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無可戀
高信端坐一會兒,人安靜下來後,心就開始胡思亂想了,兩前的情景又曆曆在目,那時候她使用禁術複活了全部傀儡,然後又犧牲了所有傀儡,也劃破了自己的脈海,將自己所有修為和傀儡們傾注一起,孤注一擲。
作為一個傀儡師,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使用此項禁術的,因為一旦使用,注定要犧牲自己,犧牲所有傀儡,就相當於放棄了自己是傀儡師的身份,輕則魂斷身死,重則魂魄散盡肉身成灰,可是她高信現在卻竟然還有命在,還苟延殘喘地活了兩,嘿嘿,真的是很諷刺呢,這算是幸運嗎?
可是此刻的高信卻並不這樣認為,既然已經做好了同歸於盡的必死之心,就是已經對人世間不再有諸多的留戀,活了一千年了,夠了,現在這樣以廢饒形式活著又有何意義。
她看著自己被繃帶纏繞的一雙手腕,她就不覺泣不成聲,曾經,在這脈海裏麵,有很多陪伴她一起度過一千個寒暑的家人,他們陪她哭陪她笑,他們護她周全,她也救他們於危難,可是,可是,因為一個魔王章正,他們全軍覆沒,連塵埃都不再,而她作為他們的主人,她還有何臉麵多活兩。
她將雙手放在唇邊吻著,眼淚撲簌簌地流著,她全身都顫抖著,想著想著,這一切都是什麽造成的!
想到這裏,高信無處發泄,她雙手成拳,不斷捶打著自己的胸膛,那裏應該有一個傷口,她捶打此處瞬間痛得她齜牙咧嘴,可是她沒有因為痛而停止,她還是用力地一下下捶打著,傷口受到擊打,剛結痂不久就裂開了,血逐漸染紅了她胸前衣服一大片,彷如一抹殘忍盛開的紅花,而她一雙手腕上的繃帶也逐漸染上了紅色。
高信喘著粗氣,痛得連呼吸都困難,她想,就這麽把自己一下下捶打致死也行吧。
這時,房門被推開了,已經熬好藥的章正進來看到了此情此景,他吃了一驚,他快速放下藥碗,衝上前抓著她的雙手罵道:“你這是幹什麽,剛不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自殘起來了?”
高信看見章正阻止她,她就低聲罵道:“與你何關,放開我!”
章正眼神凜然,他嚴肅地道:“與我何關?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與我有沒有關係?”
高信冷冷地道:“我沒有要你救我!”
章正將她的雙手繞到自己腰後防止她再傷害自己,然後抱著她的肩膀:“可是我就是救了你了,我那麽辛苦地救了你,你還沒有對我報恩呢,我怎麽可能讓你死了?”
高信抬頭瞪著章正,冷冷地:“那既然如此,你就把我的命拿走吧。”
章正眼神帶著生氣,他冷靜一下,依然笑著:“我在救你的時候,還救了它,它應該是和你一起掉落水中的,我想它應該是你的傀儡吧。”
章正完,高信果然冷靜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章正,發現他似乎並沒有騙她,她激動地:“你真的把它也救了,它現在在哪裏?”
章正:“在我師叔那裏,放心,他老人家在幫它維修呢。”
高信:“你帶我去見它吧,它不是一個娃娃,隻有我才能修好它,你快帶我去見它吧。”
章正:“你都想著死了,你還修好它幹嘛?”高信語塞,她尷尬地低頭,章正見湊效了,他就乘勝追擊:“不過,如果你好好地接受治療,不自殘的話,等你身體好了,我就帶你去見它。”
高信抬頭看他,眼裏閃現著曙光,她複而尷尬地低頭,直起身,從他腰間抽出兩隻手。
章正看到她的手上的繃帶和胸前的衣服都染紅一大片,心就無來由地痛,這昏迷的時候擔心她醒不過來,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還要防著她自玻
章正知道她聽進去了,就幫她拆下帶血的繃帶,重新上藥,再換過新的繃帶。
包紮完手後,章正:“把衣服脫掉。”
高信吃驚地看著他:“你要幹什麽?”
章正:“上藥,你是要自己脫呢,還是我幫你?”
高信交叉雙手捂著胸前:“不用你上藥。”
章正眼神凜然道:“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高信也強硬地:“你沒資格命令我!”
章正:“那我不但不會帶你去見它,我還會叫我師叔此刻就毀掉它!”
章正的聲音不大,可是卻已經可以震懾到她,高信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心道:“如果是平時,我早就一個傀儡打死你這個臭蛇男!”
許是知道了她的想法,章正調侃地:“想殺死我,那也得等你完全康複,有氣有力才能殺死我吧,就你現在這種程度?”
