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十八年前的開始
我和周九結婚的很早,那時候的人,都很早結婚,沒有人會先考慮實際的生活問題。不怕你們笑話,那時我們也相當窮,尤其是兒子出生後,日子過的就更緊巴了。
周九覺得一直呆在老家,生活難以為繼,於是就獨自來到這座城市,想著能找份好一點的工作,改善家裏的情況。
但那時他沒有學曆,更沒有人脈,年紀也不小了,想找工作簡直難如登天,隻能幹些簡單的工作,當然工資也不高。
有一天,他來信說,自己已找到了一份好差事,而且簡直是天下理想的美差,讓我先過去安頓,孩子暫時先交給家裏的老人。
我當時很高興也很好奇,想著究竟是什麽美差讓他給碰到了,所以就馬上把家裏的事,還有孩子安排好,趕緊就過去了。
來了以後,我當時就問周九究竟找了什麽好工作,可是他並沒立即告訴我,還說事情有點複雜,等過兩天再說,我就耐著性子等著。
有一天,周九說要帶我去個地方,我就跟著他去了。他帶我到了一座像是廠區的地方,說是廠,但滿眼的破舊荒涼,不過建築倒也不小,廠占地也挺寬廣。
要不是廠區裏大片精心修剪的綠化,我當時還真以為是個什麽大型廢品站。我問周九帶我來這裏幹什麽?他當時突然對我說:“你說我要是做這個廠的廠長,你覺得怎麽樣?”
我當時聽了覺得他是在發夢。什麽廠長?一個連普通工作都難找的人,還想做廠長,我就這樣開玩笑似的諷刺他。
可是他不但不生氣,反而更一本正經地說:“這件事已經敲定了,廠長我也是做定了,這要不了多久時間。”
看他說的這麽堅定,我倒是開始半信半疑了。我就問他這裏究竟是做什麽的廠,這麽破舊,連一個員工都沒有,是不是廢棄了?
他說以提供保管物資物品的場地和服務,也就是開倉庫的。員工倒也有,隻是不多,說著他指著像是倉庫的屋子給我看,我一看果然是有幾個人在工作,但個個都像睡著了一樣。
我就說像這種廠該不會是欠了什麽債,想讓你做冤大頭,否則怎麽會平白無故讓你當廠長,這裏的負責人該不會瘋了吧。
周九說別看表麵上又破又舊,但可發展性還是很大的,尤其這裏的場地並不是租來的,是私有的,完完全全屬於這家廠。
停了一會,他又神神秘秘的說,雖然這外麵的倉庫是不怎麽樣,可還有幾座地下倉庫,你是不知道,那可不得了,絕對是花了大手筆興建的。
我就問在真的嗎,在哪?他說以後有機會會帶我去看。然後又說現在先帶我去見他的老朋友,也就是剛才你說的該不會是瘋了的那位負責人。
想當然,這個廠的負責人,就是周九的老同學、老朋友杜通。雖然他和周九是同學,但那時候上學的年齡也不像現在比較統一、規律。杜桶比周九年長三歲,當時是三十歲。
周九說杜通現在一個人經營著這個廠,有些吃力,所以想邀請他作為這個廠的副手,也就是副廠長。而且還說等過幾年,周九熟悉了這個廠的業務後,就把廠的所有權移交給他。
我就覺得很奇怪,就算是老朋友,老同學,這世上也沒有人會把一個廠送給別人,這種事情。會不會像我想的一樣,真有什麽問題存在?
周九笑著說:“放心,我在這裏也幹了段時間,沒問題。我和杜通雖然有幾年沒見了,但他這個人我知道,是個怕麻煩,不喜歡做生意的人。而且他也並不是完全撒手不管,隻是要退居幕後。”
後來我才真的了解到,杜通這人的確就像周九說的,是個十分怕麻煩的人,也懶得管事,經常不在廠裏,反而到處在外麵跑。因此這個廠才會一直是不慍不火,甚至有些入不敷出。
他知道周九腦子靈活,肯幹事,也知恩,讓他做領頭人比自己管事要輕鬆的多,所以才想轉給周九。且兩人從小就是同學,總算是個知根知底的熟人。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杜通為什麽還要開這個廠呢?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幹,不就行了嗎?
周九當時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杜通的這個廠,其實並不是他自己出的錢,他背後有投資人,而且聽說投資人對他有相應的條件和要求。
所以我到現在一直認為,杜通其實很大原因是緣於,可能是滿足不了背後投資人的條件,所以才拉上周九擋箭,隻不過轉接的人是杜通自己選的罷了。
但是杜通算是押對了寶,周九是個天生做生意的人,別看當初他找不到什麽好工作,但一旦給了他機會,他能發揮十倍的作用。
幹了好幾年,這廠奇跡似的讓他扭轉了,生意也漸漸有了起色。廠裏的設施也都一年年改進、翻新、重建,總算是廠該有的樣子了。
周九三十二歲時,杜通正式讓出了位置。真像當初所說的,把廠裏的所有權都轉交給了他。周九就這樣繼續幹著,而廠也越來越好,名聲越來越大。
但我知道,關於這個廠,周九還有很多事沒有對我說,那是我怎麽問都問不出來的事情,比如投資人的事、地下倉庫的事、投資人當初怎麽會同意杜通的要求,讓他來接管呢?
就這樣,倒也風平浪靜,或者那隻是我一個人一直認為的風平浪靜。直到周九三十九歲的那年,也就是女兒剛滿二歲的那年,她們失蹤了。
我當時都急瘋了,也報了警,警察說很大可能是被人販子拐走了,我就整日咒罵那些人販子不得好死。可後來我才發現,也許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
因為我漸漸感覺到,周九似乎並不太著急的樣子,當然他是傷心難過。但我就是能感覺到,他或許知道我們的女兒去哪了,是誰帶走了她們。
我自然是要追問他,他卻並不承認,隻說不知道。到後來我就咒罵他,他還是不承認。一直到我漸漸放棄追問,也放棄了和他再像從前一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