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返震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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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一輛超大黑色皮卡從體育學院駛出,上麵正坐著章程和歐陽,貨箱裏還有一大堆戶外帳蓬,歐陽說是給災區的捐贈。
章程再次讓歐陽開了眼,十幾個包裝的帳篷被章程幾個熊抱直接扔進了車箱,那可是專業級帳篷啊,一個包裝裏麵裝了十件足有近百斤重,這力氣還是人嗎,要不是奧運選拔早結束了,章程憑這手去得個鐵餅,舉重冠軍什麽的,還不是給玩似的?
皮卡先去了趙曉雲租住的房子一趟,附近一座小區,歐陽上去拿趙曉雲的私人物品,章程在車裏數錢。
足足二十五萬現金啊!裝在一個登山包裏。等這單生意完了,再去跑跑馬拉鬆,想必老媽的養老錢應該夠了。
章程內心狂喜,這次賺大了。
大街上行人稀少,空曠的中心大街透著不祥的氣氛。將要回去的遠方,陰霾不散,象是被某種力量吸引,隻是在慢慢地減弱,就象當天梯狀的雲一樣。
這次時間花了將近半小時,歐陽才拎著個大箱子下來,神色低沉。
章程沒問,大概是睹物思人吧。
從醫院接了老媽後,皮卡一路向北奔去,路上車輛漸漸多起來,在三環的幾個災區路口都出現了大量的擁堵,工作人員忙著分流。汶川方向,已是車滿為患,全都是奔赴災區的救災車輛,裏麵裝滿救災物資和前去救災的誌願者,一溜地占據著道路的一側。
一輛警車來回疏通道路,反複呼叫:“請大家靠邊行駛,讓出生命通道!請大家靠邊行駛,讓出生命通道!”一輛輛從災區過來的車輛,風塵仆仆,車上肅然的氣氛,仿佛說明災情嚴峻。
收音機裏傳來消息,估計死亡人數可能會超過十萬。
人人心裏都是沉甸甸的,一改往日的嘻笑玩鬧。網上全國的人心都揪了起來,各地的救援物資和設備日夜兼程地趕來。地震象是一塊巨大的磁鐵,將十三億國人的心緊緊地吸在了一起。全民救災,再無二話。網上甚至喊出“川人從未負國,國人豈可負川!”的口號,縱如章程和歐陽這般的鐵血漢子,也不覺眼框漸熱。章程老媽念到慘死的鄉親,早已暗自抹淚。
往十方方向的道路還算暢通,皮卡飛速奔去。
越接近十方,地震的破壞越重,房屋從損毀到倒塌,屋頂空落,殘垣斷壁。往日的農田,搭起各色的帳棚。
同行盡是各種救援車輛,這時隻見對麵一隊大客車魚貫而來,空空的沒坐多少人,章程有些納悶。錯車而過,又見紙錢飛撒。
災區的慘景,讓人和空氣逐漸凝重。
進得城中,依然是蕭瑟一片,不複往日光景。兩人直接到了大廣場,卻見廣場上空空蕩蕩,十幾個環衛工人正用水槍衝洗著廣場,散發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道。
兩人大驚,忙問了其中一個環衛大媽,才知道所有的屍體今天中午剛運去火化了。
兩人一對眼,同聲道:“大客車!”那隊大客車就是運送屍體的!
“追!”歐陽很果斷,把章程老媽安頓在一個小賣店裏,兩人驅車飛奔而去。
到了二十公裏外的火葬場,一順溜的大客車停滿了大半邊道路,前麵人群擁擠,兩人隻好下車跑過去。擠到最裏,隻聽哭聲一片,安保人員手拉手將情緒激動的人群攔在外麵,不時好言勸說。
一個高壯的警官,手拿擴音器在喊話:“家屬同誌們請安靜,危難時刻大家要以大局為重,為了預防疫情,屍體必須火化,請大家理解、支持。所有的人都不會搞錯,請大家放心。”裏麵則是齊齊整整一地的屍體。
周圍的人有的木然、悲傷,有的人哭泣,有的人邊哭邊喊。
“兒啊,媽對不起你啊,我不該摧你那麽早去上學啊……”
“爸媽,你們死的好慘啊!”
