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掙紮
占了整整一麵牆的辦公室落地窗外已經燈火斑斕，整個城市在夜幕的籠罩下熠熠發光，比白日裏還要鮮活幾分。
陸子池從堆積的文件中抽出身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腳。
雖然偌大的集團，每個部門都有業界精英作為領導，絕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直接處理，但總有那麽一些重要的決策需要等待他來批示。
哪怕就兩三天的時間，每個部門一點，加在一起就變成了他桌上的小山。
大家都隻看到他作為陸氏集團總裁在人前叱吒風雲，坐擁巨額財物的風光，但很少有人想到他肩上也扛著巨大的壓力和責任。
這些都是他習慣了的，從擔在身上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推脫。
隻是最近，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這種變化給他的壓力，甚至比簽下幾千萬的合同還要大的多。
讓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從下班時間到現在，手機鈴聲不知已經響了多少次，除了第一次接起來，告訴夏梓瑤自己不回去吃飯，讓她早點吃完早點休息之外，再也沒有接起過。
短信也沒回。
他知道自己的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甚至不像平時的自己。
但除了假扮鴕鳥，又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他緩緩走到落地窗前，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千萬燈火，目光也隨之忽明忽暗。
幾個念頭總是悄無聲息地浮現在心中，像是帶著腐蝕性的毒藥一般，侵蝕著他的理智。
被欺騙了嗎？
做錯了嗎？
他忍不住問自己。
李木楊推門進來的時候，陸子池就這樣孤身一人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背影竟然顯出幾分蕭索。
他想起下午陸總交代他的事情，心情馬上從不解飛快跳轉到了同情。
今天還是他第一次聽說林小姐懷孕了的事，還沒來得及恭喜老板，就被他後麵那句驚得目瞪口呆。
老板交代要查的事，連起來就像是在說林小姐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還懷了孕。
怪不得他一整天心情都很差，下午開會的時候把大大小小的部門領導挨個罵了一遍。
李木楊維持著推門而入的姿勢，有些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往裏走，打斷陸子池沉思。
好在陸子池聽到開門聲，轉過頭來看他。
他被那目光盯得心中一凜，下意識道。
“老板，一個下午可查不出什麽來，至少也要等明天下班之前。”
陸子池愣了愣，才回想起自己讓他去查了些什麽。
已經過了一個忙碌的下午，和一個加班到現在的夜晚，他腦子比當時清晰了一些，已經沒有那麽迫切想要知道真相了。
他點點頭，轉而問道，“有什麽事？”
李木楊放開門把手，往裏走去，一直到離陸子池兩三米遠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輕聲道，“剛剛夏小姐一直給我打電話找您，問您什麽時候能回去。”
陸子池的臉色在燈光下有些意義不明。
淡淡地回，“又找你了嗎，她還是挺明白誰是我的人的。”
李木楊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接這句話，隻好保持沉默。
過了一會，陸子池又問，“以前她也會找你，問我的行蹤嗎？”
他沒有提到名字，李木楊卻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她”指的是林晚。
老實地搖頭，“沒有。”
陸總有些語塞。
又確認一遍，“一次也沒有？”
李木楊努力回想了一下，終於在記憶的角落裏翻出了一件往事。
“呃……好像是有那麽一次！”
他肯定道，“就在您和林小姐剛結婚沒幾天的時候，她打電話過來問我能不能給您送午飯過來。”
陸子池印象裏完全不記得有這麽一件事。
有些不確定，“她給我送過午飯？”
李木楊再一次搖搖頭，“當然沒有。你讓我跟她說不用送來，送過來您也不會吃。從那之後，她就再沒有打過電話來。”
鼓起勇氣想要和已經成為自己丈夫的人拉近關係，可剛小心翼翼地邁出第一步，就被對方的冷漠擊敗，像隻烏龜縮回自己的殼裏，從此再也沒有主動的勇氣。
陸子池抑鬱地想，好端端的為什麽突然問起她的事來給自己添堵，是嫌自己現在的心情還不夠亂嗎？
鬱悶地朝李木楊揮揮手，“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也回去了。”
就算是鴕鳥，也不可能一輩子把頭埋在沙子裏不出來。
陸子池再怎麽猶豫，也不可能一直拖著不見夏梓瑤。
他把桌上看到一半的文件簡單整理了一下，準備下班回家。
走之前，原本已經把已經拆封了的牛皮紙袋拿在手上，走到門口的時候猶豫了片刻，又把它放回了辦公桌的抽屜最下層。
什麽都沒帶。
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今晚不是回去指責她去的。
半個小時之後。
他站在公寓客廳門口。
客廳裏燈火通明，夏梓瑤趴在沙發上睡得正香，連有人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陸子池放輕了腳步聲，走到沙發前蹲下身。
夏梓瑤閉著眼，又長又翹的睫毛在眼瞼下放投下一片陰影，精致的五官在燈光之下柔和得像童話裏的睡美人。
她穿著寬鬆的長裙，看不到微凸的肚子，但陸子池知道那裏也孕育著一條小生命。
和好幾年前他第一次見她時候一樣，讓他心頭一軟。
他不由伸出手，替她撥開快碰到眼睛的幾縷劉海。
沒想到這個動作驚醒了睡得不太踏實的她。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人，又安心地閉上雙眼。
“子池，你終於回來了。我好困啊。”她撒嬌道。
巴掌大的臉蛋在沙發墊上蹭了蹭。
陸子池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軟了很多。
“困的話怎麽不回床上去睡？”
“還在等你，你說今天會回來的……”她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陸子池歎了口氣，知道今天絕對不是和她談論事實真相的時刻了。
他站了起來，半俯下身，把沙發上的人抱在懷裏。
轉身朝臥室走去。
臥室裏一片漆黑，他抱著人，摸索了片刻才把她安全地放在床上。
自然也沒看見，一路攀著他脖頸的夏梓瑤，在他懷裏時悄悄地睜開眼，嘴角噙笑，在黑暗中凝視他俊朗側臉。
因為害怕被他發現，過了兩秒鍾，又輕輕地閉上，假裝自己真的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