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江湖恩怨(加大章)
第444章 江湖恩怨(加大章)
一時孫紹虎臉色大變,院子里所有人瞬間像是一下就定格在了那裡一樣。
方才和徐童說話的揚老拉了一下徐童的衣角,神色焦急地看著他:「你怎麼是七門的人啊,害死我了你。」
徐童見狀,心裡頓時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說到底,還是師爺當年殺得太狠了,拉著整個時代的老傢伙們陪葬,導致許多傳承就此斷絕。
九流八門裡面的人全部得罪光了,當年師爺下葬的時候,宋老無論開多少錢,也沒有一家響器隊肯來。
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地方又這麼偏遠,早年的事情早就隨著時間推移下煙消雲散了,沒想到人家還記著這仇呢。
這也不怪人家,仇嘛,哪裡是說忘就能忘了的呢。
自己也沒資格讓人家放下過去這恩怨。,
所以面對孫紹虎的冷臉,徐童倒是一點都不犯怵,反而點頭承認道:「正是。」
說著拿出了魑魅鈴在手上。
輕輕一晃,那陣空幽攝魂鈴聲,頓時令在場眾人臉色劇變,在場的都是樂器高手,耳朵一聽就知道這魑魅鈴是真是假。
孫紹虎見狀皺眉道:「你是王家一脈?」
「兩家都是,薛貴是我師爺。」
其實他大可以說自己繼承的是王家一脈的傳承,但徐童不屑這樣做。
既然自己拜了宋老,又認了師爺,就是正八經的七門嫡傳,甚至不託大地說,自己現在就是根正苗紅的七門話事人。
果然孫紹虎聽到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好啊,當年梅花庄扎紙術一共流傳出去三支人,你一個人獨佔兩支,現在還手握魑魅鈴,七門也算是後續有人了。」
說完孫紹虎緩緩走到桌架前,拿起桌架上的嗩吶,一指徐童怒道:「既然是七門話事人,你給我說說,當年你師爺薛貴的那筆賬,該怎麼算!」
「哎呀,這是做什麼,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和他一個年輕後生算什麼算。」揚老趕忙上前攔在兩人之間,回頭看向徐童道:「你走吧,別再來了,快走。」
可無論是孫紹虎還是徐童兩人都沒有理會揚老的說辭,同時家裡的幾個年輕人也神色不善地站起來,默默地把大門給關上。
見狀,揚老更急了,指著那幾個關門的小子罵道:「你們幾個兔崽子反了,誰讓你們關門的,開開,嫌事不夠大啊。」
這時候梅老姑上前,拉住揚老胳膊將他拽回來。
「揚老!事情總是要有個說法,老太公現在還埋在北邙山上,這麼多年了,當年三教出面不許我們再找七門算賬,現在七門的人自己送上門,這件事總是要說道說道。」
「不錯,揚老,江湖事江湖了,七門也該給咱家一個交代了。」
大鬍子從腰間取下銅鈸。
「羅鷹,梅姑子,你們……」揚老氣得瞪眼,這麼多年了,人都快進棺材了,什麼七門,什麼仇恨,多少年的事情了。
等他們兩腿一蹬,響起隊還有沒有都不知道,為了這件事大動干戈真的不值得。
「揚老!」
徐童見揚老滿臉氣憤的樣子,寬慰道:「揚老,我來都來了,也不怕什麼,您坐著歇歇,待會咱們再聊。」
說著徐童把魑魅鈴收起,目光看向眼前孫紹虎:「你們想要怎麼一個交代。」
「當年你家師爺讓我家老太公客死他鄉,現在是法治時代我也不想要你的命,留下一雙手吧,我給你五百萬也夠你後半生衣食無憂,怎麼樣。」
孫紹虎兩眼盯著徐童的手,手藝人吃飯就指著這兩雙手,哪怕現如今七門早就名存實亡,扎紙匠已經被時代所淘汰,但這一雙手的技藝絕活還是有所保留的。
留下這雙手,擺放在老太公的衣冠冢前,就算是七門給他們家一個交代了。
徐童看了看自己的手,仰起頭漫不經心道:「那可不行,祖傳的手藝不能丟。」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送他上路!」
孫紹虎話音落下,大鬍子羅鷹和梅九姑同時沖向徐童。
