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月下談心
顧清歌的話，贏得了兩頭白獅的好感，也讓它們覺得這個人類的少女，似乎跟它們曾經遇到過的一些人類，有些不太一樣。
雄獅沒有再堅持，又趴回了母獅的身旁，與它互相依偎。
看著兩頭依偎相伴的白獅，顧清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低聲自語。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說完，她自己都是一驚。
本命靈魂契約的楚離凰，曾經的風千夜，什麽時候她竟然會變得如此的依賴他了嗎？
“女人，你對那隻鳥動心了。”龍淵在契約空間裏挪了挪龐大的身軀，蹦出了一句話。
“龍淵，你一條龍還知道什麽叫動心？”顧清歌不客氣的回懟，隻是語氣怎麽都有些底氣不足。
龍淵冷哼了一聲，龐大而冗長的身軀眨眼睛就消失在了契約空間中。
身旁突然多了一道氣息，顧清歌一扭頭，就看到了龍淵那鬆鬆垮垮掛在身上的絳紫色長袍，火紅豔麗的長發，金色的眸子緊盯著她。
龍淵一出現，兩頭白獅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趴在地上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而在它們領地附近的盤踞的魔獸們，都嚇得落荒而逃，實實在在的引發了一波大型的獸潮。
顧清歌抽了抽嘴角，沒好氣道：“龍淵，收收，大晚上的嚇壞獸了。”
龍淵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的收斂了身上的氣息，金色的眸子看著趴在地上發抖的兩頭白獅，懶懶道：“這身皮毛不錯，顏色幹淨不染雜色，拿來做件皮麾倒是挺好。”
雄獅一聽龍淵的話，強壓著心底的恐懼與那股源自魔獸血脈等級的威壓，勉強支起四爪顫抖著站了起來，抖了抖脖頸上一圈蓬鬆的鬃毛，語氣帶著卑微的乞求。
“大人，您如果需要皮毛，就用我的，我的皮毛更好，而且鬃毛還能做條圍脖，懇請您放過我的伴侶和幼崽……”
顧清歌歎了口氣，站起來抬手。
啪。
顧清歌微微跳起，一巴掌狠狠拍到了龍淵那顆滿頭紅發的腦袋上。
“你是吃飽了撐的啊，讓你不要嚇獸，你還給我威脅上了，真把自己當大爺了我治不了你是不是？再給我嗶嗶兩下，信不信我用契約束縛！”
把龍淵拍得一臉不可置信的懵逼樣，顧清歌還恨恨不平的念叨著。
旁邊的兩頭白獅都在心裏為顧清歌默默的捏了把冷汗，這個人類少女可真是大膽，血脈如此純淨強大的化形獸，她居然去拍人家腦袋，哪怕是契約獸，隻怕也會發狂吧。
龍淵揉了揉腦袋，嘴角抽搐著，生生破壞了他那張俊臉的美感。
“老子說說而已，你竟然打我的頭，你這死女人，幾十萬年了還是這麽粗俗無理！”龍淵吼完，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立刻抬頭看天。
“月色不錯，挺亮的，我去樹頂曬曬。”說完，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顧清歌回過神，眸光深邃的看著龍淵消失的方向。
幾十萬年。
她聽得清清楚楚，龍淵確實是說的，幾十萬年了她還是這麽粗俗無理。
她的猜疑是沒錯的，龍淵肯定認識她，而且是幾十萬年前就認識，甚至聽龍淵的口氣，他認識的可不是輪回無數次之前的她。
龍淵一走，兩頭白獅都莫名的鬆了一口粗氣，母獅更是主動的走到了顧清歌的身邊，大腦袋低垂到了她的手邊，大有一種求撫摸的架勢。
顧清歌被母獅這麽一鬧，笑嘻嘻的就拋開了龍淵給她引出的疑惑，摸著手下雪白綿軟的獅子頭，顧清歌心底一片柔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楚離凰相處太久，又或者是看多了人類世界的爾虞我詐，人情冷暖，陰謀詭計，顧清歌覺得其實魔獸比人類更加的真實而直白。
