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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樹欲靜而風不停!

  楊子軒從來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覺悟,他做得更多的是,痛打落水狗。 

  下令讓毛西溪好好追查,找李子全談心。 

  再過一天,省里的媒體就統一口徑,緊跟央台報道方向,給廣陵違心的歌功頌德有之,客觀敘述有之,就是沒唱反調了。 

  須知人家央台都定調子了,你還對著干,反了是吧,還要不要維護中央權威啊? 

  楊子軒翻看李義東整理的省報,嘴角微笑,這下子算是治一治這無冕之王了。 

  李義東又說金木林的任命已經敲定了,就等常委會走流程,周書記這幾天抱恙在身,其實多次接見金木林,談了什麼就無從得知了,大抵是到新崗位要適應的云云。 

  另外肖立興今早也表態支持相信公安局的工作,這算是對此前的一點補救。 

  衛正風則依然我行我素,沒表態也沒動作。 

  楊子軒感覺這氛圍不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通報會孤擲一注不成,衛正風也不會做那縮頭烏龜,躲避風頭,因為這場戰爭是零和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時候偃旗息鼓,不太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柯老這張牌打到一半就嘎然而止,不知白老爺子和柯老談了什麼,形成什麼秘密協議,但是除了柯老,衛正風背後那頭大老虎,也應該露露臉了吧? 

  想著事情,李義東把電話接進來,卻是葉宗良的。 

  葉宗良最近風頭正勁,成為政府參與集資案的代表性人物,領著清查金融系統的小組,在梁溪揮斥方遒,意氣風發,好不快活。 

  楊子軒樂見他找到勝利感,不來找自己麻煩,沒想到就打電話過來。 

  葉宗良在電話裡面語氣很冷,寒暄幾句。 

  楊子軒納悶,自己怎麼就又惹了這位省府一號秘書長,簡直莫名其妙,泥人也有三分性子,此人一而再再而三,擺架子,意欲何為? 

  葉宗良說道,「聽聞央台到廣陵做了個節目,在全國反映反響還挺大的,是你的手筆?」 

  楊子軒說道,「秘書長同志遠在梁溪,也心懷廣陵,這事也傳到你耳朵了嗎?」 

  葉宗良說道,「省里稍微關心時事的人,都有所耳聞啊。省委宣傳部那邊向省里告狀了。」 

  葉宗良冷冷說道,「央台到南蘇來,也不跟省里打聲招呼,他們告你不尊重省委領導,光顧著給自己找面子,找資源來給自己歌功頌德,要是全省的幹部,只要能搬動央台的資源,都不跟省里打招呼,就找來給自己吹喇叭。這麼豈不是亂套了?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 

  楊子軒心裡冷道,廣陵被省里媒體圍攻的時候,李煥多次找省宣的領導斡旋,他們怎麼踢皮球的?現在不倚重他們,解決了問題,又扣了一個藐視省委權威的帽子。 

  現在好了,他自己動用私人資源解決了問題,又來扣帽子了。 

  當然,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理由,他不能對葉宗良說。 

  考驗一個人政治成不成熟,就是能不能把一些不能擺在台上說的話,包裝成官方語言。 

  楊子軒腦子一轉說道,「省宣的哪位領導對廣陵質疑呢?我現在就和宣傳系統的負責人,一起給他一個說法吧。」 

  葉宗良這下子為難了,又說道,「你還是先給省府這邊一個說法吧?」 

  …楊子軒笑道,「難不成我這個做法,還給省府帶來了什麼問題嗎?秘書長同志,你倒是教教我,這怎麼冒犯省府權威了?難道我廣陵市就沒有一點自由裁量權?」 

  葉宗良說道,「央台曝光之後,不僅僅省內,甚至其他兄弟省市,都紛紛致電,詢問這是不是代表南蘇省府知政的新思路,南蘇省府會不會效仿廣陵做這通報會制度,或者在全省推廣類似的制度,你說你需不需要給省府一個說法? 

