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6章馬蜂蜇,棗刺尖(四)
對於魏紅旗提議的在乾南原領導班子以內選一個人出來任新的乾南市委書記的說法,紀委書記陳克山首先提出了異議。
陳克山認為,乾南現在的局勢不明,很多的問題還沒有調查清楚,如果乾南市領導班子是集體**了,那麼,讓有問題但是還沒有查出來的人繼續在乾南把持著政局,無異於是前門攆狼,後門進虎,那樣,省委今後的工作將會很被動。
緊接著,臨河市市委書記謝立東就響應了陳克山的提議,並且在一番長篇大論之後,撂出來一個新的乾南市委書記人選,就是贛南市常務副市長,和鄧再天的女兒鄧花榮關係曖昧的昌澤宇。
一時間,會議室里的氣氛有些沉悶,孫好學目視了一下坐在自己對面的贛南市市委書記石葉勇,他以為石葉勇會緊跟著謝立東發表一些意見,可是石葉勇卻沒有說話。
石葉勇不說話,孫好學卻不想讓他沉默,就想要開口詢問石葉勇對於昌澤宇的看法。
孫好學心裡明白,陳克山、陳宜賓、謝立東、還有這個石葉勇,都是緊緊追隨著鄧再天的,他們的身上都烙著鄧再天的印跡,這幾個人如今的位高權重,全都和鄧再天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一直以來,準確的說自從上一任的一把手離開贛南后,孫好學在省委里就是一個孤家寡人,倒不是孫好學不想和哪一方的人走得近些,只是。就算是孫好學想要和誰走的近些,也需要一些契機,並且需要看那個人是不是能夠值得自己去靠近,靠近了后,今後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好處。
鄧再天在孫好學的心裡,一直就是一個贛南本土土皇帝和土包子的代稱,這倒不是說鄧再天是多麼的俗氣,而是鄧再天這個人太複雜,給人的感覺總是霧裡看花,模糊不定。簡單的說。就是觀感不好。
而且,孫好學認為鄧再天對於權利的把持、操守的太緊密,通常讓手下的人不能施展自己的拳腳,處理事情時總覺得有些條條框框的拘束。
換句話說。鄧再天就是一位嚴厲的父親。他將贛南的下屬們都看成了自己的家人和兒女。父親對於兒女,那還不是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屬下做出了成績。當然有領導的功勞,可是,要是領導將功勞全都拿走了,屬下的積極性,就會有些喪失。
鄧再天給孫好學的感覺,就是一個蠻橫無比、極度私慾的封建式霸道家長。
這讓孫好學很不舒服,敬而遠之。
最讓孫好學受不了的,就是鄧再天喜歡在闡述問題和貫徹他自己的意圖時,總是夾雜著、引用著一些戲文或者是道聽途說的典故來詮釋自己所想表達的意思,偏偏,那些戲文和典故都是不能認真的去考究和辯證的,誰要是認真些想要去搞清鄧再天的那些話的出處,恐怕得到的結論會和鄧再天要講述的意思南轅北轍。
而孫好學和魏紅旗接觸了一段時間后,通過對比,他認為鄧再天和魏紅旗最大的區別就是,魏紅旗幾乎在講述問題時從來不引據經典,通常是有什麼說什麼,但是這並不是說魏紅旗就是一個知識面欠缺的人,相反的,孫好學有幾次在講一些比較生僻的詞語和掌故時,魏紅旗總能自然的解釋出孫好學這些話的出處和相關的一些人物和話語。
魏紅旗簡單明快,鄧再天繁雜啰嗦。
魏紅旗像是一個學腹滿滿的長者,而鄧再天則更像是一個表現欲很強的學生會領導。
魏紅旗像是一部戲里的導演、或者編劇,而鄧再天就像是一部戲里現場負責調停的管理員,或者根本就是這部戲里的一位主角。
都說一個人缺少了什麼,就想要隱藏或者彌補自己什麼,要麼乾脆就是儘力的表現自己所缺少的那一方面,給別人一個假象,讓別人對自己有一種虛幻的認識,這就像是一個常年吃不飽肚子的人每每吃完了野菜糠麩子卻拿起一塊豬皮擦擦嘴角,讓自己滿臉油光,呈現出剛剛饕餮一頓盛宴給別人看一樣。
鄧再天給孫好學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一個很極端的人,一個剛愎自用的人,一個自己即便是投靠了他,自己也不能在他的手下長足的發展下去的人。
通過多半年的了解,孫好學更是堅定了和魏紅旗走在一起的念頭,而且,他也認為,魏紅旗最終要比鄧再天要走的更為長遠,所以,自己也終將會和魏紅旗一道,超越現在的自己。
打斷孫好學思路的人,吸引大家側目的人,是省*委*常*委、常務副書記周鳳駒。
周鳳駒的聲音有些低沉:「大浪淘沙、火里煉金、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周鳳駒環視了一下會議室,同謝立東剛才講話的開篇一樣,他也說了幾句成語:「乾南出現了這樣的問題,我感到很吃驚,也很心痛。」
「照鏡子,正衣冠,懲前瑟后,治病救人,乾南的問題出現后,我們省里就派出了紀委的同志去處理問題,這一點,我是全力支持的。」
「我們大家都知道,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是曲折而艱難的,對於我們的領導幹部,更要每日三省其身,保持冷靜的頭腦和廉潔的自身,這樣,才能一往無前,做好為人民服務這一主導理念。」
「從來往前走的過程中就沒有一蹴而就的坦途,任何的成功都不是隨隨便便的,難道因為遇到了挫折,我們大家都喪失了對於前進下去的信念,從而要裹足不前了嗎?」