喜歡即是喜歡，厭惡就是深刻的厭惡，它們不會算計，更加不會虛偽，它們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直接而簡單。
“小姑娘，你什麽時候去天星狼的領地？我們可以送你到我們能靠近的地方。”母獅在顧清歌身邊趴下，仰著大腦袋，棕色的眸子含著柔光看著顧清歌。
顧清歌緩緩蹲下，摸了摸母獅圓滾滾的肚子，感受著手底下母獅身體的溫度，它腹中幼崽平穩健康的力量波動，柔聲道：“清晨去吧，晚上是狼活動的時間，我還是別這時候去招惹他們比較好。”
雄獅也跟著走了過來，在母獅身旁趴下，道：“你如果能活著走出天星狼的領地，可以來我們這裏休息，我們會一直在附近等你。”
看著兩頭雪白漂亮的大獅子，顧清歌突然動起了小心思，試探道：“我能不能問一個比較冒昧的問題？”
雄獅好奇的看向她，道：“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可以找一個品性俱佳的人，你們願意跟人契約嗎？我可以保證，我找的人絕對絕對不會把你們當成工具，一定是生死與共的夥伴，而且，絕對是平等契約，你們願意嗎？”
顧清歌說完，有些忐忑的看著雄獅，魔獸都有自己的驕傲，更何況是這兩頭都已經達到玄獸級別的。
雄獅沒有回答，一直沉默著。
就在顧清歌以為，她的問題已經觸及到這兩頭白獅的底線，正想道歉的時候，雄獅開口了。
“我信得過你，能有一頭血脈如此強大的契約獸，那位大人選中的契約者，我信得過，但是我有要求。”
顧清歌眼睛一亮，趕緊道：“你盡管提。”
雄獅與母獅相視一眼，道：“你挑的人，需要同時與我們倆契約，而我的幼崽，我希望能與你契約。”
幼崽？
無論是何種魔獸，無不是將自己的幼崽視為重中之重，別說是讓人契約，哪怕是碰一下，隻怕父母都會找你拚命，可是這兩頭白獅，竟然想讓她契約它們的幼崽。
顧清歌之所以提出這個問題，是想到了在城門處攔她的葉濤，她與葉濤打賭，雖是以葉濤輸了結束，但是她對於這個耿直實誠的大個子傭兵，是真的存了些許好感的。
在金狐傭兵團，她也算是小小摸了個底，就她見過的幾個團長中，隻有葉濤沒有契約獸，所以她就想著，如果這兩頭白獅同意的話，是不是可以讓它們做葉濤的契約獸？
針對雄獅提出的條件，顧清歌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我之前跟內圍一隻九階的夜靈貓關係不錯，它也跟在我身邊，不過沒有契約，如果你們放心的話，你們的幼崽我可以帶在身邊，等到它長大能夠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再看它願不願意與我契約，你們看這樣可以嗎？”
兩頭白獅都是開心的咧了咧嘴，點著大腦袋同意了顧清歌的話，隻是還沒高興幾分鍾，就從旁邊冒出了一個涼涼的聲音。
“你讓那隻黑貓給一隻白獅幼崽當保姆，你是準備把獅子當貓養？”
龍淵不知何時回來的，正斜躺在旁邊一棵大樹的樹枝上，這聲音自然是他無疑。
顧清歌不客氣的回道：“那不然就讓你來養著好了，反正你整天除了睡還是睡，難得出來一次你還沒半句好話，我還使喚不動你這位大爺，幹脆就讓你帶崽得了。”
本以為龍淵會氣得跳腳，怒罵著拒絕，可惜這位不太按常理出牌的遠古魔龍大爺，隻是平靜的答應了。
是的，龍淵大爺答應了。
“行，老子幫你養獅崽子，不過老子不回契約空間了，老子要住你那鐲子裏去。”龍淵頗傲嬌的昂了昂下巴，金眸盯著顧清歌手腕上，那古樸的雕花鐲子。
暮光鐲是帝神器，能夠容納活物，自成一方空間的特殊儲物器，隻是不知何故，器靈暮光已經銷聲匿跡好長一段時間，要不是能夠感受到契約中那份羈絆，顧清歌真的就要懷疑，她的器靈是不是消失了。
龍淵就算幾十萬年前認識她，可怎麽會知道她的暮光鐲，是可以供活物生存的生命儲物空間的？
顧清歌翻了個白眼，道：“可以，你要去天上跟天道住一起我都管不著，但是你別把人家好好的獅崽子養成龍崽子就行了。”
“龍崽子怎麽了？你就那麽討厭龍族，就隻瞧得起那隻臭鳥嗎？”龍淵突然的激動，讓顧清歌非常詫異。
