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兵
田齊被呂家娘子單手擒過戰馬,橫放於馬上。田齊因為擔心被摔下戰馬,下意識的張開雙臂,軟玉溫香抱了滿懷。嗅著有如空穀幽蘭的體香,隔著麻衣,觸碰少女小腹間那滑潤似水的肌膚,田齊麵紅如血,隻感覺有些羞愧難當。
田齊感覺自己很沒用,很丟人,但轉念一想,這樣也好,或許更加容易讓這呂家娘子遠離自己。
田齊仿佛有些心灰意冷的鬆開雙手,輕聲對少女說道:“放我下來。”
“不放。”呂家娘子幹脆放開韁繩,雙手緊緊抱住了田齊,將他攬入懷中。她感覺到了田齊對她的冷淡和防備,擔心田齊誤會自己過深。
“放我下來。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象什麽樣子?”田齊聲調有些嚴厲,語氣中露出一絲厭惡。他希望少女矜持一些,注意一下男女有別。他更擔心自己身體中的感性細胞,不再受頭腦的理性控製,無法再做出拒絕少女的決定。
呂家娘子麵頰一紅,沒有再繼續緊抱著田齊。她單手一拎田齊衣甲,輕輕將他放下了戰馬。田齊低頭不敢看少女一眼,轉過頭去握住自己戰馬的韁繩,單腿一跳,雙手抓住馬鞍,笨拙的向馬鞍上爬去。
看到田齊理也不理自己,依然堅持要離開,少女感覺有些委屈,她雙目一紅,帶了三分水氣。她連忙輕咬嘴唇,將眼淚憋了回去。漢軍女眷,流淚不吉,她從小就不敢在人前哭泣,何況此時,家人出征在即。
田齊忍受著右腿傷口鑽心一般的疼痛,緩緩爬上了戰馬。他一抖韁繩,轉過馬頭,故意冷冷說道:“田氏門檻太低,不敢高攀呂氏貴女。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此你我再無瓜葛。”
“你站住。我做錯了什麽?”呂家娘子輕喝一聲,在馬上猛然俯身,一把拉住了田齊的馬韁。
田齊低頭不語,隻是猛然用力一拉,將少女握住的馬韁抻了回來。
少女急忙解釋:“我去五原給你找良醫了。曹家哥哥說,你的腿,傷的太重,非良醫不能治。”
聽到良醫消息,田齊愣了愣,雙手一勒韁繩,停住了戰馬。他還不想成為瘸子。
少女看到田齊麵色有些猶豫,連忙繼續說道:“是五原城中的高醫士,曾經治愈過我哥哥的箭傷。我已將他接來村寨,正巧遇到軍中點卯。得知你來扶雲堡求取免征令,我片刻未歇,天沒亮就騎馬過來接你了。”少女越說越委屈,輕輕轉過頭,狠狠咬了咬嘴唇,即將流下的淚水,被她吞了回去。
田齊心中感動。他在前一世相過幾次親,談過幾段並不成功的戀愛。兩世為人,還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如此關心過他,也從來沒有一個女子肯這般低聲下氣的討好他,懇求他的原諒。
但想到呂布那三姓家奴的為人,想到呂布最終覆滅的結局,想到即將到來的三國亂世,田齊漸漸狠下了心。既然明知事不可為,田齊希望把一切情感都掐斷在源頭,以免將來割舍不下。
上一世當了十餘年小公務員,田齊早已磨平了心中的棱角,早已習慣了朝九晚五的平淡日子。亂世將臨,田齊心中沒有什麽雄心壯誌,也沒有什麽平定天下的理想追求,他隻希望帶領家人尋找一處能夠躲開戰亂的世外桃源。他要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
田齊下定了決心,韁繩一鬆,繼續打馬前行。
少女以為田齊怨氣已消,擠出一絲微笑,跟了上來。她稍稍落後田齊一個馬頭,加著萬分小心說道:“我與高醫士說過你的傷情,他說隻要將骨頭接正,安心靜養三月,你的腿應該無礙的。”
田齊冷冷說道:“我的腿治不好了。我就是一個廢人。”
“能治好的。肯定能治好的。”少女堅定而固執的說道。
“我不想治,我就想當個瘸子。”田齊漸漸加快了馬速,希望甩脫少女的糾纏。
“是你母親,是。”少女情急之下,險些說出某個秘密。
“跟我母親沒有關係。”田齊誤會少女以為,他的母親反對他們在一起,急忙否認。
少女縱馬快跑幾步,攔到田齊馬前,十分認真的說道:“即便是治不好,我絕不嫌棄你。”
“我嫌棄我自己。”田齊迅速回答。
“你說過會保護我一輩子的。說過永遠對我好的。”少女拿出田齊以前的承諾要挾。
“我胡亂說的,你千萬別信。”田齊冷冷看著少女,隨口否認。
“你說過要娶我的。”
“我要娶的人多了,你算哪個?”
“你混蛋。”
“你說對了,我是。”
“你變了心?你喜歡上了別人?”
“不錯。我花心,我濫情。”
兩人針尖對麥芒,唇槍舌劍,一問一答快如疾風。
“是你母親讓我找人傷你的。”少女看到田齊疏遠自己的態度越來越堅決,雙眼一紅,突然語出驚人,說出了實情。
“我。什麽?”田齊習慣性的想承認,突然意識到不對,大吃一驚,急忙追問。
少女委屈的撇了撇嘴,險些掉下眼淚。她有些生氣的說道:“我們可以去阿母麵前對峙,我沒說慌。”
“為什麽?”田齊心中慌亂,擔心自己的便宜母親並不喜歡自己。
少女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周邊有其他人蹤跡,這才有些悲傷的說道:“前些時日,我哥哥提前得到了天子發布召令的消息。他讓我轉告你,想辦法躲過這次應征。他說這次出征十分危險,他也可能會喪命。他擔心隻剩下我一個人,孤苦無依。”
田齊不清楚呂布家中情況,不敢隨意詢問她還有沒有其他家人,隻得裝作驚呆的樣子,沉默不語。
少女繼續說道:“我去到你的家中,不巧,正逢你和三哥去了五原城。母親見我神色慌亂,追問發生了何事。我擔心召令會馬上下達,你我來不及準備,便如實告知了母親。”
田齊突然明白了父母為何有些忽視自己的腿傷。他們是想借此讓自己避過征召,躲過這次出征。田齊突然想到了那個塞翁失馬的寓言故事,感歎自己成了寓言中的主角,成了一個可恥的逃兵。
“那你兄長和我父兄豈不是很危險?如果他們出了事,我有何臉麵獨活?”田齊有些不理解,為何呂布明知此行危險,卻依然應令出征。他更加擔心父親和兄長們不知此行凶險,糊裏糊塗的送了性命。
看到田齊十分難過的樣子,少女安慰他說道:“免征令數額有限,同一村寨絕不會超過兩張,不然障塞尉必會起疑。母親也知道此事絕不能為人所知,嚴令我不可與任何人再談及此事,包括你在內。這件事隻有我們兄妹和你母親知道,連你的父親、兄長都不知道。你也不必憂心家人,我哥哥答應過我,會照顧好田叔和兄長們的。”
田齊苦笑著說道:“所以你和母親設計,讓我與人爭鬥,被打斷了腿。”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也沒想到你被傷的這般重,還發了高燒,險些送命。”
田齊看著有些膽怯,擔心他繼續發脾氣的美貌少女,那些分手的重話再也說不出口。他隻能長歎一聲,默默前行,不再驅趕跟在他身後的呂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