“幺兒嘞,爸爸把你最喜歡書包拿來了,一哈燒給你。”
“閨女,跟我回家啊。大兄弟,求你了,讓我帶我女兒回家啊……”一個中年男人沙啞著哭著,突然給高壯警官跪下了,高壯警官一臉無奈地搖搖頭,“無法,這是規定,所有人都得火化。”
章程一看,竟是趙曉雲的父親,急忙擠過去,不想歐陽比他還急,幾步衝過人群,抓住趙二叔的肩膀把人拎了起來,高聲喝道:“趙叔,雲兒呢?”
趙曉雲父親一看是歐陽,急忙扯住歐陽的胳膊,哭著說:“歐陽,你可來了,我知道你神通大,快想想辦法,我不想雲娃子被燒了啊。”
“好,趙叔你放心!”說完歐陽拿出電話就打。
這邊人群忽的轟然,“燒了,燒了,開始燒了!”隻見滾滾黑煙從高高的煙囪裏冒出來,人群頓時哭聲震天,安保手拉手組成的防線搖搖欲墜。
“哦,操!”歐陽怪叫一聲,忙問趙大叔:“雲兒在哪?”
趙曉雲父親手往裏一指,正是最裏的方向,有工作人員推著車把人往推車上裝。
高壯警官一看不對,用手指著歐陽喝道:“兄弟,你莫亂來哈,我們在執行公務!”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人已經倒飛了出去。
歐陽一個虎撲撞開高壯警官,直朝那方向衝去。
“快攔住他!”周圍幾個安保見事不對,急忙奔過來,卻哪裏攔得到歐陽,“砰、砰”幾聲,盡數被撞開,歐陽速度不減,直衝向最裏。
高壯警官一陣惱羞,起身掏出一把槍來,打開槍栓就要鳴槍示警。
章程一看不好,這要是開了槍事就大了,再不顧忌其餘,身子一個扭動,高速射了過去。
高壯警官隻覺眼前一晃,手中頓輕,望著麵前一個中等個子的青年,空手張著,驚駭得失語。
“警官,我們山區有土葬的習慣,大家都是災民,幫個忙!”說完,章程順手將槍倉分離的手槍遞給了對方。
高壯警官回過神來,一把抓過手槍和彈夾,眼神一轉,也不言語,大手一揮,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叫道:“維持好秩序,有什麽好亂的!你,你,不要擠!”竟熟視無睹地走開了。
章程心裏暗暗道謝,引著已抱著趙曉雲出來的歐陽和趙二叔,推開混亂的人群,揚長而去。
歐陽表情沉重,抱著曉雲身子微微顫動,已有些崩潰的前兆。
沒敢讓歐陽再開車,自己坐上了駕駛位,一聲轟鳴,皮卡帶著一股濃煙跑了。
一路沉默。
章程打開了收音機,裏麵放著一首輕柔的歌,歌聲輕渺、哀傷,不知不覺間,發覺有晶瑩漫框而出。後排抱著趙曉雲的歐陽,正將頭埋在心愛女人的發際,漸漸不能自已。
紅塵滾滾,一路向北。
一朵花就這麽謝了,來不及開放,也來不及謝幕,生命嘎然而止,那一刻應該是多麽的無助和悲哀。
生何其短暫,死何其匆忙。
明天我又將怎樣?我又能怎樣?掌握命運的,終歸不會是自己……念及如此,章程鼻子一酸,滿嘴苦澀。
……
皮卡路過十方,裝上章程的母親,馬不停蹄地朝八角而去。
越往山裏走越是觸目驚心,一路行來,皆是山河破碎,宛如戰場。
和昨天不同,同行多了許多軍車,一車車滿載著身著迷彩的戰士,手裏還拿各種工具。沿途而下的各種運載工具都有:汽車,三輪車和架車,很多車上都有一個共同的標記血跡斑斑。
章程看到一個礦工癱在一輛手推的建築鬥車裏,昏迷不醒,這應該是最裏麵紅白下來的傷員。公路被塌埋,橋梁斷裂,普通人沒有章程的本領,隻能徒步十幾個小時才走出來。
行進中,皮卡一個輕晃,章程感覺路麵如波浪起伏,很是奇異,再一看,又恢複了正常。
原來是次餘震!這次餘震很象昨天紅白山裏那次主震,以縱波為主。
接近關口大鎮洛水,前方突然擁堵混亂,大量人群沿著公路哄跑而來,一些車輛忙著在掉頭,仿佛前麵有山洪衝來似的。
這是平原,哪來的山洪?
