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淡然
檄文滿天飛。
京城裡也冒出來,一夜之間散落大街小巷。
不過隨著拱衛司搗毀幾處私宅,抓了數十身份各異的人,壓了下去。
但京城壓下去了,其他地方並不是都能阻止。
坐在龍椅上往下看,曾經熙熙攘攘的朝堂少了一半人,不過蕭羽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一如先前。
楚昭坐在龍椅后,也沒有絲毫驚慌,甚至似乎在走神,手中握著一把小團扇,輕輕搖動,按理說她不該拿著扇子上朝,但或許每個人都心神不寧,誰也沒有在意。
朝堂少了一多半人,都是先前追隨鄧弈的官員,得知太傅鄧弈投了中山王,他的隨眾自然也不好過,當然,也並沒有都抓了一殺了之,大多數當時就痛哭流涕說自己受了蒙蔽,餘下的被圍起來時也都義憤填膺表明與鄧弈勢不兩立。
楚昭也沒有讓拱衛司刑訊逼供,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將人一殺了之,否則只會讓人心更加浮動。
當然,也不能當做無事發生,否則世人會認為她這個皇后做賊心虛,毫無威嚴。
這個時候,博得好聲名,反而不如惡名更能鎮住人心。
所以很多官員被勒令反省自查關在家裡。
不過朝堂上官員雖然少了,但嘈雜比先前還大。
「檄文上說先帝本是要傳位給蕭珣。。」
「還說有聖旨為證。」
「真是胡說八道,先帝立太子的時候人還清醒著,當著我們的面吩咐的,他鄧弈就在當場,竟然敢大放厥詞。」
「鄧弈是不是被蕭珣挾持——或者已經被害了?」
「你可住口吧,還要為鄧弈找託詞,那前方的兵士官員都親眼看到了,鄧弈就在蕭珣賊兵的陣前,他還親自去了曲州府,如果不是知府逃得快,就被鄧弈給殺了。」
聽著朝堂上的吵鬧議論,一直走神的楚昭忽道:「鄧弈說的先帝那封聖旨怎麼寫的?」
朝堂上的嘈雜一頓。
現在朝堂留下的人不會對皇后的問話聽而不聞,立刻有官員答道:「檄文上說,聖旨的意思是,朕的兒子一個不肖,一個死了,朕沒有兒子了,所以要你的兒子來當朕的兒子,賜為太子,承襲大夏帝統,但子不能有兩個父親,所以宣示朕旨。加恩賜令自盡。」
他的話音落其他的官員們也紛紛開口。
「這肯定是假的,玉璽在鄧弈手裡,他想怎麼寫就怎麼寫。」
「但有人見過那封聖旨,說鄧弈展示給看了,千真萬確。」
「而且禮部查了掌印記錄,時間也對得上。」
皇帝用玉璽,並不是隨便拿著亂用,都是有記錄的,時間對得上的意思就是,這封聖旨的時間的確是發生在皇子亂那一晚。
「那又怎樣?皇子亂那一晚,他鄧弈已經掌控了內宮,先帝已經中毒。」
殿內的朝臣們又開始爭論。
楚昭沒有再問,搖著扇子點點頭,她並不懷疑這個聖旨是假的,心裡還解了惑,原來那一世蕭珣登上皇位,中山王就死了,是這麼回事啊。
原來中山王是被毒殺的,就說嘛,怎麼好好的沒病沒災的突然就死了。
上一世是誰幹的楚昭不知道,上一世沒有蕭羽,先帝直接賜了蕭珣當太子,那時候先帝還在。
但這一世一定是蕭珣乾的。
鄧弈有沒有參與,就不知道了。
解惑了,命運也重現了,先前她提心弔膽緊張地防備,要避免這一幕重現,但真的出現了,她反而沒有絲毫的畏懼。
還覺得有趣,這一世蕭珣成了造反一方,而她還是被討伐的惡后。
命運吶。
「好了。」楚昭放下扇子,打斷朝堂里的嘈雜,「不用論真假了。」
她看著諸臣。
「事情已經這樣了,假的也是真的。」
「諸位大人們不要被這些事所擾,在太傅府失火的時候,我們已經揣測到會有今日,做出了應對。」
「雖然沒能截住所有的詔令,損失了一部分兵馬和城池,但這也沒什麼可怕的,能被詔令所惑所用的人馬,心志也不在我們這邊。」
