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可憐
靜!
聽不見半點聲息。
絕世碑上翻湧的魔氣,彷彿在譏笑人們凝固的呆傻模樣,望著那道筆挺的邪魅身影,人族眾強感覺毛孔都在收縮,通體森寒,彷彿墮入北方的冰牢城。
沒有一絲溫度。
無天緩緩站起身來,腳下一個清晰的腳印,在他站起的過程中,從他毛孔中溢出的血水,如鯨魚吸水般倒縮回去,沒有一絲狼狽。
望著一片驚懼的目光,無天嘴角翹起,自從妖族始祖摩邪羽化后,人族就徹底佔據大陸,一直高枕無憂,在這一刻,他彷彿看見了十幾萬年前,始祖叱吒風雲時,人族列強的可憐表情,只是這次,改變天下的人換成了他!
無天!
這個名字,必將記載到大陸史冊,由他書寫!
「善哉……」在一片緊張到呼吸都微不可聞時,溫和地佛號聲響起,開口的是少年和尚三戒,「恭喜無天施主,登上古今絕世碑第一,留下萬古威名,真是妖族之幸!」
無天眉毛一挑,這樣的話從一個人族口中說出,顯然是諷刺和故意打擊,但眾人望著三戒的表情時,卻只看見真摯和認真,那雙明亮得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眸中,看不到半點嫉妒。
無天冷笑一聲,道:「就這點事有什麼值得恭喜的,登上第一很難么?哦,或許對你們這些兩條腿的來說,是挺難的。」
人族諸強臉上湧出怒意,但沒有誰出聲反駁喝斥。
三戒似乎並沒聽懂無天的話,一拍後腦勺,滿臉通紅,有些羞澀地道:「是小僧糊塗了,無天施主如此天賦,自然不在乎這些。」
「哼,虛偽的小光頭。」無天冷哼一聲,踏步向前。
人族諸強紛紛避讓開來,沒有人敢攔路,雖然都是面帶怒意,但眼神卻十分冷靜,武楓搖頭嘆了口氣,道:「可憐。」
「可憐?」千輪耳朵很機靈,驚愕地看著他,道:「什麼可憐?無天嗎?」
「是這些人。」武楓指向在場人族諸強,包括洗月宗的各大峰主,他的動作並沒有刻意隱蔽,聲音也沒有壓低,所以大家都聽到了,並且投來憤怒的眼神,比起看無天的目光還要憤怒。
武楓毫不在意,向千輪道:「你看這些人,心中明明害怕得要死,卻還是要裝出憤怒的表情,值得可憐的是,這表情不是給無天看的,而是給身邊其他人看的,顯得他們是站在人族一方,但妖族真正崛起的話,這些人絕對第一個倒戈。」
千輪心思聰穎,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看著這些人的眼中不禁帶著幾分厭惡,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很認同地點著小腦袋:「真是一群可憐的低等生命。」
以她龍族的血統來說,人的確是低等。
聽到二人毫不遮掩的交談,在場人族諸強紛紛震怒,眼中閃爍著濃烈的殺氣,大家都知道做出的憤怒表情,是給周圍人看的,但被人這樣直說出來,就違反了遊戲規則!
若水仙子想要阻止,但看著武楓平靜的表情,到嘴邊的話被吞了下去,她何嘗不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但她懶得去說,因為就算說了,也不會改變什麼,反而會被這些人群而攻之。
所以大多數人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跟著大潮流,人云亦云;要麼當一個看客,不參與,不表態。
當然有第三個選擇——反對。
當然有人去選。
當然只有一個下場。
這就是人族世界的公平,當你無法適應,就只能被淘汰。
本來以武楓的城府,是不願意做這樣的出頭鳥,這種事情很蠢,但他忽然想要做一做,因為……被噁心到了。
「小子,你剛才說什麼?」一個雲隱宗老者臉色陰沉,滿臉森寒的殺氣,目光直視著武楓,彷彿只要他回答得讓自己不滿意,就會立刻動手擊斃。
對千輪沒人敢發怒,因為人家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絕世榜二十三名,除去已經死去的人物,如今活著的地仙中只有三四個擠入這個名次,其中還包括若水。
但武楓是什麼玩意兒?
一個利用禁法強行提升到地仙修為,還被洗月宗推出來借水月之名做的噱頭,放在平時,這種小角色他們看都不願看一眼,但對方卻非常沒有自知之明。
「我說,你們很可憐。」武楓面對著他,平靜地說道,彷彿真的在訴說一個事實。
若水仙子嘴角微微抖動了一下,她已經感覺到一絲不尋常,就算被這雲隱宗老者喝問,他依舊沒有說「你」,而是「你們」,這包含的內容很深,她已經聽出來了一個信息——武楓的心情很不好。
旁邊的五行峰主跟另外五位峰主,包括靈丹峰主,除臉色有些尷尬之外,也紛紛悄然退讓了幾步,心中暗暗為這些上宗長老捏把冷汗,只有他們才清楚,這個小怪物發怒的時候,是何等恐怖。
「哼!」一道雷霆般的冷哼聲炸響,只見一個渾身紫袍的中年人冷冷地盯著武楓,道:「就算你是洗月宗人,也別太囂張,這裡都是你的長輩,看你的生命氣息還很旺盛,修鍊應該不足百年吧,念在你血氣方剛,我給若水仙子一個面子,原諒你一次,若再敢口出狂言,本尊必將親手廢了你!」
若水仙子悻悻地看了武楓一眼,苦笑著搖了搖頭。
武楓已經明白,點頭道:「給你這個面子,我不殺他。」
紫袍中年人窒了一下,臉色變得鐵青,什麼東西,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若換一般人,早就借著台階下了,或者稍微哼哼一下,說幾句不好聽的話就算了,他早有準備,畢竟誰都愛面子,但沒想到這小子太不給臉了,反過來不給他台階下。
望著紫袍中年人的表情,若水仙子連忙道:「鐘山道友,你別介意,算我欠你個人情。」
紫袍中年人盯著武楓看了一會兒,才哼了一聲,道:「罷了,人情倒沒啥,只是你這晚輩有點沒教養,我也懶得計較了。」本來若水出來,他想算了,但若水對武楓的話一點表態都沒,連起碼的「這晚輩不懂事,胡亂說的」這種安慰的話都沒說,反而想用人情來抵消這一切,雖然他大賺了,但感覺還是不痛快。
如果他知道,若水不是不說,而是不敢這麼說武楓時,不知該如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