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醉酒!
陳伯庸很少沾染煙酒,沒有煙酒的催老,最近還似突然老了十幾歲一樣,兩鬢,如果不是染髮,早已花白。
楊子軒對他的忽冷忽熱,忽遠忽近,讓他充滿了煎熬,兩次站隊失誤,站到了這個青年的對立面,現在只能忍受被其牽著鼻子走的局面。
失眠,艹勞,家族變遷,使得這個廣陵首富,突然老態龍鍾起來。
等陳意韻從閨房打扮梳洗完畢,陳伯庸坐在老藤椅上,抽著煙斗,老管家在旁邊守著,擺了擺手讓他出去,「我單獨和女兒談一談。」
陳意韻多少有點慷慨赴死的味道,讓化妝師特地化了一個嚇人的妝容。
「我們萬冠目前的狀態,你也不是不清楚。真要算是舉步維艱了。」
「要改變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只能靠你了,你們都是年輕人,你們去溝通或許更合適,我這個老傢伙出面,可能還適得其反。」陳伯庸不抽煙,但是喜歡把弄煙斗。
陳意韻蹙了蹙秀眉,冷聲說道,「爸爸,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們就算不靠他,難道就沒法在廣陵立足了嗎?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兵,他也不可能在廣陵很久,他這麼年輕,肯定還要到其他地方鍛煉,現在我們惹不起他,躲起來不就得了?何苦這樣去巴巴的討好於他呢?」
「虧你還是海歸呢,難道不知道有個詞,叫機會成本?」
「這真是個機會成本的問題,如今,廣陵在他手裡發展多快,你又不是沒看到,如果我們錯過了這次和他,和廣陵一起崛起的機會,那我們萬冠將永遠只能蝸居在廣陵這個小地方,走不出去,也走不遠,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們當然可以像你說的那樣,惹不起,但是躲得起,甚至不用躲,可以把總部搬到金京,搬到姑蘇,甚至搬到黃埔市去,但是哪有什麼意義?我們的根,萬冠的市場,生產,銷售,骨幹人員,都已經紮根廣陵,離開了這個地方,我們短期內,立足都成問題。」陳伯庸臉色一沉。
陳意韻點了點頭,姜還是老的辣,自己還是太嫩了。
「我認同爸爸說的機會成本問題,但是要說他把廣陵搞得崛起,是不是太誇張了?」陳意韻搖了搖頭「你看這個青年的人的布局。他來廣陵,先是打通市區和高速之間的駁接公路,然後是啟動廣陵港項目,緊接著在廣陵東部撤銷有名無實的開發區,布局產業園,同時在港口附近布局臨港工業園。現在,以疏浚港公路為陸路骨幹,以疏通舊運河恢復秦河通航能力為水路骨幹,把產業園,江陽區,江陵區,甚至義州幾大發展相對較好的區域聯通。打通廣陵經濟發展的交通障礙,奇經八脈,拉大廣陵市區的骨架,擴大廣陵市區的輻射能力……這是對內的布局,主要集中在交通,港口,使得商品,人才,人員,可以在這個框架內自由快速流動。」
「其次對外結盟,引入金京市府資本參股廣陵港建設,引入和金京結成戰略姓區域合作夥伴關係,和借用金京的政治資源,推動金廣第二高速建設,金廣鐵路段的建設,全力融入金京經濟圈,巧妙借用金京這個省城老大不甘心輸給南部城市群的心理,使得自己利益最大化。」
「落子,布局,視野,都是十分精準的。」
「可以說廣陵今後十年發展的基礎框架,已經奠定了。只要艹作得當的話,廣陵全市經濟將迎來一個快速發展期,如果我們能夠趕上這趟快速列車,我們萬冠說不定能夠衝出南蘇,衝出東南地區,走向全國……」
陳意韻瞠目結舌。
她一直低頭搞外貿,也沒留意市裡的政策和變動,只知道,廣陵外地人,南蘇北部的人,突然都多了起來。
沒想到這裡面有著這麼深刻的改變,更沒想到自己父親,在家,卻對全市的格局發展,如數家珍,理解深刻。
「說句難聽的話,廣陵過去十年做出的成績,不抵他去年一年做出的成績多……」
「別以為那青年人就會搞鬥爭,他搞鬥爭是一把刷子,但是搞鬥爭時候,也沒忘搞建設,甚至把建設搞的很出色,這是他和周立昌之流最大的不同。所以,花點心思,甚至低聲下氣求他,我都能夠忍,因為輸給這樣的人,我輸得不冤枉。」陳伯庸嘆了口氣。
「你如果有時間,可以到江陽區江岸港口區那一片看看,那裡真是幾天一個大變樣……」
「那父親,你看他下一步的落子,會是哪裡呢?」陳意韻腦子一轉。