章程急忙高聲問去,人群中一個中年漢子拖著一個女人正跑過皮卡,驚恐而慌亂,“快跑,液氨泄漏了,不跑就來不及了。”
舉頭一看,前方遠處一股幾百米寬的白霧正在擴散開來,已有來不及逃跑的人,掙紮著倒在霧中。
不行!得趕快走。
往後一看,後麵堵上的車輛早就亂了,掉頭的掉頭,喇叭聲響成一片。
一看不是辦法,章程大喝:“歐陽,四驅怎麽弄?”歐陽這車雖說是皮卡,卻高級得離譜,自己沒開過這麽高級的車,不知四驅怎麽操作。
歐陽從後排鑽過來,一把把章程拎了個對掉,“我來!”撥弄了幾下旋扭,油門一轟,車子斜著就衝出了路麵,一頭紮進田野中,在田坎溝渠間如履平地,很快衝出了液氨可能覆蓋的範圍,停在一塊高地上。
幾人下來,驚駭地看著那液氨象一個翻滾的怪獸緩緩向南吞噬而去。
“哦,好嚇人,我怎麽沒想到往旁邊跑喃!”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章程回頭一看,正是剛才他問情況的中年漢子和女人。這人倒機靈,知道跳上他們這輛車,別的車沒有這麽高的底盤,還在路上亂著呢。還好,液氨在公路上隻籠罩了不到一公裏,就隨著風朝路對麵的田野飄去了,後麵被毒霧吞沒的車輛上人都已疏散,大多四散跑開,遠遠站在田野中觀望。
“地震都沒事,怎麽現在會泄漏呢?”看了一會,章程問那個叫徐能勇的中年男子。
“我們正在刨人,一個液氨罐一直沒有關死,被落下的鋼結構埋了,進不了人,都弄了一天了,眼看就要到閥門了,剛才不是有餘震嗎,又倒了根大梁,正好砸在連接管上,一下就漏了,跑都跑不贏。”徐能勇很著急地說。
“有多少液氨,威脅大嗎?”歐陽警惕地問道。
“有點可怕,有七十多噸,如果全部泄漏了,十方可能都要遭,剛才又死了幾個,這下裏麵被埋的人全完了。”徐能勇都快哭了,他正是那個廠的工人。
章程倒吸一口氣,關口一直是山區氣流的出口,曆來風就很大,而風向下方十幾公裏處正是人口密集的十方縣城,如果這樣下去等液氨漏完,十方怕已經哀嚎一片。
“有什麽辦法嗎?”章程喝道。
“隻有等消防來關閥門,我們沒有防護裝備,還要切開那些擋住的鋼筋和水泥,不得行的。”徐能勇答道。
歐陽眼色頓時不善,吼道:“早幹嘛去了,你們領導都是傻瓜嗎,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早點通知消防來?”
中年漢子也急了,“廠長被砸死了,副廠長和那些怕死的早就跑回十方了,我們都是自己組織起來救人,哪裏知道這次餘震這麽大,又這麽巧就砸斷了連接管,我有什麽辦法又沒電又亂切割機也壞了叉車開不進去,我們都是用手在刨,你看你看這又死了幾個,我沒死算是命大……”
“行了!行了!”歐陽粗暴地打斷了徐能勇,“別整沒用的!”
章程止住歐陽,對徐能勇說:“帶我去,看有沒有辦法關掉閥門。”
“不行啊,兄弟,你根本近不了身,吸一口氨氣你就完了,你不了解,那氨氣有多可怕,眼睛一沾就是淚水,什麽都看不見……”徐能勇越說越快。
“好了,帶我去。”章程沒時間解釋,把徐能勇抓進車廂,給歐陽一使眼色,“走!”
