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做人要厚道!
梅清時早就做好準備,只等一喚叫,便轉身回來,小心翼翼的裝驚訝。?。。
楊子軒看著他「造作」的表情,冷笑連連。
梅清時裝模做樣還好,如此裝模做樣,反而露出了馬腳。
楊市長越發堅定信任梅清時和呂青青之間有些不可告人的聯繫。
甚至,呂青青很可能就在背後操縱梅清時。
想起呂家在鎮河經營多年,此前和他起過衝突的鎮河常務副市長莫知友,也是親近呂家的,這個梅清時很可能也和呂佳有一定關係。
有了這層判斷,楊子軒就知道下面該怎麼做了。
楊子軒率先開口,笑著說道,「梅清時同志,呂省長剛才問經貿委的案子,她問經貿委那些大蛀蟲是怎麼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上的,誰給他們靠山,誰給他們保護,而且怎麼做到這麼久都不倒下呢?
你能夠給她解解心頭的疑惑嗎?」
梅清時一愣,這話把他難住了。
難道說廣陵有保護傘?那會把廣陵大部分幹部都得罪了。雖然他在調查廣陵時候,十分放得開手腳,毫不手軟,但是那可以推到省紀委頭上,畢竟他是拿著省紀委的尚方寶劍來的,就算「拿著雞毛當令箭」,也沒法挑刺。 不說日後廣陵幹部會報復他,就是現在破案,廣陵給他多設置點障礙,他也寸步難行啊。
不能說廣陵有保護傘,這種沒根據,沒原則,沒底線的話。
那他能敷衍呂青青嗎?顯然也不行。這個女老大正等著他說話解氣的呢。
梅清時只好選了一個折中的說法。「我覺得沒有調查就沒有調查,這事兒,還得深挖,才能夠揭開真相。」說著,頭扭轉朝楊子軒笑了笑,「你說是不是啊,楊市長……」
這手太極玩得漂亮。一下子推到楊子軒頭上。
楊子軒卻知道這話是個坑,不能跳。
如果他迎合梅清時這句話,那就等於支持梅清時繼續深挖。
笑話。他怎麼可能支持梅清時深挖呢?
他巴不得梅清時和鎮河紀委滾出廣陵,越快越好。
楊子軒笑道。「這是你們紀委的業務問題,我不好評論。」一句話,輕飄飄,把這個皮球踢走。
呂青青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他呢,笑道,「我好像聽說子軒同志你在羅浮也曾經是紀檢系統的幹部,怎麼不熟悉業務嗎?」 雖然呂青青是個女副省,氣量小些,省府大院的人也都讓著,但是不代表她和陳志溫之間是「如魚得水的和諧關係」,能打擊一下陳志溫,呂青青自然也不會放過。
但是,楊子軒卻覺得這個女人太刻薄了。
他也沒聽說陳志溫公然打壓過呂青青,固然和呂青青背後的呂家有關,但是陳志溫已然是一個經濟大省的省長,對呂家這種在中央沒有直系親屬的地方豪強,也不會那麼忌憚。
呂青青卻狗咬呂洞賓,如此做派。
楊子軒神色一收斂,變得嚴肅拘謹說道,「我身為廣陵班長,下面有蛀蟲,而且出在政府系統,自然要奉行迴避原則,不過問不干涉,如果我很了解鎮河這幫同志的動態,那我就可能被有心人猜做動機不純了,這點原則性我還是有的,即便我再熟悉紀檢業務,也不可能去干涉。」…
旁邊有些人,都暗暗點頭,這個楊市長果然有兩把刷子。
呂青青卻被氣得不行,這話反過來,不就是暗諷她一個政府官員,胡亂插手紀委業務嗎?
梅清時聽得楊子軒牙尖嘴利,離他想要的話題越來越遠,心裡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忙圓場,「子軒同志的原則性,黨性覺悟確實高,這點我們調查組的人,都讚不絕口。」
楊子軒心裡慢慢開始警惕,凡是說話先給人戴高帽的同志,他都會打醒十二分精神。
他一直堅信一句話: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果然梅清時下一句就來了,「我在這裡,想跟子軒同志你說個情況,看能不能解決一二……」
楊子軒警惕說道,「但說無妨,只要不違反原則,我都盡量提供幫助。」
梅清時臉色有點尷尬,「市長同志這麼好說話,我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了。」
呂青青在旁邊訓斥一聲,「你們兩個也別打官腔了,有事說事。」
梅清時就等這句話,臉色為難,「咱們調查組,最近調查到了一個關鍵證人,而這個關鍵證人又捲入了廣陵市裡的另外一個案子,然後現在被廣陵紀委那邊扣押著,不知道子軒同志能否幫忙說話,讓廣陵紀委那邊通融一二……」
楊子軒故作不知,這可是他親自導演的一幕戲啊,當初周立昌,衛正風同時開出誘人條件,讓他想辦法驅逐鎮河紀委,別讓這頭白眼狼,把廣陵弄得烏煙瘴氣。
他心生一計,便是此計。
對於鎮河紀委,不能攔,不能阻,不能打,不能罵,也不能怨,楊子軒便想到讓廣陵紀委搶先一步,把鎮河紀委要調查的幾條線索都先截斷了,這些都是市管幹部,廣陵紀委完全有資格從中插手。
就算鬧到省紀委,鎮河紀委都沒法說理去。
本來省紀委搞這麼一出「第三方調查」,就已經讓廣陵當局心有怨氣,認為是「不信任」廣陵紀委之舉。
如果再偏幫鎮河紀委,那別的不說,周立昌和楊子軒肯定要鬧到省委去了:這還要不要廣陵穩定和諧的大局了?
