私塾房子的事情。
返回籬笆院,進了崔行旺他們做木器的木屋,看到幾件紫檀做的首飾盒已經有了雛形,崔興旺還在仔細的打磨。
她把林長旺拉了出來,交代他在山上喊幾個壯小子下山去清理祠堂東邊的那片林子。
林長旺聽完林婉儀的那番話,也和林修文一樣的顧慮,“婉儀,你這樣做,林顯文那老東西肯定要橫加阻攔呢。”
瞧著林長旺也憂心忡忡,林婉儀冷笑著,“長旺叔,我還巴不得他跳出來阻攔呢,這次敢伸頭出來,我就斬了他的狗頭!我花銀子給村裏蓋私塾,惠及的可是整個林葉村的孩子,他林顯文從中作梗,那就是和全村的人做對,我就不信,村裏的那些人還當縮頭烏龜,生生斷了自家孩子的前途!”
自家仨兒子不是讀書的材料,可眼下他家日子好過,媳婦也說到秋末就蓋新房子,過幾年仨兒子一個個都要娶媳婦,那他的孫子也會有不少,手裏有大把銀錢,孫子們總會有個有出息的。林長旺眼神閃閃,也默默的想著好事。
掃眼林長旺麵色緩和,還帶了笑意,林婉儀知道他已經動了心,就擺手讓他盡快去找人下山。
午時的城西杜家村。
薛雲舉從山上下來,看到杜家村僅有的一片稻田,稻秧黃巴巴的,葉子都蔫巴巴的,明顯旱情嚴重,他欣喜的心又揪了起來。
“杜叔,這天有多久沒下雨了?這稻秧瞧著可是不大好啊。”
提起這個杜裏正就抓心撓肺的難過,連聲長歎,“薛大人,咱村裏的人都靠著不到百畝的稻田過活,哪一年不盼著風調雨順,今年山上開出那麽多的旱田,苞穀和豆子也長勢不賴,哪裏想到從正月的那場雨下過,就再沒落一滴的雨水,這稻穀我看是沒指望咯。”
望著田裏到處都是挑水澆天的村人,薛雲舉搖搖頭,“那麽久不下雨,光指望他們去河裏挑水澆灌,也無濟於事。”
嘴上都起了層幹皮的杜裏正無力的說著,“可不是咋地,我這幾日是半喜半憂,山上那些粗糧都長的喜人,那承想這稻秧卻眼睜睜的要旱死,心裏也猶如油煎呢。”
才看過一遍山上的那些莊稼,早春種的苞穀這會已經長到小腿上麵,豆子秧也長了起來,光瞧著那些綠油油生機盎然的莊稼,心裏就舒坦,可這裏生生讓他看的眼疼,薛雲舉也泄氣的抱怨著,“早知道今春會有這鬼天氣,開春還不如也種上耐寒的苞穀和豆子,也不至於遇上這樣的倒黴事。”
計劃攆不上變化,今年估摸著又要靠著山上那些粗糧過活,杜裏正又是一聲長歎,“唉,咱莊戶人的命苦,整日的盼著日子好過,可總是棋差一著啊。”
倆人都唏噓著,林婉儀騎馬從村口奔了過來。
遠遠看到薛雲舉一身常服咱在村邊的稻田邊上,她振臂吆喝起來,“薛大人,你果真在這裏,可是讓我累的不輕啊!”
聽到熟悉又歡快的抱怨聲,薛雲舉驚喜的轉過身子,方才的鬱悶和糾結都蕩然無存,隻剩下欣喜和激動,“婉儀,你咋跑這裏來了?找我有事啊?”