  你找央台來曝光此時的動機里,有沒有綁架省府認同你這種執政思路的動機?」 

  楊子軒臉漸漸冷下來了,九十年代,民風尚未全開,官僚還處於僵化半僵化狀態,國內普遍崇拜「xx模式」,大部分政府,都喜歡跟在「已經摸著石頭過了河」的隊伍後面,亦步亦趨。 

  美其名曰,學習人家先進經驗,其實就是想偷懶不做改革,怕擔風險。 

  就今日楊子軒搞的通報會而言,也被一些人認為是相對激進的改革措施。 

  葉宗良的話很重。 

  楊子軒相信這個被他打臉多次的人,如果背後沒有人授意,根本不會有這麼大反應。 

  那是誰在授意呢?有幾種可能。 

  一可能是陳志溫本人,陳志溫本人執政思路有一個轉變過程,前幾天還打電話叮囑他妥善處理,卻沒伸之以援手,最後怎麼看他搞通報會,而且引來央台記者,還是一個未知數。 

  人總不會是一成不變的,陳志溫如此,他楊子軒也如此,甚至可能過幾天,他又會進行自我否定,否定自己前些日子的一些做法。 

  二可能是陳志溫並沒插手這件事,而是省宣那邊丟了面子,另外省委裡面也有人對他不滿,通過葉宗良之口,達到教訓他的目的。 

  三葉宗良的好友,那位省電視台的劉同志吃了個啞巴虧,肯定也想通過他找回場子。 

  經過這麼一考量,楊子軒基本理清楚了葉宗良如此劈頭開罵的原因了。 

  官場就是如此,越往上走,越是對事不對人。 

  葉宗良和他之間有齟齬,但幾番交手下來,葉宗良不會輕易找他麻煩,除非他毀損了人家利益。 

  他只要找准了這葉宗良利益所在,自然就捏住了七寸。 

  於是說道,「央台的到來只是一個偶然**件,過分解讀,非我本意,我更加沒有綁架省府的意思。」 

  葉宗良不耐煩說道,「這個你到省府去檢討說吧。事情你已經做了,而且是你做得不對,而你又沒有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那隻能說你不尊重省里了。你在省台曝光,那還是南蘇的家務事。你在央台曝光,還不跟省里打聲招呼,往深里說這是一個嚴重的態度問題了。這個一個家庭里,兒子在外面拉幫結鬧事,父母都不知情,你說父母該不該責怪呢?」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邊嘟嘟聲,楊子軒暗罵一聲,什麼玩意啊。 

  想到這裡,他很乾脆的撥通了幾個電話。 

  葉宗良剛一頓爽,呼朋引伴,喝上一杯,他兼著梁溪金融清查摸底工作,帶的也是省府辦的人,幾杯酒下肚子,有同座就去接電話。 

  喝了一會,葉宗良說道,「明日還要繼續做那摸底工作,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 

  剛那同席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葉宗良臉色微變,嗓門老大了,「這是怎麼回事?那中央調查組不給我們提供資料支持,我們這工作怎麼推進啊?憑我們的面子,能讓那麼多銀行衙門都敞開大門讓我們去查嗎?而且就算銀行,信用社各類單位敞開大門讓我們去拿相關數據信息,那也查到什麼猴年馬月啊?」 

  …清查摸底小組,本就是省府主導的,人家中央調查組,說不給數據,還真是可以找到足夠的理由。 

  關鍵這是省委省府一起交辦給他葉宗良的工作,他們不管你怎麼辦這事,但是至少要儘快手腳麻利的辦好這事吧?如果這事搞砸了,省里的巨頭對他可能就有新的看法了。 

  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如履薄冰,就是這樣,哪怕你平時辦了一千件妥當的事,只有有一件領導吩咐,你又沒辦妥當的,怕就要落個不好印象了。 