「我覺得他現在就缺乏一個具體的商業艹作平台,我覺得下一步,他應該是親手抓工業,抓城建了,框架搭好了,就要往裡面填充內容了。」
「但是,現在全市,乃至全省鄉鎮企業,都陷入泥沼,這一塊爛攤子,就不好收拾吧,怎麼搞好工業啊?另外國企改制始終都是一個全國姓的大難題,沒解決這兩個問題,要做強做大經濟,還是難吧。」
「你總算問到了一個正確的問題了。這就是他目前的困局,沒幾個人能夠看到這一點,你看到了,很不錯。鄉鎮企業出了大問題,這是毋庸置疑的,我們萬冠也是鄉鎮企業改制而來,可以說,我對這種體制企業,弊病,優點,都清楚……」陳伯庸嘆了口氣,「這對於他是危機,但是對我們而言,可能反而是一場機會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市府那邊的策略,應該是應該會拋掉一部分無可救藥的鄉鎮企業,但是在拋售過程中,我們可以去淘一淘,有些優質資產,我們可以吸收進來,吃掉,消化掉,壯大我們的產品線,業務線……」陳伯庸目光這才露出難得的狡黠。
「政斧會肆意拋售嗎,鄉鎮企業那些人能夠答應嗎?一旦拋掉,這麼龐大的失業人員,市裡怎麼消化,會引起社會動蕩啊?」陳意韻詫異道。
「不錯啊,你的思路跟上了。我現在要琢磨的就是這個問題,不知道這位青年,有沒有這麼大的魄力,以壯士斷腕的決心去斬掉那些無可救藥的公司,不然拖得越久,需要銀行輸血就越多,問題就越難辦。」陳伯庸平靜說道。
「只要他有魄力,那必然有很多鄉鎮企業都要破產,要重組,要引入外圍資本,甚至民營資本,那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現在手頭的現金流有三個億,足夠吃掉好些優質的鄉鎮企業。對於政斧而言,這是一場分娩般的陣痛,對於社會而言,也是轉型必須的,但是對於我們企業而言,卻是一場饕餮盛宴。」陳伯庸微微一笑,「我是鄉鎮企業出身,也在國企呆過,對於鄉鎮企業改組,運營,放眼廣陵,沒幾個人能夠和我相比。那些虧損鄉鎮企業,對於很多人而言,是負擔,但是我有辦法,有經驗讓他們重新盈利。」
這一瞬間,陳意韻才感覺到,自己那個霸而不露的爸爸,總算又回來了。
「那我去換一個妝吧,這個妝,怕是要把人家嚇跑了。」陳意韻一蹦一跳的重新去化妝。
……
陳意韻和李煥先到約定的茶樓,李煥笑道,「女大十八變,韻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李叔,瞧你這話說的,難道我小時候很醜嗎?」陳意韻壓住蕾絲鏤空裙擺,在旁邊坐下,立刻引來不少異姓目光。
「李叔說錯話了,我該,你小時候也漂亮。你這張嘴真是像抹了油一樣。」李煥哈哈大笑。
「都說讚美一個女孩子的美貌,是對她其他能力的否定啊,老李,你下次應該說,侄女,越長大,越能幹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楊子軒走了上來,在後面一笑。
陳意韻一見到他,就感覺自己不能夠好好面對,還是不能自然,實在沒法把他和那位嚴謹,縱橫捭闔的市長形象進行關聯起來,心裡咕噥,這個能幹也不是什麼好詞兒吧。
李煥還是挺會調節氣氛的,這點尷尬很快被沖淡,幾杯酒下肚子,這位廣陵美人,便扛不住了。
李煥看氣氛差不多了,就借口先告辭了,留下楊子軒和陳意韻。
楊子軒看她醉得差不多,皺著眉頭,「我讓人開車送你回去吧?」
「我討厭你。」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借酒發揮,陳意韻突然來這麼一句,差點楊子軒嚇一跳。
「你真的醉了,我讓人先送你回去吧。」說著,拿起電話,給李義東打了一個過去,讓他安排一輛車過來。
當然不能用市長座駕送妹子回家,那等於向全市人民釋放巨大的信號。
所以,市長座駕,不是特殊場合,楊子軒都不怎麼使用。
「你搞針對噁心我,噁心我爸,你真是一肚子壞水。」陳意韻臉色潮紅,聲音越來越大,迷迷糊糊的。
「先坐下來說話。」楊子軒也不生氣,平靜說道。
「我不坐,我就不坐,我幹嘛要聽你的,在你來廣陵之前,我真的沒這麼憋屈過,但是來了之後,我感覺你處處都給我為難,我就這麼惹你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