高信吃了一驚,被知道了想法後,她語塞並尷尬地看向了別處不作聲。章正輕聲:“乖,聽我的話,好好接受治療。”
高信隱忍著,咬咬牙道:“那你把侍女叫來吧。”
章正似乎也吃了一驚道:“侍女?我家沒有侍女,這裏隻有我和師叔兩人住。”
這會到高信呆住了,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章正,章正卻依然笑容可掬,然後高信臉就紅成了豬肝色,她張大口喘著粗氣瞪著章正,難道,難道這衣服就是他幫自己換的。
高信實在忍受不住這種屈辱,她生氣地罵道:“臭流氓!”然後揮手就要往章正臉上打一掌,章正趁機抓住她那隻手,然後輕鬆地將她帶到自己懷裏,再打橫抱起來往床上走去。
“你放我下來,你個臭流氓,臭蛇男!”高信驚叫道。章正將她平放在床上,同時房間的燈“啪”一聲全滅了。
高信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就已經被章正在黑暗中三下五除二脫掉了上衣,她還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指正觸碰到她的肌膚。
“你個臭流氓,別碰我!”高信罵道,章正喝止她:“不要動,你傷口裂開了,必須馬上止血上藥!”章正碰到她的傷口,高信痛得不自覺地叫出了聲,章正輕聲問:“對不起,很快就上完藥了。”
章正嫻熟地幫她上藥,纏繃帶,整個過程都在黑燈瞎火的之中操作,高信知道他在幫她,也顧及了她的感受,沒有令她在現場尷尬,高信心裏麵也稍微舒服,但是黑暗中被一個陌生男人這樣親密地觸碰,她還是羞得滿臉通紅。
章正幫她上完藥後,還不知道去哪裏幫她重新找了一件衣服,幫她套上,做完這些後房間的燈才亮起來。章正將她扶起來,捧著一碗藥對她:“喝藥吧,我來喂你。”
高信趕忙接過藥碗:“我自己來。”章正沒有勉強,他看著高信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咕嘟咕嘟地喝完一碗藥後,他才露出了滿意的笑。
“你現在可以帶我去見它了吧?”高信迫不及待地問。章正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拿過藥碗就站起來道:“好好休息。”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還不忘關上了門。
高信心中冷笑:“哼,好好休息,我還有多少日子呢,這以後有得我好好休息的,可是,我現在真的很想見到銘最後一麵啊,它現在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雖然知道,它也許也命不久矣了,但起碼能跟它道別,也此生無憾了。”
為了能見上銘一麵,高信在未來的一內非常聽話地按照章正的要求做了,好不容易在第四,章正才答應帶她去見銘。
高信已經能自如走動了,現在她雖然還虛弱,但是起碼可以像正常人那樣吃喝拉撒,也不知道章正給她上的什麽藥,她身上大大的傷口竟然就在三內全部愈合了。
這些的照顧,也讓她對章正有點改觀,雖然他有點霸道,而且還不顧及男女有別,在為她施針上藥的時候都親自來,但是她知道,他就真的是為她治療,並沒有別的歪心思,雖然尷尬難為情,但是好歹心裏不是覺得受到了屈辱。
而且她此刻也有點滿不在乎了,自己都是將死之人,將來也是魂滅身死,此刻又何來在乎這些無謂的清白呢?
章正帶她到了章業之的房間內,在章業之的工作床上,她看到了自己一直想念的“親人”。她激動地跑過去抱著銘,因為跑得急,她雙腳還是因虛弱而虛浮,幾乎就要摔倒,她還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銘的身邊。“銘?”高信叫道。
銘緩緩張開眼睛,對著她微笑:“阿信,是你嗎,你還活著,銘,好高興。”
高信忍不住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抱著銘嗚嗚咽咽地:“是的,我活著,你也要活著。”
銘眼神黯淡了:“阿信,我快不行了,是老業叔為我續命,我才能堅持見到你,能見到你最後一麵,銘終於可以安心走了,阿信,我們離開你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高信知道,她自己都將死,銘又怎麽可能活得下去,能吊著一口氣見到最後一麵,已經非常不容易,她:“好的,我答應你。”
銘露出了人類應有的表情——會心一笑,然後永遠閉上了眼睛,它的四肢百骸也在同時全部斷裂,儼然就是一副沒有組裝好的娃娃。高信知道,它這會,真的是死了,她笑著淚水打在銘身上,就這麽沉默地看著它。
在旁邊的章業之都看得心酸,不覺擦了一把老淚。章正看著這一切,雖然臉上很平靜,可是眼裏卻很複雜。她的傀儡死了,她是不是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有了,然後就可以放棄自己,魂歸地府了嗎?
章正心中抽痛,一下一下地抽著,為什麽他會有這種情緒,自從與這個女子相識後,他就不斷地出現這種情緒,他是怎麽了,難道他真的是喜歡上了她?章正還在心中問自己,就見高信已經拿著一張桌布將銘的殘肢包起來,默默地走了出去。
章業之不明所以地看著章正,章正攤攤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就跟著她出去。
高信沒有目的地一路抱著銘出去,章正就跟在她身後,她一直走一直走,沒有方向感,直到來到了一處珊瑚群處,她就停下來了,她把銘埋在了珊瑚群內後,就站起來轉身打算離開。
她轉身後就看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章正。章正從頭到尾都沒有打擾她。
高信看了他半晌後,就往他走近。章正看到她的臉色已經不再是驚濤駭浪,而是一臉平靜,眼中也毫無情緒,似乎是什麽都想通了,但是看在章正眼中,卻覺得她其實已經看破紅塵,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