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故人消息(一)
哈邪於席間詳細詢問起田齊在鮮卑的經曆。田齊不願多談,大多令巴音和夫渠兩人回答哈邪。對於檀石槐之死,田齊更是矢口否認出自他的謀劃,隻說是高衡想暗害於他,卻誤中副車,致使赫連芳誤殺了檀石槐。
哈邪沒有當麵揭穿田齊說慌,卻在心中認定,是田齊設計謀殺了檀石槐。
哈邪知道這菜譜來曆。菜譜是田齊和呂繡共同編寫,暗含兩人心中情誼,豈肯輕易示人。除非別有用意,否則田齊絕不會將那本菜譜送與赫連芳。
除了菜譜之事,引起哈邪懷疑,之前呂繡還曾經斷言,田齊必有後手,一定有辦法殺死檀石槐和射雕手,為父兄複仇。
呂布得升騎督尉,哈邪陪皇甫嵩從鮮卑王庭出使回來,順便去了五原拜訪。呂布令呂繡做了家宴款待哈邪。哈邪第一次吃到炒菜,又有心討好呂繡,不由在宴上大聲稱讚呂繡廚藝。呂繡卻麵現痛苦之色,告訴哈邪,這炒菜是按照田齊所贈菜譜做的。
哈邪故意不信,懷疑田齊根本不懂廚藝,沒有給任何人做過餐食。他還故意借機提起,這次出使鮮卑曾經見過田齊,告訴呂布和呂繡,田齊已經做了鮮卑的駙馬督尉。
他是想讓呂繡知道,田齊已經娶了赫連芳為妻,也好絕了呂繡對田齊的掛念之情,方便自己以後向呂布提親。
呂布聽說田齊消息,心中一愣,暗自感歎田齊命好,竟然得了檀石槐賞識,以愛女妻之,委以重任,一飛衝天。
呂繡卻麵色大變,眼淚奪眶而出,追問哈邪:“阿齊可是要謀刺檀石槐?他如今怎樣了?可還有命在?”
哈邪被逼無奈,隻得說出當日酒宴上,高衡揭破田齊下毒謀害檀石槐之事。他還安慰呂繡並向呂繡表功,說他離開鮮卑之時,曾經向檀石槐提出,願以萬兩黃金贖買田齊一命。
呂布聞聽此事,麵現冷笑,輕輕搖頭,連說田齊不智。
呂繡卻嗬嗬冷笑,告訴呂布和哈邪,田齊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必然另有謀劃。不然田齊絕不會讓高衡替他製毒。她還斷定,檀石槐絕活不過今年。
果然,這春節將至,一年未過,檀石槐就因誤食赫連芳所獻毒湯,突然病故了。
想到此處,哈邪身體一僵,心頭一冷,有些畏懼的看向田齊,詢問他道:“如今赫連芳當了薩滿,你可要另娶高卉為妻?那阿繡姐姐怎麽辦?”
田齊不知哈邪以前曾經與他競爭,追求過呂繡,不疑有他,輕歎一聲:“我在北上鮮卑之前,已然答應高家,如能生還,必娶高卉為妻。至於阿繡,我,我已與她退了婚約。”
哈邪稍稍放心,裝作隨意的問道:“繡兒姐姐秀外慧中,不知將來為何人良配?”
田齊心中一痛,輕輕搖頭:“隻願繡兒能找到良配,護她一生平安,一生無憂。”
哈邪心中大定,強忍心中喜悅,頻頻向田齊敬酒。
田齊此番北上,心願得償,平安而返,心弦一鬆。而且與哈邪故友相逢,毫無防備,不由喝得酩酊大醉。但常年養成的習慣,還讓他保留著最後一絲清醒,停杯不飲,與哈邪告辭。
哈邪本想起身相扶,送田齊回帳,卻被田安搶了先。他拒絕哈邪、巴音等人幫忙,隻說此乃為人子之責,強挺著瘦小的身子,扶著醉酒的田齊,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哈邪營帳。
哈邪對巴音兩人笑道:“這便宜兒子,真是要得。”
巴音歎息一聲,對哈邪說道:“當戶收他為義子,事出有因。這孩子以前是府中馬奴,他的義父將性命賣與了當戶,隻求當戶照顧這孩子,帶他回漢地。”
田齊收買程盛為死士,陷害高衡之事,巴音也親身參與其中,知道內中詳情。
哈邪心中一驚,收起取笑之態,輕聲讚道:“我還以為是他善於溜須拍馬得了阿齊歡喜,原來卻是義士之後。”
哈邪想起田齊嫌棄自己送的見麵禮過於寒酸,又特意說起,將田安納入鮮卑貴籍,得了閼氏、居次重賞。田齊這是擔心田安為人所輕視啊。他暗自決定,回去之後,一定備一份厚禮,當眾送給田安,讓不明真相的人知道,田安深受田齊親友重視,與普通義子不同。
漢代多有收奴隸為義子的習俗,一般都是為了壯大家族勢力,籠絡人才。所以漢代人對於義子並無尊敬,大多視為主家的親信手下,視若家臣而矣。田齊為田安與哈邪討要禮物,並非無的放矢。
田安扶田齊回到帳內,精心服侍田齊睡下。他擔心田齊夜裏醒來,身邊無人伺候,便留在帳中,倚靠著榻案假寐。
田安並不困倦,心中反複回想哈邪與田齊交談的話語,默默歎息。
從哈邪口中,田安了解到田齊以前的一些事情。他知道了田齊另有兩個女人,一個叫做高卉,一個叫做呂繡。
雖然田安隻見過赫連芳一麵,隻與她說過幾句話。但赫連芳那一個輕輕的擁抱,那一句保他一生平安的諾言,讓從小缺乏母愛的田安倍覺溫暖和安全。
田安在心中不由將赫連芳視作了母親,希望田齊和赫連芳重歸於好,夫婦和諧。
現在得知田齊準備另娶他人,田安心中頗為不願。他送田齊回帳,精心服侍,盡力討好,隻想等田齊醒來,勸說田齊,不要辜負赫連芳。他並不想幹涉田齊娶其他女人,隻想勸田齊不要解除與赫連芳的婚約。
田安迷迷糊糊的在榻案上睡去,直到了天色將明,聽得田齊口渴,低聲要水。田安急忙倒了一杯晾涼的開水,送與田齊嘴邊,扶他起身喝下。
田齊喝了涼水,清醒過來,看了看田安,疑惑的問道:“你一夜未睡,留在這裏服侍我?”
田安笑道:“睡足了的。”
田齊疼愛的摸了摸他的頭,訓斥他道:“說謊之前,先把謊話編得圓滿一些。你這衣服都未換,榻席也未鋪,如何睡足?”
田安尷尬的笑了笑,又收起笑容,認真的詢問田齊:“義父要另外娶妻了嗎?那居次怎麽辦?”
田齊心中一痛,苦笑說道:“居次身為薩滿,不可嫁人了。”
田安急忙說道:“可如果將來,居次不再當薩滿了呢?”
田齊輕聲一歎,微微搖頭:“如果她願意,我還是會把她當作妻子的。隻怕她再也不願嫁與我了。”
田安沒有聽出田齊話語中的遺憾和愧疚,隻聽田齊說願意在後宅之中給赫連芳留個位置,心中大喜。他默默企盼赫連芳早日脫離薩滿身份,重新與田齊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