周鳳駒看了一下謝立東,說:「前幾天。我因為身體原因住了院,在醫院裡,我聽到這樣一個笑話,說有一個劇組在拍一部抗*戰題材的戲,結果一個演員穿著日本軍隊的衣服去解手,到了鄉村的廁所,恰巧就碰到了一個老人,這個老人見到了這位演員,就說,太君。你們什麼時候又打過來了。走,我給你帶路,我知道我們村的那幾個村幹部都住在哪裡,有兩個傢伙富得流油。和以前的那些為群眾辦事的地*下*黨不一樣了……」
一時間會議室里靜的出奇。周鳳駒緩了緩說:「再說乾南。陳高明一些人是出現了錯誤。有了各種各樣的問題,難道我們要一打大片?難道乾南就沒有一個乾淨的人了嗎?」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突焉。每一個新上任的領導,沒有剛一開始不兢兢業業、勵精圖治的,可是,為什麼一旦領導的威信得到了鞏固、地位得到了加強后,就總是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甚至為非作歹,貪贓枉法呢?」
「從外地派去一個新的同志,這個出發點是好的,這樣,能夠和乾南之前的事情一點瓜葛都沒有,這叫輕裝上陣,以全新的姿態面對乾南的問題,不能不說,這個提議很好。」
周鳳駒看了一眼鄧再天,接著說:「可是,當前乾南急需要的是什麼?什麼是當前複雜的形勢下,贛南最需要的?」
「我認為,我們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需要一個熟知乾南局勢,對乾南的方方面面都非常了解的同志力挽狂瀾、卧薪嘗膽、勵精圖治,開拓進取,重新的帶領乾南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這個問題是非常的迫切、應該說刻不容緩和不容質疑的。」
周鳳駒看著陳克山說:「退一步說,從哪裡跌倒,就從那裡爬起來,我們從來不怕犯錯誤。」
「從來不犯錯誤的人,我沒見過。」
「從來不犯錯誤的人,那是聖人,只存在於傳說和演繹當中。」
「我們每一個真正將人民群眾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領導幹部,都應該具有不怕犯錯誤,但是有錯必改,勇於承擔錯誤,勇於面對錯誤,勇於直視自己的缺點,虛心接受來自身邊同志和群眾的建議批評,敢於改正工作中的失誤與自己身上的缺陷,逐步的在今後的工作學習中改善自己的工作方法,完善自己的人格和工作能力,這樣的人,才是真實的人,才是我們需要的、和應該大力培植的領導幹部,這樣的人,才是我們事業勇往直前的堅實基礎,這樣的工作方法和思想意識,才是我們一貫克敵制勝的法寶。」
周鳳駒又將眼神投向了魏紅旗:「是,我也有擔心,我也會害怕,我也很躊躇——如果真的在乾南原有的領導班子里挑選出一個新的班長,乾南要是再出了問題,該怎麼辦?」
「可是,要是新調派一個完全不熟悉情況和當地各種問題的同志去,是不是就能保證一定能、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完成我們省委關於乾南治病救人的任務,而且能保證在今後的工作中不出現任何的問題,能夠從一而終的解決各種矛盾、全心全意的一直將省委布置的中心思想完全貫徹好呢?」
「我很矛盾,我很擔心,但是,難道我們每一個人的人生不就是為了解決各種遇到的矛盾困難的?解決了矛盾和打敗了困難,難道不能讓我們的人生更加的燦爛和輝煌?」
「敢問誰的人生一直就是一帆風順的?誰的工作中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乾南出現了問題,這樣的問題我們不能說在贛南的其他地方沒有,但是,乾南和其他的地區難道今後不是在贛南省委的領導之下嗎?」
「就算是今後乾南再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我們不是還有紀委嗎?紀委難道不是在省委的領導下工作的嗎?」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不能因為怕出事,怕遇到問題而迴避問題。」
「如果,乾南接下來再出現問題,那我們省委就再查處,再撤換出事的人員,我們應該不缺少這樣面對問題的勇氣,因為我們進行的事業是正義的,是壯麗的,是無私的。」
「我們在解決各種各樣問題的過程中,難道不是一個學習和成長、完善自我的必由之路?」
會議室中,各個常委們都在沉思著,會議室外,趙文卻將周鳳駒的話翻來覆去的咀嚼著。
「敢問誰的人生一直就是一帆風順的?誰的工作中從來沒有遇到過挫折?我們在解決各種各樣問題的過程中,難道不是一個學習和成長、完善自我的必由之路?」
是的,人的一生不就是為了解決各種各樣的困難和矛盾嗎?解決了這些矛盾,我們的人生就因此而燦爛輝煌,就會得到成功。
這一刻,趙文忽然有了一種了悟,覺得自己從小所遇到的那些苦難,也許就成為了自己人生中的一些難以捨棄的寶藏,那些苦難和折磨,也許就是上天欲將大任降臨自己身上,所以就操勞自己的肌膚,困苦自己的心志,磨練自己的筋骨,飢餓自己體膚,讓自己鬱郁一直的不得志,行事癲狂,讓自己性格更加的堅定,讓自己更為清楚的認清這個世道,從而讓自己今後能做出一番成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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