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我就讓我走
陸爸爸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終於有時間去日本看看女兒,一直以為女兒會回家的他,卻迎來了壞消息,全家誰也沒想到壞消息來的這麽快。
“心肺功能的衰竭已經引起了其他內髒的再次衰竭,不及時換心髒隻靠藥物支持的話,萌醬的生命可能隻剩下半年,即便能做手術,術後恢複狀況也不好說~”
一家人沉默的接受了醫生的告知,露西已經很少有力氣下病床了。
自從上次露西聊天提到了死,李閔俊再也不勸她回韓國了,露西也再也沒有用過手機,再也沒有在網上查看過誌源的消息。
“我的畫能出版嗎?不能的話就算了。”露西現在隻關心自己已經完成的繪本能不能出版。
“能的,哥哥在聯係了,隻不過哥哥希望印刷成精品,在挑選出版社。”
“太好了~完成了一項遺願。”
露西的一個詞匯,讓病房裏的家人們集體崩潰。
——
“爸爸,你聽我說,醫生都說了,我現在這種身體狀況找到心髒也不可能做手術了,我的身體支撐不過一場大手術的,你們就不要在那麽執著了。”陸爸爸再次來看女兒,是因為女兒竟然向醫生提出要注射安樂死。
“妹妹,你不要這個樣子,還是有希望的,你不要放棄啊,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回家好不好。”陸星燦沒辦法接受這個實事。“哥哥帶你去找誌源哥,他其實~”
“哥~,你們怎麽不明白呢,跟誰也不相幹,是我自己,我好難受啊,我每天躺在這裏,感受著生命一點一滴的流逝,我不知道明天自己還會不會醒來,我好討厭這樣的活著,你們放我走吧,你們強留我太久了,我陪你們夠久了,放我自由吧。”
“妹妹~”
“我每天都很痛苦,你們誰都不了解我要承受的痛苦,你們隻是怕失去我強留著我,你們不知道這些藥物這些針頭帶給我的是什麽,我承受不了了,放我走吧,爸爸。”露西因為病痛根本沒辦法舒展眉頭。
“萌萌~”陸媽媽又開始自責。
“你們真的愛我嗎?”露西突然看向所有家人,大家傷心的一起點頭。“那就讓我走,為什麽讓我這麽痛苦的活著,你們的愛就是強留我陪著你們,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嗎?你們知道靠藥物支撐20多年的我的身體有多痛苦嗎?你們真的愛就是看著我痛苦嗎?如果你們真的愛我就放我走吧。”
“都是媽媽不好~”聽了女兒的話,陸媽媽自責到崩潰,所有人都在重新審視自己對露西的感情。
“沒有人不好,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我接受,你們也接受吧,不要在說什麽誰不好怪誰,我不要聽這些,我好難受。”
“好~誰也不說,我們都聽你的,你願意再陪我們多久我們都接受。”陸爸爸顫抖著聲音答應了女兒,“你自己安排,看看還有什麽事情想做,我們都答應你。”陸家人沒想到陸爸爸連這種要求都答應了女兒,平常看似從不多言的爸爸真的是最疼女兒的。
“謝謝爸爸。”露西竟然久違的對著家人笑了。
——
露西看著陪著自己的家人,用盡所有力氣擠出了笑臉。
“大家都來了,不要傷心,早就告過別了,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萌萌,再~~”
“媽媽,我累了,真的~,早就該結束了。”
“可是~~”
“我最後的時間,不想再說這些了,說點開心的事好不好,我說一件你們不知道的事,但是真的讓我開心了好久,現在都很開心,也很滿足。誌源哥哥,我離開的時候誌源哥哥好像已經開始愛上我了。”
“萌萌,那我們再等等,也許等到可以移植的心髒,我們回去找誌源。”陸媽媽好像一下子又有了留下女兒的理由。
“媽~,放我走吧,我說這些是想和你們分享我的喜悅啊。”露西已經不再安撫媽媽。“我第一次和他說分手的時候,我發現他還是不愛我,我很失望,我在他的生命裏從來都不重要,我就放棄了,打算再也不理他,真的下定了決心,死之前都不要再理他。可是,我還是想和他告別,告訴他我要走了,雖然不告訴他我去哪裏,我就是想告別。那天把你們都趕出門在家裏約了他,他從來藏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以為我隻是耍完小孩子脾氣又約他,他甚至一直在偷笑,當我再提到分手的理由的時候,他說,他反思了自己,是他的錯。可是我騙了他,告訴了他我要和李閔俊一起去日本,我告訴他我也覺得合適比喜歡重要,喜歡總會消失的,合適可以一輩子,他當時的表情告訴我,他很驚訝我第一次同意了他的觀點,他那句話就要說出口了,他想挽留我,可是我沒給他機會,因為我隻準備了那次告別,我不知道怎麽真正的和他告別,我不知道怎麽說,誌源哥哥我要死了,即便你已經開始愛我了,出自真心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可是我要死了,我們終究會分開。我不知道怎麽和他說,因為我知道愛我的人有多麽接受不了我會死,就像你們現在的心情,我不想多一個人因為我的離開而傷心,並且是我愛的人,他完全可以不愛我,這樣就不會傷心,也許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愛上他。”
“不是的,是媽媽不好,沒有給你一個健康的身體。”陸媽媽這些日子裏好像隻會說這一句話。
“不,是爸爸,爸爸做什麽檢察官,害你被連累。”陸爸爸終於意識到今天是女兒最後的一天,有些話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怎麽連爸爸也這麽說,不是的,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沒有誰不好,也許一開始,上天就給每個人寫好了劇本,我擁有大多數人沒有的,富裕的家境,愛我的家人,還從小就遇到了一生摯愛。上天是公平的,他沒有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誰也沒有不好,都是早就注定的,我很滿足了,雖然很短,但是很滿足,就像我健康之後遇到誌源哥哥一樣,即便是他剛開始拒絕我,可是我健康的出現在他生活裏,我已經很滿足了,我有時候是會生氣他拒絕我,可是我從來沒有抱怨過,我一直在感恩。上天聽到了,隻是可能有點晚,我隻得到了一個眼神,我也很滿足了,因為我確定他真的開始愛我了,他舍不得和我告別,這樣就足夠了。”露西回憶著那個充滿愛意的眼神。
“我很滿足作為陸心朦的一生,我擁有了很多人沒有的東西,我很滿足。“露西給自己的人生做了總結,陸家人再次傷心的沉默。”三哥,我的遺願還記得嗎?”
