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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拋磚引玉(四)

  見自己兩個最聽話的兒子和最疼愛的小弟子紛紛倒向田齊,欲追隨他出穀去征伐天下,以求富貴,童淵和顏雨相視苦笑,輕輕搖頭。


  亂世將起,能夠有所預知,提前有所謀劃的人,並非隻有田齊。曆史記載,在黃巾叛亂開始之前,許多世家大族都做出了一些應對之舉。他們將弟子四散於各邊郡,紛紛遠離了中原。童淵選擇舉家遷入荒野大山隱居,也是想帶家人躲過戰亂而矣。


  田齊舉杯回應趙雲、童猛、童飛,欣然應諾,隻要他們從軍,必委以重任,盡展其才。


  趙雲和童猛、童飛立刻躬身下拜,稱田齊為主公。


  田齊哈哈大笑,將三人扶起。漢人重諾,三人下拜稱主公,絕不會再反悔。田齊心願得償,還有意外收獲,如何不喜。


  田齊起身,向童淵敬酒道:“童師欲效仿先賢,避居亂世嗎?田齊所封領地,四麵環山,溪流密布,牧草豐茂,良田萬頃,內有強軍鎮守,外有強鄰為伴,足以自保。田齊敢請童師出穀,赴塞外一遊。若田齊有一句虛言,寧受萬箭穿心之苦。”


  童淵輕哼一聲,將酒杯扔於桌上,質問田齊:“你拐走我兒和愛徒,尚不知足嗎?”


  顏雨也十分不滿的問道:“委身於蠻夷,令後輩披發而左衽,汝毫無芥蒂之心嗎?”


  童猛、童飛和趙雲三人垂頭不語,略帶愧色。


  田齊起身,哈哈大笑,先對顏雨行禮而言道:“匈奴,夏之苗裔,與大漢同族同源,相貌無異,又文字相通。自衛霍封狼居胥,匈奴分批內附,已曆時三百餘年。匈奴為大漢守邊三百年,得封列侯者數十,為督尉、校尉者成百上千,為天子捐軀者何止數萬?他們中大多數人講漢話,習漢俗,與我等何異?至於披發而左衽(遊牧民族騎馬用右手牽韁,左衽為從懷袋取物方便而矣),衣冠之俗,信仰之異矣。孔子雖言,非其鬼而祭之,諂也(釋義:不祭祀自己的祖先,反而向強者獻媚,去敬別人的祖宗);但也曾言,見義不為,無勇也(釋義:見到適宜的變革而不敢為,是無革新之勇)。趙孝武胡服騎射,就成蠻夷了嗎?秦孝文吞並西戎,就成蠻夷了嗎?數千年以前,黃帝戰蚩尤,四方部落景從,披發左衽者甚眾,我等先祖為何衣冠?華夏之族,非以血緣為親,而以文化相別。心入中國,則中國之。我等心懷大漢,與匈奴同為天子鷹犬(古代鷹犬一詞並非罵人之語),各自祭祀祖先,又何來芥蒂之心?”


  田齊突然一反恭敬之態,言詞激烈,以大義責之,令顏雨驚愣當場,無言以對。她不由想起童淵對田齊的評價,此人行事謀篇,了無痕跡,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了。田齊抓住自己言語中一絲疏漏,一舉站於大義之上,將自己批駁的難以回言。


  田齊這一番責問,讓趙雲和童猛、童飛羞愧之心盡去,不由堅定了跟隨田齊北上之心。這一番話也令魏風、江成等人挺起胸膛,消除了內心隱隱的一些擔憂。


  田齊乘勝追擊,又向童淵行禮而言道:“童師久在邊疆,又曾遊曆天下,可知良家子與內地百姓相比,哪個更苦?若讓童師自己選擇,是為邊郡良家子,還是為內地百姓?我自鮮卑而回,依邊郡良家子之製管理封地,又放權於領民,解放奴隸,訂立法製,獎勵耕戰,複興百家。其餘不敢言,但求為領民提供一個憑自己本事吃飯的安穩之地。我請童師塞北一遊,確實存有一些私心。除了想讓童師幫我重編《兵技巧》,我還想建一所平民之學,教授領民百家之言,以求百姓明智自強,自尊自重。求童師慈悲,隨田齊北遊。”


  田齊說完,起身離案,雙膝跪地,伏地不起。


  魏風、江成等人相視一眼,舉步離案,一起跪於田齊身後,齊聲高呼叩首:“我等求童師北遊。”


  趙雲、童猛、童飛猶豫片刻,也默默跪於田齊身側,伏地不起。


  童浩不顧妻子暗中阻攔,也離了席案,跪地請求父親:“亂世將臨,父親欲保我等家人性命,甘心於田野,避入深山。但我等也懷一腔熱血,豈忍坐看黎民受苦。童浩自幼蠢笨,沒有兩位兄長和阿雲那般勇武,不敢言追隨當戶從軍,建功於亂世。但童浩也習得文字,拿得刀槍,不願整日把鋤扶犁,虛度此生。還請父親、母親聽從當戶之言,出山一遊。”


  見眾人下跪相逼,自己三個兒子也一起“造反”,童淵怒上心頭,起身一腳將桌案踹倒,大喝一聲:“混帳子。你們欲一起逼我嗎?”


  田齊等人以頭搶地,伏身無語,不敢回言。


  童淵三位兒媳見他發怒,也摟抱著幾名孫子、孫女一起跪地請罪,連稱不敢。幾名孫子,孫女年幼,從未見祖父如此“凶惡”,嚇得輕聲啼哭起來。


  顏雨長歎一聲,安慰童淵:“孩兒們不過是不舍人世繁華,不甘心埋身鄉野罷了,你又何必發怒。”


  童淵這一世,對妻子言聽計從,從未相違,此時也隻得無奈的收起怒火,頹然坐回榻上。


  顏雨轉身吩咐童浩、趙雲等家人弟子:“你們也先起來吧。莫非真要以死相逼不成?”


  童浩、趙雲等人連稱不敢,慌忙起身,肅立一旁。


  顏雨又轉對田齊說道:“當戶之口才,老身領教了。吾隻問你,你如何從鮮卑平安而還?鮮卑人肯從十萬屍骨之中將你父兄屍首找出,肯因你之言,殺死有功之臣高衡,怕是單憑匈奴使臣之身,難以如願吧。可是做了助紂為虐之事?”


  田齊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顏雨,輕輕搖頭,但沒有說話。他對自己在鮮卑的所作所為,無愧於心。雖然他提了府軍之製,定牧之法,但檀石槐一死,和連無能,鮮卑內亂之憂隱伏,必然無法推行。雖然他獻策助鮮卑西攻丁零,但草原紛爭一起,斷無了局,也是為了大漢邊郡安危考慮。但他不想將檀石槐真正死因公之於眾,他不想再傷害草原上那個可憐的姑娘。如果赫連芳知道這一切都是田齊的謀劃,都是因為她引狼入室,她必然無顏麵對家人,無顏麵對族人。


  魏風見田齊不語,挺身欲言,卻被田齊揮手阻止。田齊長歎一聲,舉手對顏雨說道:“我田齊可以祖先之榮譽立誓,絕無認賊作父之心,更無愧對父兄之舉。至於如何能從鮮卑平安而還,田齊慚愧,確實做了一些違心之事,有負一人愛重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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