兩片銅鈸似是兩把刀刃,揮動時更是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只是徐童看來不免太過幼稚,他對武學沒什麼了解,只是會一個五禽擒拿手以及近身格鬥術,可他超人一般的體質本身就帶著特殊加成。
在別人眼裡羅鷹的銅鈸揮動兇猛狠辣,可就算是在上個劇本世界里,羅鷹的實力也不過是勉強三流練家子的水準。
甚至連那些武館的拳師都不如。
徐童甚至都沒躲閃,瞅准機會一腳輕輕踢上去,直接將羅鷹踹倒在地上。
這時梅老姑飛身一腳踢向徐童,徐童卻只是往後側身躲開,不忘嫌棄地捏著鼻子:「老奶奶,你該洗腳了。」
「舌燥!」
一擊不中,周圍幾個青年迅速將兩面牛皮大鼓推到了梅老姑面前。
兩把鼓槌一敲,滾滾炸雷聲湧來。
「咣咣咣……」
「鏘~」鼓聲一起,羅鷹也緊隨著拍打起手上銅鈸。
徐童就站在那裡看著,心裡則是想要看看,現如今的世界,還保留著傳承的響器隊,究竟還有多少神奇的力量。
然而他失望了。
任憑梅九姑和羅鷹兩人如何使力,聲音已然震耳欲聾,周圍一些年輕人已經受不得捂住了耳朵,但他僅僅只是覺得只是噪音大了點而已。
除此之外並未有任何不適感。
「難道從前的傳承,如今就剩下了這麼點吹鑼打鼓的本事?」
徐童笑了,目光看向孫紹虎:「如果僅僅如此,你家的這筆賬我看是不用算了,要算也輪不到你們家。」
「狂妄!!」
孫紹虎等人老臉一橫,本想先試試這小子深淺,卻不想徒增笑柄,心底又驚又怒,驚的是看不透這年輕人的深淺,只覺羅鷹和梅九姑的兩人試探就像是丟進懸崖下的一粒石頭子,連個響動都沒聽到。
怒的是這小子太狂,就算他是薛貴的徒孫,難道他也是薛貴么??
只見孫紹虎斜眼一瞪揚老:「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是真要我摘了咱們孫家響器班的招牌么?」
揚老聞言手指不由自主地一顫,目光看向客廳上懸挂的大字招牌:「器鳴九天」
這是當年太師公守下來的一塊匾額。
據說那時候為了爭奪這面匾額,九家響器班子輪番登台,太師公吹到了最後,嗩吶都被血給染紅了。
如今孫紹虎說要摘了招牌,那就是要砸了這塊匾,斷了孫家班。
「哎!!」
揚老對徐童投去歉意的眼神,從徒弟手上接來長笙。
見狀孫紹虎臉上才露出滿意之色,再看向徐童:「別說我們欺負你,這首大葬曲非是德高望重者不可頌,今天用來送你也算是給你抬價了。」
「哦!」
徐童聞言反而有些期待:「好,但是要是送不走我,我就要你手上的那隻嗩吶。」
孫紹虎愣了一下,這隻嗩吶是他們家族嫡傳下來的,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只是轉念一想又覺得可笑,他們四個人若是連一個青年都對付不了,要這東西還有什麼用。
「小夥子,現在留下雙手還來得及。」梅九姑提醒道,大葬曲是給陰神開路,送亡魂入葬,在古時,一些特殊的人死後怨氣沖霄,無法入葬,甚至出現棺材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抬起來,就算是埋在土裡,也會從土中裂出的事情。
這時候就需要響器班,用大葬曲來強行送其入葬。
若不是大凶大善非同尋常之輩,恐怕難逃一死。
梅九姑終究是不想殺人,這時候開口是希望徐童能夠知難而退。
然而面對梅九姑的勸告,徐童搬起一旁的板凳,從口袋裡拿出一把瓜子:「請開始你們的表演。」
「找死!」
眼見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梅九姑心一橫,兩隻鼓槌用力砸在面前的牛皮大鼓上。
鼓聲沉沉作響,伴隨著鼓聲一股肉眼可見的勁風將地面上的樹葉一併捲起。
「鏘~嘀~!」銅鈸和長笙同時作響。
伴隨著奏樂聲響起,徐童驚訝地發現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虛實之間!」
他心神一緊,沒想到作為大宗師的專利,居然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呈現出來。
不對。
這不是完整的虛實之間,更像是冒牌的……只是比半步宗師的虛幻之術強上一點而已。
那麼是不是說明,即便不是大宗師,也可以通過其他手段展現出虛實之間呢?