“可不是有事,不然我忙的腦袋都暈了,哪裏能來這裏啊。”
說著話馬兒已經衝到他們身前,林婉儀笑著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那利索勁讓杜裏正驚的瞪圓了一雙老眼。
隨即他哈哈笑著,“林姑娘果真是個有本事的,瞧這馬騎的,連個棒小子都趕不上呢。”
見林婉儀到來,杜裏正的心情也好起來,薛雲舉傲然的附和著,“杜裏正,咱婉儀可不單這馬騎的好,她的能耐大的沒邊。”
抬眼望著田裏忙碌的村人,林婉儀搖搖頭,尖銳的說著她的見解,“你們村的人也在給稻田澆水,我瞧著這八成也是做無用功,還不如早早的舍了這些死不了又活不成的稻秧,重新種上耐寒的作物,到秋末也能有些收成。”
才好些的心情又被林婉儀的一席話待入穀底,杜裏正的老臉又蔫巴起來,“林姑娘,你不知,這稻穀已經種了快兩個月,哪個舍得毀掉。”
眼下還不到穀雨,林婉儀幽幽的望著杜裏正愁腸糾結的模樣,狠著心又提點幾句,“這會毀掉,種別的耐旱作物還來得及,等再過上一個月,你們想換作物,隻怕已經晚了。”
眼前這一片稻田可是整個杜家村人的***,若他是這裏的莊戶人,恐怕也沒那狠心把稻秧拔掉,薛雲舉猶豫著望著林婉儀,“婉儀,你說的事能行的通嗎?這可都是大夥辛苦種下的,咋舍得舍去呢。”
老天爺不想讓你們吃細糧,你們哪個也沒能耐和老天對抗,不過這話忒傷人心,林婉儀自是不會說出口,她嗬嗬笑笑,“是到時候這些稻秧顆粒無收好,還是手裏有粗糧好,我想杜裏正心裏總不會沒衡量過吧。”
已經活了大半輩子,旱災也經曆過幾次,眼前這年紀不大的丫頭說的話雖狠了些,可句句都有道理。
杜裏正心裏翻滾著的難受,“林姑娘,這事忒重要,容我好好想想。”
薛雲舉也不是蠢笨的人,明知林婉儀說的都占著道理,可他也體諒村人的難處和感受,無精打采的指著她,“唉,見到你還沒來及開心呢,你就說剜人心的話,你讓我咋說你好呢。”
林婉儀朝他直接丟個白眼,“世人都是忠言逆耳,偏我這性子就不稀得說那些冠冕堂皇虛偽的話,你愛聽不聽。”
董士淩那家夥走了,這丫頭今兒竟朝自己發了脾氣,薛雲舉委屈的想哭,臉也皺巴巴的。
看他麵色訕訕,林婉儀想到待會還要讓他給自己去村裏助威,語氣也軟和下來,“薛大人,你甭和我這沒見識的村姑置氣,氣大傷身,好久不見麵,咱倆總不能因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出嫌隙來啊。”
“噗呲!”
這丫頭畫風轉變的也忒快,薛雲舉繃不住臉,竟笑出來了。
“你呀,沒想到這麽促狹,得,我哪裏會生你的氣呢。”
薛雲舉手虛點著她,情緒也好轉的快。
到午時,三人站在日頭下,也曬的慌。
瞧著杜裏正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薛雲舉隻好用手肘碰碰他,“杜裏正,婉儀好容易來一趟,咱是不是該去你家坐會,也讓她歇歇腳,喘口氣呢。”
“哎,是我失禮,林姑娘請,咱這就回家。”
被薛雲舉提醒,杜裏正一張老臉窘迫的通紅,說話也語無倫次。
來到杜裏正家,先灌了一肚子的溫茶。
林婉儀就把她的來意說了出來,連秦良才也將被她挖走的事也沒漏下。
這丫頭冠冕堂皇的挖秦良才,薛雲舉故做氣悶的盯著她,“你這丫頭辦私塾是好事,可你咋還惦記著我的秦師爺呢,有你大哥還教不來你們村裏的那些孩子啊,你就別惦記秦師爺了唄.”
薛雲舉還真是不靠譜,當初自己明明醜話說在前頭,這會竟要賴掉,扯著他的衣袖,林婉儀的嗓子都尖利起來,“哎,你還講不講理,秦師爺明明是山根叔的人,啥時候成了你的?你這顛倒黑白的工夫可是高深的很呢,我這會很質疑你的人品。”
明知道這丫頭難纏,薛雲舉還是不舍得放秦良才離開,他換了苦巴巴的語氣,“婉儀,咱可不搞人身攻擊那一套,你也知道我忙的很,秦師爺被你帶走,衙門可是要塌半邊天呢。”
不想和薛雲舉多磨牙,也因他們相處的久,從沒對這縣太爺有畏懼之心,林婉儀直接使出殺手鐧,“我管你的衙門到底塌半邊天,還是全塌掉,反正秦叔我一定要請回去做夫子,你實在沒人用就再找別人,不然惹了我,連柳敏良你也甭想落下。”
沒想到這丫頭夠狠,竟威脅起自己,想到柳敏良也是她救下的人,薛雲舉哭笑不得的歎口氣,“唉,我纏不過你,就依了你的意思。”
薛雲舉鬆了口,板著臉的林婉儀頓時變了笑臉,手拍著他的肩頭,笑眯眯的說著,“這就對了嘛,識時務方位俊傑,等我有際遇,再遇上優良的讀書人一定還想著你。”
這丫頭變臉之快,讓他總算體會到董士淩那種又恨又愛的心境,薛雲舉臉皮都抽搐起來。
心裏也為這丫頭的張狂和聰慧而感到欽佩,這樣好的丫頭自己咋就和她沒那緣分呢?
心塞、糾結的他,把眼神從她張揚恣意的小臉上轉過,心痛的幾乎要呼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