可以說,楊子軒此計,被廣陵紀委執行下來,十分奏效。
連續幾個關鍵人物。被廣陵紀委搶先帶走。鎮河紀委這麼徹底歇火了。
於是,楊市長一愣,問道,「請問這個關鍵證人,姓撒名撒?」
「陳意韻。」
楊子軒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模樣,「是她啊,那我就沒辦法了。她牽涉到一個偷稅漏稅的案子里去。這個案子案情暫時不是很明朗,廣陵紀委那邊可能隨時要用人,才會扣押的吧。據我所知,紀委那邊很少做這種事。但是也不算違反規定吧,他們應該是徵得當事人和當事人家屬的同意,才這樣做的。」
「不過梅清時同志,你這話,就問錯人了。你應該去找廣陵紀委負責人溝通,你是不是沒有武廷法同志的聯繫方式……」楊子軒扭頭朝李義東,「回頭把武廷法聯繫方式給梅清時同志送……」
「不用了。我已經和他溝通過了。他的意思也是不能通融。」梅清時氣得吐血。
被楊子軒猴子一樣耍了半天,毛都沒撈到。
梅清時想著。又深深望了楊市長兩眼,果然如傳聞中一樣,難纏。
呂青青在旁邊聽了半天,說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們是在推進調查時候,遇到了困難和阻力,對嗎?」…
梅清時轉頭說道,「對的……」
呂青青瞥了楊子軒一眼,朗朗說道,「那你們可以向上級組織反應,你們不是奉省紀委的命令來調查的嗎?怎麼享受這種證人都被扣押的待遇?」
梅清時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正有這種想法,如果繼續無法約談證人,我們打算向省紀委反應情況,正在制定相關報告。」
兩人一問一答,更像是事先設計好的,說給楊子軒聽的一樣。
無非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的那一套。
楊子軒冷眼看著,這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兩個小孩打架,輸了那方哭著喊著說要回找哥哥,找爸爸來算賬……
楊子軒突然插嘴笑道,「正該如此,由上級組織出面協調,或許有好的效果。」
梅清時砸吧了嘴巴,都是苦啊,難道楊市長已經看穿了他沒法上報?就算上報,也頂多落下個,兩不相幫的局面?
呂青青欲言又止,這個楊子軒就是個無賴。
梅清時嘆了口氣,「這年頭,想做點事真難啊。」
呂青青給他打氣說道,「你也別灰心,用心去做,堅持原則,問心無愧,總會有收穫的。我送你一句詩句——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
楊子軒突然感覺牙齒都要酸掉了:這對男女,也太不要臉了吧。
兩人一唱一和的,搞得周邊一些人,都以為是廣陵在搞鬼,這裡面黑幕深得不行。
尤其是那句詩詞「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諷刺意味極濃。
那就是諷刺廣陵就是那「遮望眼」的浮雲啊……
梅清時畢恭畢敬的對呂青青說道,「受教了,清時必將銘記在心。」
楊子軒差點沒嘔出來。
這是公眾場合,兩人一問一答,很快就會在圈內流傳開來,成就兩人「清正不畏黑幕」的名聲。
楊子軒暗暗記下,這也算是互相吹捧的典範了,以後也可以學一學,什麼叫作秀,這就叫做秀。
只是這不是對老百姓的作秀,而是對圈內人的作秀,刷名聲就是這般刷法。
人的名,樹的影,如果有朝一日,省紀委拿到梅清時經濟犯罪的舉報信,就可能會想起今日之事,可能就不相信舉報,輕易放過了。
這就是名聲的威力。
一個人的名聲,如果是「不好惹」,那可能去惹他的人就更少了。
同樣,一個人的名聲,如果是「不畏強權」的,那很多有問題的幹部,就會無形中怕他了。
就在楊市長看著兩人互相吹捧的時候,有人匆匆忙忙從廣陵賓館里小跑出來了……
梅清時認得那是自己一個手下,見他氣喘吁吁的問道,「有事?」
「出了大事……」
梅清時心裡一驚,也顧不得這麼多人,忙問何事。
「咱們之前不是拿下了三個人嗎?其中一個說是被誣告的,舉報的證人親自說了是誣告……」
「什麼……」梅清時幾欲暈倒,拉著那人。急欲在呂青青面前辯白。「你給我說清楚點,咱們之前證據可是做得很紮實的,人證物證全有。」
那人說道,「那證人因為牽涉到另外一個經濟案子,那是廣陵紀委調查的,也被廣陵紀委約談了,最後他承認自己確實犯事了。拿了不該拿的錢。」
