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際會因緣
第7章 際會因緣
行不多時,這念汲心底里暗暗叫苦,只見得那入眼所見儘是些野草藤蔓,皆只沒過腿彎,除此竟不見半點田地,似這般怎生尋得人家。卻只得咬牙趕路,誰曾想這一走竟是兩天一夜,這肚內饑饉倒是事小,只熬的那眼珠兒恍如血染,臉皮兒正如石雕,渾不帶半點兒人氣兒。卻得虧此間居民見慣了此等形狀,終歸得以安身。
將息了一夜,次日打聽時方知這荒原本無甚名堂,雖有百里之際,但卻只得八九里寬闊,繞著些爾便也過去了,為的是念汲不知路途,因此上遭了暗罪。至於此間,則是此去殷洛有數的大城,名為濟和。取四海融通,和濟群生之意。因此上雖臨了荒原,卻是個天下流轉之所,東南貿易之宗。有詩為證:東南開門戶,天下都鼎盛;海蟾卧璧,漫卷卷八方雲氣:深目鷹鼻,熙攘攘五方來客;海客漫談天下盛,自是此中窺一斑。
聽的此處,念汲不由興起,想不出何等樣城池,擔得起東南門戶!遂乘興游城。只見得那:海行三十六,儘是萬里揚帆客。每日里牽針引線,多少奇物此中過。整日價坐低還高,何曾分的市坊?且休道市儈,豈不見三歲可知千里數,五歲能書鎮海文!真真是鍾靈慧秀之所,富貴饕足之鄉!
正行著,卻只覺腰間一動,反手一抓,卻是一臟呼呼小手,見是個乞丐,不由沒好氣道:「這城裡如此繁華,哪裡討不到吃食,卻來做這般營生,這真是。」「你如此年紀,卻緣何會這般勾當?」只聽得他努力模仿大人道:「回大人的話,並不曾會得。只是阿爺染病,情急無奈才出此下著。」說著那眼中淚珠兒卻已然盈滿。看到如此情形,心裡自已信了六分,便道:「我倒也懂些醫術,何不帶我去瞧瞧」。於是徑隨了這小乞丐,一路往西南角上走著。一路上卻也知道非是這小娃娃不願討個正經營生,是想誰家願意收個五六歲的雜役?便是收了,一天也不過值當一頓飯罷了。起先尚有阿爺照著,每天尚能糊個肚飽,現在阿爺倒了,上一回吃到剩菜,還是昨早的事了。聽的念汲是暗暗嘆息。
行了約莫盞茶功夫,只聽這娃娃說到了。一打量,卻原是城外荒山一破廟,看樣子甚少香客,牆垣已有傾頹之像。入的廟門,在左轉一茅草做頂的廂房,便是他阿爺此刻所居。進門問診,又看看面色,把把脈搏,卻原來他阿爺三日前正拉車時,不合的正趕上了一場雨,冷熱一激,當時便已留下隱患,再加之他當時並不為意,直做到日落時分方回,卻恰這柴火已潮,索性便不燒熱水,就這般囫圇躺下,又兼他年歲已高,故此命已去了半條。
開了些驅寒調理的方子,又給了他些散碎銀子叫去抓藥。自去尋瓦罐壘小灶不提。卻說那小乞丐抓完葯又稱了一份米糊,這才急急地跑了回來,把那剩下的銀子雙手奉上,卻足有四厘三錢。「你竟沒給自己帶些吃食!」「除了給阿爺的米糊,多的盡在此處。」「卻也並不十分迂腐!」「救命之恩如天傾蓋,豈可再多花恩人的錢!」聽的這話,這念汲眼睛里一亮,還不及他回話,只聽這小娃娃道:「他日若有凌雲時,我孫吉利必報此恩!」「女孩子家家的,這名字多難聽?」「請恩公賜名」「那莫如就叫孫可欣吧!」這正是:全了人倫破苦海,立了心性塑了魂。只待一朝風雲際,天下從此聞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