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考察（四）

  林薇有合理的猜測，對方也有合情的動機。所以她無比憤怒。不過其實倒是有些冤枉林江和林遠山兩人，說他們幸災樂禍不假，畢竟這是在林薇手上出的紕漏，不過他們確是沒有背後安排那名記者。 

  他們還沒有那麼大的魄力，真的想要一步步整垮韋恩公司。實際上，多年以來根深蒂固的認知和父輩的灌輸，讓他們對大本家百合花大貴族那邊，也是帶著一些敬畏的。 

  大家族那邊也的確有派人和他們接觸，但他們心知肚明，如果真的被百合花林家大家族吞併，河畔星林家重新歸到那個龐大的家族之中。他們這些人到那時候的地位，和在河畔星這邊的自由自在，高高在上相比，就真的是天差地別了。所以對帝國上層百合花貴族那邊，他們也是採取的只接觸不深談的策略。不得罪那個大貴族家族，但也不輕易答應對方任何條件。 

  雖然很想染指河畔星林家家主之位，那也是近些年看著林威身體日漸變差，林昊根本不足以有那個魄力降服他們擔當起家主之位的時候興起的野心。 

  而且，他們也是在鋪路，更傾向於讓自己的兩個兒子林德倫，林克成為下一代家主。 

  所以韋恩公司如果衰敗，也是他們不願看到的。至於機甲比賽中，解約了麥德龍這樣有實力的職業機師，也是當時不得已。麥德龍開出一千萬的續約金，可想而知，這是何等的天文數字，對現今韋恩公司的財政而言，委實是不小的負擔。 

  「你！……怎麼能這麼說……」林江一時被林薇那番話嗆得夠嗆。 

  林薇伶牙俐齒，特別在心中氣憤之下，更是不饒人續道，「林薇有些不禮貌的敢問兩位叔伯，那個記者的事情，你們就真不知道？」 

  「侄女這樣想可就誤會了。」高瘦的林遠山乾咳一聲，笑道，「你林江伯父一貫是這樣，有時候並不太會說話，明明是關心，總會讓他說出來變個味道！我們和韋恩公司一損俱損，一榮俱榮。關於環星區方程式機甲大賽的失利，我們也痛心得很，記者之事，敢說並不知情。只是侄女不要因此而受干擾，不過是一個職業選手的解約。難道我們韋恩公司，是單憑几個方程式選手撐起來嗎？有我，還有你林二伯。我們會一起度過難關的！」 

  林海看了這個林遠山一眼，對方倒是很會圓場。只輕描淡寫這一句話，就把林薇的失態，歸結於失了比賽引起的情緒不佳。 

  在場的韋恩公司成員，都清楚林薇目前主要負責的便是韋恩公司的公關，宣傳，以及對外的重要賽事。 

  加上她一貫不會服輸的強勢，剛才那番激進言論，也情有可原。 

  如此也解除了林江被公司內輿論圍攻的危險。 

  林江抹了一把額頭邊的汗水，迅速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道，「你林三伯說得對！我們當然是一家人。這不，理查德先生是我們林家的故交，他是教育界有名的公共獵頭人。請到他可不容易，正是聽聞了你們家林海的情況，所以我才專程在這節日里，請他過來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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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這個字眼，準確的引動周圍不少人的目光。 

  可以說，他在這個家族，就是一個異類的存在。宴會場上，之所以林海只是被小範圍嚼舌根，沒有公然對他討論，甚至家族一些主流話題中，更自覺將他這個人忽略。便是因為他處於一個複雜尷尬的位置上。 

  這也是人們的普遍心理，當面對一個牽扯甚深入複雜話題的時候，自然沒有誰會輕啟話端表明自己的站位和態度。 

  林江和林遠山，要說對韋恩公司的壞心，倒是沒有什麼。然而如果針對林威這一脈的醜聞，倒是不吝打擊。 

  剛才過來，本就是打算針對林海做做文章，讓林薇和林威這一脈在家族的這種聚會中，折損些威望。誰知道遭到林薇胸中怒意的宣洩，當即自然也再不顧慮什麼。 

  伴隨著他的介紹，那是一個頭髮整齊颯爽的梳向腦後，年齡在四十來歲，銀鉤鼻，身著筆挺西裝的男子站在他們身旁，頗為顯眼，笑起來，給人極善言談的觀感，「哪有請到我不容易？老林家的宴會，我是怎麼也要來喝杯酒的！」 