例如說陣法?
就在徐童心思輾轉,腦海浮想聯翩的時候。
當孫紹虎嗩吶聲響起,這種畫面感就更加地真實起來。
凄厲的嗩吶聲,彷彿引領著整個曲子的節奏。
大悲大樂,大興大衰,大喜大喪,剎那間人世間,一眸就是千百年,轉頭來不過是一撮黃土,是是非非不過是人死道消。
一股灰濛濛的死亡氣息撲面而來。
明明還是中午,天光大亮的時候,可卻讓人只覺得此刻寒風刺骨,渾身冰涼,那些守在一旁的年輕徒弟們,早早就已經逃出門外去。
但也有幾個不聽話的扒著牆頭想要偷看,結果此刻無不是被凍得臉皮發青,想要逃走都覺得渾身沒了力氣。
「叮鈴……叮鈴……」
這時候徐童耳邊突然聽到一陣鎖鏈碰撞聲,一回頭,正見兩個長得賊眉鼠目的小鬼,正提著鎖鏈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朝著自己奔過來。
一邊走,口中一邊唱著。
「金元寶,銀元寶、薄薄的紙錢也不嫌少,眼一閉、腿一蹬、嗩吶響起憶半生。」
這倆小鬼唱得正歡呢,也不知道誰插了一句:「紅傘傘,白桿桿,吃完一起躺板板。」
一時沒回過神來,就跟著唱起來。
「躺板板、睡棺棺,然後一起埋山山……
咦??唱錯了啊?
誰給改的??」
倆小鬼定睛一瞧,正看到徐童正眯著眼看著他們倆,還不忘朝著他們倆招了招手。
倆小鬼見狀不禁狐疑地走過來。
正要開口,徐童拿出一疊厚厚地引路錢,揮手就灑出去:「送你們的。」
大片白花花的引路錢,頓時讓倆小鬼兩眼放光,一時根本不理會嗩吶的指揮,開始撲倒在地上撿起地上的引路錢。
孫紹虎使勁地吹,額頭上的青筋都高高鼓起,似乎是想要提醒這兩個小鬼是來幹嘛的。
但小鬼眼裡只有錢,根本不理會孫紹虎的指揮。
若是此刻還能罵街,孫紹虎早就要親自問候一下這倆小鬼的祖宗十八代。
心裡更是驚訝,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還真的是深得扎紙匠真傳。
只見一疊又一疊的冥鈔被徐童潑灑出來。
像是不要錢的雪花一樣,讓兩個小鬼匍匐在地上,像是討要食物的小狗兒一樣,徐童甚至只需要拿出一疊引路錢,放在手上,兩個小鬼就已經像是施展了定身咒一般,兩眼瞪圓了盯著徐童,等著他把錢灑出來。
徐童斜眼看向孫紹虎,輕蔑的目光令孫紹虎氣得咬牙切齒,兩雙眼睛都紅了起來。
這下只聽曲調猛地一轉,從原本的大喜大悲,突然變得輕快尖銳起來。
曲子一變,周圍氣溫竟然再次下降,只見黑暗中竟然走出一道碩大的鬼影,張開大手朝著徐童迎頭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