「那也不能否認他的舉報有問題,他頂多算個污點證人。」梅清時辯解說道。
「他後來為了待罪立功,就供出了咱們調查這個案子的事情。在這個案子中,他和他的上司充當不光彩誣陷的角色。並且供出他的上司。經貿委一個副處長,也擔任經貿委副主任,他說是他上司指令他做假證據,並且有他上司配合,兩人里通外合配合,所以人證物證讓我們看起來特別紮實……」
「我靠!」梅清時心頭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在呂青青等人眾目睽睽的壓力下。實在忍不住當眾爆了粗口。這都什麼時候。
「他的動機是什麼,他上司的動機又是什麼。為什麼要做假證據誣陷自己的同事啊?」梅清時被打擊得雙眼迷茫了。
「還不是機關的嫉妒情緒,本來當年常在山到經貿委做主任他上司就不服氣,而且在副主任的分工他上司也沒收穫重視,加上這個污點證人,也多年做個副科長,科長換了一茬又茬,流水的科長,他是鐵打的副,心裡不平衡。兩個不得志的人,一聯手,就做出了幾個看起來很真實的證據。」那人繼續說道,「偏偏這小子是個軟骨頭,廣陵紀委一找他,他就以為露陷了,最後為求自保和戴罪立功,就倒豆子一樣,什麼都說了……」
一直一言不發的周泰桃突然嘆了口氣,「這也算案中案了吧,那有多少個是誣陷的?那常在山收錢不都是事實嗎?」
那人見是廣陵幹部發問,立刻說道,「只有一個是誣陷的,至於常在山確實犯了事,這個可不是誣陷的,只是做了些假證據,受賄貪污的數額做大了,但是受賄貪污的事實是沒變的。」
梅清時恨不得給他兩巴掌,你說這麼詳細幹嘛,就算常在山沒誣陷,你就覺得能把鎮河紀委摘出來了……
楊子軒感慨的嘆了口氣,朝梅清時說道,「梅清時同志,省長說得話,真是微言大義,像是預料到了未知的事情一樣。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只有站在最高處,才能看清楚這裡面錯綜複雜的關係,我們這種局中人,是看不清楚了。沒想到這裡面案情如此複雜,還有案中案,說來我這個市長也有責任,經貿委內鬥如此厲害,卻不自知……」
呂青青,梅清時此時臉色難看到極點。
這句詩本來用來刷名聲的,最後到了楊子軒嘴裡卻成了諷刺梅清時「不了解清楚案情」的理由。
楊子軒腦海突然想起了前世一句網路用語:莫裝逼,裝逼遭雷劈。
現在這道雷,可真是把呂青青,梅清時,都劈得夠慘了。
梅清時以去了解調查案子為理由,灰溜溜,夾著尾巴離開了。
呂青青意興闌珊,說身體不適,今日暫時不考察了,先休息,明天再考察一上午,回省城。
女人身體不適,可是一個好借口和理由,楊子軒等人唯有從命了。
等眾人散去,只剩下周泰桃和楊子軒,周泰桃就笑了出來,「真是比電影還精彩,這案中案,是您的手筆。」
楊子軒卻一板著臉,「我怎麼會做這麼缺德的事情。」臉色嚴肅,眼神卻藏著笑意。
周泰桃見他這般作態,便知道真是他的手筆了。
「您沒看呂省長離開的時候,咬牙切齒,臉都綠了,連帶那囂張多日的李艷青陪同左右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呂省長氣在頭上,觸了霉頭……」周泰桃對李艷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有些不滿。
楊子軒說道,「經貿委確實複雜啊,我也是後來看了一些資料,才猜到有誣陷的可能性。」
他的財務分析能力,本來就極強,他前世就拿到過米國的cpa和cfa,有著米國註冊會計師,金融師的身份,分析經貿委幾個幹部經濟問題,自然難不倒他,梳理一番,就發現中間好幾個數據互相矛盾,常在山被認定為貪污的公款比實際要多,他就知道肯定有人在撒謊,常在山肯定不會那麼傻,自己貪墨了三萬,把自己說成十萬,那說謊的就是舉報人了……
這是很簡單的邏輯推理,他把這個猜想告訴了宋靜聰,讓宋靜聰和紀委溝通。
結果果然,存在誣陷問題了。
「哪個部門,都差不多。一二把手人前好得像夫妻,背後恨不得對方出門就摔死。經貿委內鬥亂象,可不能怪罪到您頭上,上級也明白,這說得不好聽才叫斗,說得好聽,那叫互相監督,你防著我,我防著你,才可能產生監督的效果,要是一二把手真的同氣連枝,那就很可能要爆發窩案了……」周泰桃說道,「這責任肯定算不到您頭上來。不過梅清時就要擔憂自己身上的責任了,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