  在場的不少人對這個名叫理查德的男子並不陌生。 

  在帝國學院的獵頭人圈子中，他可是鼎鼎大名。要知道帝國名校之間仍然有競爭，而且這種競爭更加激烈，是生源的競爭。 

  所謂的獵頭人，就是挖掘一些極有潛力的學生資源，推薦給一些名校。畢竟帝國之中，有些優秀學生其實本可以上更高等的學校，但礙於種種原因，被一些低端學院所招收。這樣優秀的生源就被截流了。 

  一些名校為了獵取這樣的生源，便要依賴獵頭人的幫助。所以獵頭人在帝國教育界之中，還是很受重視。 

  說隱晦點，灰色領域中。一些貴族和富豪，也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夠進入帝國優秀的名校，成為家族的榮耀。在這種時候，獵頭人在其中推波助瀾的幫助，功不可沒。 

  面對理查德，在場不知道多少人都想結交。 

  林江指向理查德，笑道，「呵，你看，這就是我說過的那個林海！」 

  理查德的到來，在場參與宴會的人們，無不正色，眾人心中都在揣測，怕是林家這邊，今天要宣布的是又要有一個進入那些可望不可即帝國名校的人出世了？ 

  理查德，明顯就是為了林海而來！ 

  這下就連田小恬，也都微微睜亮了秀眸，打量起林海來。她從剛才就發現林海在整個宴席上一直很安靜，很沉默，相比起那些努力幽默談笑想要引起她注意的男子並不一樣。 

  這多少讓她對他有些另眼相看。一方面是源於林海不被外界影響的鎮定，另一方面，她隱隱覺得他並不是外表看上去的這麼木訥簡單。 

  而現在，林家既然出動了理查德這樣的獵頭人幫忙，那麼林海這次必然獵取的目標就很高。否則不可能要動到理查德幫忙。 

  甚至有可能，是帝國前十的名校！ 

  田小恬的心跳，不知不覺的也提高了不少，說不出是什麼心態和感覺。就像是你原本認為一件很悲慘的事情，突然峰迴路轉，像是一下子變得並不那麼糟糕難以接受了。 

  之於這樁政治婚姻，之於面前的這個林海。 

  周圍一些人也帶著另眼相看的目光看著林海。他們只知道林海是私生子，而且在海州星那樣的地方長大。然而對於他更多的底細，就不知道了，他過去二十年究竟是怎樣度過，他的能力如何，他究竟有什麼樣的潛力？這都是眾人並不知曉的。 

  然而現在，彷彿一個耀眼的新星，就要誕生了。一些人甚至認為伯爵林威隱藏得可夠深的。一時間，似乎很多人已經不在林海私生子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眾人的目光，集中落在了理查德的身上。 

  只有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的林薇臉色，瞬間恰白。林昊也一臉難堪的看向林海，竟然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理查德上下打量了林海一番，然後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沉吟道，「小夥子很不錯，如果你想補充一些文學，物理，化學的基礎和常識。花崗岩大學的確是你的首選……我和校長很熟，通過我的推薦，破格讓你進入就讀，應該是沒有問題。」 

  「什麼？」 

  「花崗岩大學！」 

  靜聽著他們說話的周圍人，有那麼一剎那的停滯。 

  隨即納悶和疑惑的情緒……四下翻湧。 

  「花崗岩大學……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一所學院……」 

  「廢話!」 

  「帝國總排名，好像第一百四十五……」 

  而且要理查德的推薦，才能破格錄取？ 

  就像是一瞬間某種幻想，突然崩塌了。 

  一些人張大嘴，啞然失笑的樣子。 

  出動了理查德，竟然才能勉強上這麼一所三流大學？這林威的私生子林海，到底是差勁到了一個什麼地步！？ 

  一小撮無法保持嚴肅的笑聲響起。 

  田小恬愣在當場，美目望向林海的時候，眼底泛起一抹難以察覺的錯愕，以及……失望。 

  也就是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深不可測不願外露的紳士，不是心有猛虎的青蛙王子…… 

  竟然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