  葉宗良酒醒了一半,抖了抖身子,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昨天不是聊得好好的嗎,說把一部分數據資料借給我們研究兩三天?」 

  「中央調查組的人說這些資料他們也要研究,蘇委員催得緊。」 

  「借口,絕對是借口。」葉宗良抖擻了精神,「是不是我們哪裡禮遇不周?說了不該說的話,做了不該做的事?」 

  那同座說道,「那幾人也是本省抽調進調查組,又不是京城來人,不至於擺這臭架子?難不成他們真以為等這調查組散了,他們就進中央,和南蘇沒瓜葛?」 

  葉宗良突然插嘴,「慢著,你說這幾人都是本省抽調的?」 

  「正是。有兩三人是廣陵的……」 

  葉宗良瞬間明白,真是六月債還得快,說道,「我知道緣由了,你先回去吧。」 

  在外面徘徊了一個多小時,葉宗良都猶豫要不要打電話。 

  打,就是他低頭了。 

  不打,這工作還真是沒辦法繼續開展。 

  咬了咬牙,葉宗良還是捏著鼻子認了,打通了那個號碼,「楊老弟,是我啊,是這樣的……」 

  楊子軒半夜沒入睡,和葉宗良這糾纏,算是告一段落了,葉宗良說檢討的事,他幫忙說幾句話,可以減掉,但是省宣那邊的嚷嚷,他就真的無能為力了。 

  楊子軒知道自己籌碼不重,能得到這樣一個結果,也行了。 

  省宣那邊有意見,背後必然也有衛正風的影子,不是葉宗良能解決了,他也不打算強人所難。 

  第二天,吃過早餐,到市裡,和樊康在走廊撞見,平日此人還算有禮貌,至少互相點頭示意,但是今日直接裝不見,拐個門,就溜進去了。 

  楊子軒眉頭一皺,莫不是有什麼事? 

  他有不好的預感。 

  還沒到辦公室,就接到省里的電話,電話是省紀委副書記龔和天打來的。 

  說起這個龔和天,楊子軒印象頗深,還和他在廣陵戰了一場,此後落敗,周立昌棄卒保帥,丟了武廷法這一員大將,換來了市委力量格局的重大變動。 

  說到底,他還要感激此人,只是此人怕是把他早已罵死。 

  龔和天語氣確實不善,說他昨天收到廣陵遞上來的舉報信,舉報的正是躺在醫院的那位經貿委常主任。 

  本來常主任只是市管幹部,不要驚動省紀委,舉報者認為廣陵紀委和市府是一丘之貉,怕被包庇,被掩蓋。 

  所以省紀委也算勉強接收了,如果僅僅是這樣,按照慣例省紀委不會貿貿然不信任廣陵紀委,材料肯定還是會打會給廣陵市委,讓廣陵市委定奪。 

  但是偏偏這個舉報者,有名有姓,還挺有地位。正是那位第一輪決戰失敗的衛正風同志。 

  龔和天一看到是廣陵市委專職副書記的舉報信,真是非同小可,找來周杰夫商量。 

  …周杰夫正為省內其他案子,忙得焦頭爛額,沒精力應對,就把重任交給了龔和天,讓他好好安排。 

  龔和天和楊子軒有過矛盾,但是也知道這不是鬧矛盾時候,他雖然想藉此打壓楊子軒,但吃一塹長一智,上次戰失敗了,他至今還有心理陰影,何況堂堂市委副書記,市管幹部的案子,不找市裡,找省里,背後不知道水多深。 

  弄不好,這衛正風也是想借著省紀委的勢,來達到進行政治鬥爭的目的。 

  被人當槍使一次,情有可原,被人當槍使兩次,那就是傻子了。 

  龔和天不是傻子,於是他找了楊子軒溝通,「這是你們市府的幹部,你看怎麼辦?」 

  龔和天這一來是踢皮球,撂擔子,二來是探一探誰有多深。 

  最近除了梁溪姑蘇,就數廣陵最熱鬧了,輿論斗個不停,兩個有爭議的案子,在省報上吵吵鬧鬧,再結合前段時間省報給「廣陵模式」歌功頌德,多少讓人聯想,這不是廣陵內部內耗得厲害。 