他幾乎是滿含怨恨的吼出了這句話，白皙的俊臉在斑駁的月光下，可見的微紅，想來是真的氣得不輕，金色的眸子幽暗深沉，醞著激狂的風暴。
“龍淵，你跟師父都與我有契約，我並沒有偏過誰，更沒有說過我討厭龍族，至於什麽我隻瞧得起他，就更是無稽之談了，你到底是在別扭什麽？”顧清歌斂起笑意，很嚴肅的跟龍淵說著。
她一直覺得，龍淵看楚離凰的眼神，充滿了一種敵視，而且是那種長年累月，壓抑又無奈的一種敵視，跟龍族和鳳凰之間那種不合不同，他看楚離凰，如同在看死敵。
龍淵梗了梗脖子，有些落寞的垂下了頭，火紅的長發傾瀉披散，遮住了他俊逸的臉龐。
半晌，半帶委屈又有點幽怨的低聲道：“曾經……你就選擇了契約他，而不要我……哪怕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哪怕我願意為你，心甘情願被封印幾十萬年不見天日……可是，你還是選擇他而不要我……”
顧清歌‘噗’的一聲，嚇得幹噴了一口，漂亮的眸子瞪得老大，龍淵這個拽得二五八萬的大爺，這副小媳婦受委屈的樣子，別提多嚇人了。
“龍淵，你說的恐怕是幾十萬年前還沒輪回的我吧，可是我什麽都……”
顧清歌還沒說完，龍淵就揮了揮手，打斷了她。
“當我什麽都沒說過，反正現在我跟你契約了，你別想再甩開老子，就算你不想要我，你跟那隻臭鳥也甩不掉我，老子就算擠不掉他，搶不過他，也能給他添堵，膈應死他！”
顧清歌抽搐著嘴角，默默在心底為楚離凰點了根蠟燭。
鬼知道幾十萬年他們三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就更不知道，龍淵跟楚離凰幾十萬年前，到底什麽仇什麽怨，竟然鬧得龍淵剛剛破封印出來，就搞這麽大的動靜。
一出來就強行跟她契約，現在還說，他搶不過楚離凰就要膈應他。
嘖嘖嘖，原以為女人瘋起來嚇人，這男人……唔，男獸，發起瘋來，比女人還狠。
旁邊的兩頭白獅，都十分默契的把大腦袋都貼著地麵了，雄獅眸中一陣為難的神色，聽到這位大人這樣一番話，它會不會被滅口啊？
母獅有些忍不住的發出了低沉的憋笑，在森林靜謐的夜色下，那樣的響亮而刺耳。
龍淵臉色再次漲紅了幾分，低吼：“你個小貓咪再敢笑，老子以後就把你家崽子當球踢！”
雄獅龐大的身軀抖了抖，抬起前爪趕緊按到了母獅的腦袋上，立刻緊張道：“大人，大人，我們不敢了……不敢了……”
顧清歌哼了一聲，對兩頭白獅道：“別理他，被封了幾十萬年，這每個月都有幾天的。”
……
每個月都有幾天，顧大小姐，您當是女子月信呢？
人家雖然不是真正的人類，最起碼化形也是標準的美男子，走出去也是能迷倒萬千少女，嚎一嗓子也是能讓諸多母獸競相追逐的好嗎？
吵吵鬧鬧過了大半夜，直到後半夜顧清歌才終於有些犯困，就著趴在她身旁的兩頭白獅，靠在那溫暖柔軟的皮毛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龍淵躺在樹幹上，金色的眸子看著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語。
“天道，你讓她忘記了一切，真的是對她好嗎？”
“對她好不好，無人知曉，吾亦不知，但是忘記，是她自己的要求，你不也是說會尊重她的選擇嗎？”
龍淵眯了眯眼，仿佛在黑夜裏自言自語。
“我是真的，很嫉妒青凰啊……”
黑夜裏，飄過了一句很輕很輕的聲音，像微風拂過，一吹即散。
“誰讓你隻長龍鱗不長毛的？人家青凰的毛漂亮，怪我咯？”
龍淵畫風突變的像個神經病一樣，在樹幹上跳了起來，一手指天，嚷嚷著罵道：“天道你個老東西，老子是龍，不長龍鱗長毛，你當老子是怪胎啊？有種你讓青凰長鱗不長毛啊！”
回應他的，隻有微微撩起他火紅長發的輕風，再無那悠遠而綿長的聲音。
有龍淵這個老古董守夜，顧清歌睡得格外安穩，何況還是在兩頭玄獸的領地，除非是真的想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