「如今前方有謝大人主持,已經將中山王的兵馬擋在黃河以北。」
「如今西涼王已經投降,邊郡即將恢復安定。」
「我們有足夠的精力和兵馬來平定叛亂。」
「你們要做的是各司其職盡心盡責,前方有兵馬作戰,請諸位愛卿在後方固守。」
說到這裡,楚昭又笑了笑。
「中山王兵馬謀逆也不算是第一次了,上一次被我們打斷,這一次又有何懼?」
「多了一個鄧弈,又如何?不過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蠅營狗苟之輩。」
「奸臣賊子的檄文無須在意,陛下會親自寫一篇檄文,昭告天下。」
說罷她站起來。
「散朝。」
朝臣們齊齊俯身:「恭送陛下,恭送皇后。」 ……
散朝之後,楚昭在後宮見到了等候的楚棠。
不待楚棠說話,楚昭就道:「別急別急,現在還不到收拾行李離開京城的時候。」
楚棠被她逗笑了:「這一年鬧一次的,我當上這郡主,怎麼總是提著腦袋過日子?」
「可能是你上輩子過得太舒服了吧。」楚昭半真半假說,「所以這輩子要過的辛苦些。」
其實說辛苦是玩笑話,楚棠心想,雖然有些提心弔膽,但感覺還挺好。
上輩子過什麼日子她不知道,以前的日子是挺舒坦的,回想反而不如現在心情舒暢,雖然說遇到的事都挺嚇人的,不是被罵奸賊就是深入敵軍去捉人,但這種敢劈山斬海當英雄的感覺太讓人沉迷了。
所以這一次事情剛起,她就主動到世家中遊走,查探他們的心思,與他們遊說詳談。
「當初我們楚家被圍攻的事我都告訴大家了,真是好笑,蕭珣和鄧弈真敢說,難道他們忘記他上次是為什麼會捉住了?」
是因為相信楚嵐一家投奔。
為什麼相信楚嵐一家投奔呢?
是因為當初要引誘楚嵐一起謀害小殿下。
楚昭笑了笑,道:「他們有什麼不敢說的,不過是要扯張皮來掩蓋狼子野心。」
楚棠道:「你放心,京城中世家都相信你,都罵鄧弈和蕭珣這兩個小人,背信棄義不忠不孝。」
楚昭想還是跟上一世不一樣了,那時候她和父親被罵奸臣惡后,並沒有人為她說話,甚至還都信了。
明明那一世她什麼都沒做。
「阿棠。」楚昭忽道,「齊樂雲她們都要成親了,你呢?伯父伯母還沒給你說人家嗎?」
楚棠愣了下,用袖子掩面做嬌羞狀:「皇後娘娘要給我指婚嗎?如果娘娘為我做主的話,我要長的好的家世好的文武雙全的,對我一心一意,不能只貪慕我郡主地位,不能把我當做攀附手段。」
楚昭失笑,擺手:「我明白了,等阿棠你自己挑好了來告訴我,本宮來給你指婚。」
這一世的楚棠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怎麼抓住自己想要的,不會被他人三言兩語所惑。
「我是說,你可以不過這種日子,去伯父伯母那裡,清閑自在。」楚昭說。
楚棠按了按額頭,嘆氣:「我的皇后啊,還是等解決了這件事再說吧,這個樣子,我們就是躲進深山裡也不能清閑自在啊。」
她也知道這是楚昭關心她,又一笑。
「父親母親那裡你不用擔心,自從你讓他們以田助養學子,這一年書院和我父親的聲名大漲,都在誇他是高潔淡泊之士,投入門下的弟子越來越多,父親就越發地要做個高潔之士,家裡的錢財都要散光了。」
「這次的事我立刻讓小兔他們急信去問了,哥哥剛回信說,譙山書院這邊也出現了蕭珣的檄文,但立刻就被撕掉了,大家一致痛罵鄧弈小人無恥,蕭珣謀逆,都不用父親出面說話。」
楚昭既然將楚嵐一家交給楚棠看著,就沒有再多過問,此時聽到這些,又欣慰又感嘆。
送走了楚棠,楚昭又和蕭羽一起寫討伐蕭珣的檄文,一直到日落黃昏,剛放下筆要吃飯,齊公公報謝燕芳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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