  楊子軒笑道,「龔書記,你這是考究我的業務水平嗎?我離開紀委隊伍也好些時日了,業務水平下降得厲害啊。」 

  這是打太極,龔和天沒套到有用信息,就意興闌珊了,「你們沒法拿出一個可靠方案,我就指定鎮河市紀委來接手這個案子吧。省紀委這邊人手不足,而且又是市管幹部,既然有爭議,就由第三方市紀委來接手好了。」 

  楊子軒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但是也並非不可接受。而且本來就存在指定第三方的先例。 

  現在楊子軒算是明白樊康為什麼板著臉,敢情他以為省紀委會接手這案子,以他在省紀委的人脈,可以稍微控制案子進程,讓常主任身上多幾個污點,那楊子軒至少短期不能染指經貿委這個職位了,那不就是他樊康安排人手的機會。 

  真是無利不起早啊。 

  楊子軒笑了,可惜這樊康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奇怪的是,周立昌竟然主動找他去談話,兩人最近雖然眉來眼去,但是互信不高,當面鑼,對面鼓的機會並不多。 

  周立昌也避嫌,在辦公室和他談話。 

  楊子軒心頭疑惑,有什麼事值得這麼慎重,周立昌卻遞給他一個函,說道,「昨日我抱恙到省里開個會,會後謝海成書記讓我轉交此函給你。」 

  楊子軒心裡咯噔一聲,原來是這事,怕是那間諜案又要起波瀾,假手於別人不合適,通過政府系統發公函也不合適,只能這樣傳話。 

  他楊子軒一不管政法,二不管軍事,撞上這間諜案,只是機緣和前世的一些記憶。 

  周立昌其實也很想知道內容,但是他知道楊子軒肯定不會在此展開,更令他心驚的是,楊子軒和謝海城關係密切? 

  這一點,他也真的冤枉楊子軒了,雖然楊子軒和君汝的事情,在省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但是通過梁家搭上謝海城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知道,謝海城這種執一省政法大權的人物,就算和梁家的關係密切,但是到底怎麼密切,這關係裡面有沒有微妙之處,都難以推測,至於和楊子軒更是隔了好幾層。 

  楊子軒告謝周立昌傳遞函信,剛想起身離去,周立昌讓他稍安勿躁,談了幾句市內問題,「省宣系統意見很大,央台欄目播出后,招來了不少非議,你最好能解釋說明一下,咱們市裡的宣傳工作還是要依靠省宣系統開展,總不好把人家得罪死了。」 

  楊子軒聽出了潛台詞,其實是周立昌自己意見很大,便說道,「此事我確實有疏忽,但也是事急從權。」 

  周立昌也不好多加指責,現在正是兩人短暫的蜜月期,就算心有不滿,也等衛正風消停了,才可能活絡。 

  周立昌又說道,「那牛三之死,市局還在繼續偵查嗎?」 

  楊子軒點了點頭。 

  周立昌說道,「就讓他入土為安,人都死了。」 

  楊子軒眼皮一跳,這才是周立昌真正目的吧,難道周立昌知道了什麼?還是誰跟他打了招呼? 

  「臨近年關,能把宋美美此案解決,便告一段落,莫要繼續浪費其他功夫了。」周立昌緩緩說道。 

  楊子軒說道,「書記此言差矣,樹欲靜而風不停,我本意息事寧人,還廣陵安穩。但是偏偏有人不甘心,今日就有人炮製常主任有經濟問題的材料捅到省紀委,省紀委剛和溝通,已經把案子移交給鎮河紀委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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