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死後哀榮

  雲淺夕在廳中枯坐到天亮，她以為她和墨景翼之間早就不用為了其他的事情吵架。畢竟那麽溫柔繾綣的兩人早已到了心靈相通的地步，她想什麽他都知道，而他的心思她也明白。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促使兩人慣性思維彼此，潛意識的料定對方會如何，才會有最深的傷害。


  她看著桌上早已冷掉的茶，忽然覺得臉頰一涼，不知道什麽時候竟有淚流了出來。


  醜時三刻的時候傳來了聖旨，副使果然把事辦成了，織夢順利“出殯”，卯時衛廉傳來消息，織夢已交由李修誠，並由他護送到出城閘口，請她安心。


  可這些早已不能激起雲淺夕的情緒。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愛墨景翼至深，深到可以淡漠責任，左右情緒。可她知道的太晚了，或者說她愛著，也疲憊著。


  她想到墨景翼那舉世無雙的眼眸，在晚上布滿痛楚。


  她是真的傷了他。


  可怎知他又沒傷她？

  老實講，對於皇上，她始終無法把他當做親人，甚至還充滿防備，若不是墨景翼的父親，她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深怕一個不慎給自己招禍。但她雖然無心，卻從未有過害人之意。


  若早知道皇上會大動心火，她肯定會把事情辦的更委婉一些，不至於讓織夢的突然離去給他帶來這麽大的傷害。


  可事情已經做了，再無奈也沒辦法挽回。


  雲淺夕歎了口氣。


  紅葉適時的走了進來，手裏端著水盆，擔憂的道：“主子，洗漱吧，等會還要進宮參加葬禮。”


  是啊，織夢雖然早早出殯，可皇上哀思太過，仍要大操大辦走一遍流程。


  卯時的旨意裏便說了，封織夢貴妃為皇貴妃，賜諡號天夢，封十皇子墨景煜為和碩親王，諡號殤。


  雲淺夕梳洗完畢提著藥箱便出了門，她心裏惦記著皇上的身體，打算進宮後先去為皇上診治。


  站在府門口，隻見袁昭一人在馬車邊等待。


  她了過去，眼神不經意的左右看了看。


  袁昭抿了抿唇，低頭道：“太子已經騎馬先行進宮了，主子上馬車吧。”


  雲淺夕身子一頓，半晌平靜的“哦”了一聲。


  馬車不疾不徐，可她卻第一次覺得這條路這麽長。


  進了宮便見鳳鸞宮已經白布素裹，滿宮內宮女太監的跪了一地哭喪。


  聽紅葉說，因為昨晚皇上一怒之下斬了鳳鸞宮所有人，今日哭喪的都是從別處撥過來的。


  雲淺夕聽後隻是默了默便往後堂走去。


  墨景翼此時還在上朝，並不在皇上跟前。


  雲淺夕進到寢殿內隻見皇上一人坐在書案前，蒼老而憔悴，臉上卻已成灰拜之色。


  她心裏一沉，疾步走了過去，輕輕的叫了一聲：“父皇。”


  皇上木訥的眼緩緩移到她臉上，好似半天才認出來人，啞聲道：“是夕丫頭。”


  昨日盛怒之下皇上一直叫她太子妃，今日肯稱呼回來，讓雲淺夕心裏一痛。


  她慢慢在椅邊蹲下了身，把手放在皇上膝蓋上，擔憂的道：“讓兒臣為您診診脈吧，若人傷了身，便是皇貴妃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


  聽到說起織夢，皇上眼中才有了一點波動，卻低聲問她：“你說這世間真有輪回之說麽？欽天監說煜兒不祥，他一個為沾染塵世的孩子，能有什麽罪大惡極的錯處能致使不祥？”


  雲淺夕有些哽咽，喉嚨不自覺的滑動了一下，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天命之說誰能斷言呢，十皇子未曾落地便讓父皇大赦天下，救了多少人性命，可見是個福澤深厚之人，他沒有降生便離去，怕是早早將人世都看透了，是個通透的孩子。”


  皇上頹唐一笑，“朕本該給織夢和煜兒風光大葬，至少要讓慈恩寺的方丈超度一番，可朕到底不敢賭啊……”


  雲淺夕心中難過之意更勝，卻隻能出口安慰道：“父皇節哀吧，天下蒼生還都指望著您呢，您千萬保重身子。”


  皇上往椅背上一靠，緩緩的擺了擺手，“天下蒼生就留給景翼吧，相信以他的睿智可將天朝帶入盛世。朕的時辰不多了，隻想靜靜的緬懷一下故去的人，為自己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