“嗯,都安排好了。”
“真想親自看看,不知道和我畫的一樣不一樣。”
“你會看到的,那就是你啊。”陸星燦幫妹妹安排了童話般的結局。
“還有,我的畫稿如果出版社的編輯還是不看好的話,就算了,就不出版了。”
“那個我也談好了,作為公益項目,會印出一萬冊捐給醫院、福利院和幼兒園。”
“謝謝哥哥。”
“你有沒有什麽話要帶給誌源的,我們~。”
“不用,沒有什麽話了,夠了,我和他的故事夠長了,想說的話都說過了,不要去打擾任何人,不要告訴別人,你們還可以假裝我還活著。”露西笑著看著家人。
“哦,二嫂進我們家晚,我沒和她正式道過別。”露西伸手向二嫂。
“萌萌~”鄭恩慧沒想到那個活蹦亂跳跟自己逛街購物的妹妹竟然就要走了。
“二嫂,謝謝你,當年大嫂進我們家的時候,我還小,還總在醫院,沒有怎麽和她相處過,可是你,我很高興我健康的時候你經常陪著我玩兒,就像我小時候一直期待的姐姐一樣。”
“萌萌,嫂子也很高興和你相處的日子。”
“嫂子不要傷心,再見。”
“再見。”
“還有李閔俊。”露西把最外圍的李閔俊也叫到了麵前。“謝謝你。”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謝謝你出現在我生命裏,就像天使一樣。”李閔俊今天能和陸家人一起站在病房裏和她告別,他已經很感恩了。
“你會成為一個好醫生的,會治好很多病人,會贏得很多人的尊敬,會賺很多錢,會獲得社會地位和名望,會過上你想要的生活。隻要你努力,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你活著,我~~”
“也許你成為名醫後,你會遇到第二個我,你就能讓她活著。”
“我很後悔,我為什麽沒有好好學醫,為什麽走了那條肮髒的路。也許我遇見你的時候就已經是名醫了。”李閔俊哭成了淚人。
“再見了,名醫李閔俊,加油,你會得到你所有想要的,你還有希望和未來。”
“我拿那些換你活著好嗎?”
“不好,我累了,醫生已經等很久了。你不是知道的嘛,那些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換不來的。”
“我的希望和未來本來就是你給的。”
“看吧,我就知道,最難告別的就是這種感情啊,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讓你那麽傷心。”露西卻一直在笑著安慰他。
“是我不配,我沒有讓自己變成一個有身份資格的人出現在你麵前,我不配去愛你,我把自己變得肮髒齷齪,沒有資格去追求你,我如果早點醒悟,哪怕我是一個窮困潦倒的醫學生,我都會一直纏著你,讓你愛上我,讓你的人生沒有遺憾。”
“不用那麽想,無論如何你都是沒機會的,我和誌源哥哥從小就認識啊,我從小就喜歡他。再說,我的人生沒有遺憾啊,我一直被愛包圍著,我一直是被愛的那個。”
旁邊等待注射的醫生不停的偷瞄著自己的手表。
“是時候說再見了,大家。”露西也覺得時間到了。
醫生把藥物緩緩的推進露西的體內,露西看著針頭,又看向了家人。
“這是我這一生打的最開心的一針了,它解決了我所有的痛苦,大家應該高興的,我解脫了,我已經陪你們三十多年了,我很滿足了,我再也不用被病痛折磨了。”露西看著家人們馬上要哭出來的聲音。
“不要~,不要哭,讓我最後再看看你們的笑臉,就算哭,等我閉上眼睛後。”露西看著自己的家人,陸家人趕緊都擦擦眼眶,“其實~我好想看看誌源哥哥的孩子啊,一定很可愛。”露西呢喃著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開始沒有力氣說話,不知道在和誰對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呃~~~”露西好像在回憶著什麽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愛的那個人~差一點~我就擁有了我想要的~一切。”最後還是有一滴眼淚滑到了露西上揚的嘴角,身邊的心電監護儀鳴叫著變成了一條直線,病房中家人們終於放聲痛哭。
丸子掙脫了護工的懷抱,跳上了露西的床,不停的舔著露西的臉頰,可是主人卻沒有睜開眼撓撓他的脖子,丸子轉了兩圈趴在了露西的枕邊。
露西去世一周後,丸子不吃不喝也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