歐陽一個狐疑閃過,到沒反對,發動皮卡就往上風向奔去。
皮卡在田野裏遠遠繞過氣團,又攀爬進一段殘垣斷壁,避開廠區倒塌的龐然大物,開到事發不遠處。
此處已經有不少工人和戰士,其中一個戰士戴著防毒麵具,旁邊的同伴正把一桶桶水往他身上潑,看來是準備去冒險關閥了。
幾十米開外,一團翻滾的白霧如同暴怒的巨獸和人群對峙著,向南緩緩飄散極刺鼻的濃雲,好似怪獸飄舞的鬃毛。
在眾人期待或擔憂的目光中,小戰士手拿一把電鋸,跑著進了霧裏,很快消失不見。
時間過的很慢很慢。
前麵不遠處,一個中年軍官不時在看表,麵色緊張。一聲令下,又一個戰士開始做準備。
大概過了幾分鍾,一個身影從濃霧中跑了出來,幾個趔趄摔倒在地。
眾人趕緊把他拉了過來,一把扯開防毒麵具,小戰士呼吸困難,拚命咳嗽,麵部因為缺氧漲得通紅。
過了一會,小戰士緩過氣來,結結巴巴說了裏麵的情況霧太大,完全看不清楚,他順著連接管摸到了閥門,清除了部分障礙物,但有一個大的混凝土包著鋼筋,怎麽也鋸不斷,那刺激的味道越來越大,他受不了,扔了工具跑出來,再晚一步就懸了。
時不我待,章程不想多生變數,這些人裏麵可能就自己能關上閥門,歐陽都不行。向前幾步,說道:“我去試試!”
軍官扭頭一看,是一個精幹,麵色發白的年輕人,一眼看去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宅男。
劉團長是某部的抗震救災先遣團的團長,沒想到才到震區就遇到了一個攔路虎、硬骨頭,來前帶了不少工具,就是防毒麵具帶得少,誰會料到抗震救災還需要防毒呢?這麽大的一個狀況要是解決不了,那可是丟人丟到家了,有人願意幫忙,他歡迎還來不及。
“你是廠裏的工人?”看了一下,劉團長馬上對這個小年青有了信心,作為一個老軍官,識人可謂無數,剛才幾眼就感覺這年青人的膽識不可小覷。
“算是吧!”章程感覺不會有阻攔,深深吸了口氣。
歐陽心中暗自佩服,脫下了身上的衝鋒衣給章程穿上,小聲說:“小心點,一有不對趕緊回來!”
章程點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以自己起碼閉氣三十分鍾的本領,就算不成,安全返回也沒啥問題。也不說破,有些底牌還是自己握著才好。
“好!你要是成功了,我向地方政府為你請功!”劉團長豪爽地一揮手,馬上有戰士拿來了防毒麵具和水。
按照剛才一番處理,幾盆水一潑,頓時雞皮疙瘩就起來了,這月份,水還很冰涼。適應了一下防毒麵具,章程大步就朝那毒霧走去。
一入霧中,伸手不見五指,忙集中精神於雙眼,這被改造後的雙眼果然利害,生生又看出去了兩米開外。
一股刺激的味道傳來,看來這防毒麵具也起不多大作用,剛才那小戰士算是利害了,居然能堅持幾分鍾。章程忙閉住呼吸,沿著一條碗口粗的管道往裏走。
十多米之後,章程看到了那具電鋸,附近還有兩具屍體,估計是徐能勇的工友。電鋸前麵,一塊一米左右的鋼筋混凝土從周圍的水泥堆中被刨出來,下麵“呲呲”的響著,正是泄漏點。在往前幾米,如亂樹枝樣的鋼筋底下,露出一截管子,隱隱是閥門的位置。
有點棘手,這堆鋼筋雖然已經被先前的工人剔得比較幹淨,但根部還連著大塊的水泥,少說也有上噸重,如果不把機械開進來,人力幾乎沒有辦法。
章程走過去,握住那兒臂粗的鋼筋,試著使勁往外一拉,隻見那鋼筋象塑料一樣慢慢彎曲。
“有戲!”章程一喜,想不到自己居然力大如此。
於是身體微蹲,著力點放到腳跟,雙手各拉住一根鋼筋,從腳尖開始發力,沿途小腿、大腿、臀、腰、背、臂一起合力,猛喝一聲,雙根鋼筋被輕易拉開,直接將底部的混凝土震裂,簌簌落下。
待大到一人可過,章程鑽進去,如法泡製,將攔在眼前的鋼筋一一拉開,人到了裏麵,將壓在閥門上的最後一塊混凝土掀開,露出一個方向盤樣的東西。
這就是那閥門了!
雙手握住一發力,將那筏門越擰越緊,終於聽見那“呲呲”聲漸漸變小,最後再無一絲聲響。
成了!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英雄,心下大快,可惜煙霧很濃,要不自拍一張也不錯。
順手又將兩位工人一手一個夾起,帶了出去。
這才發現,渾身又癢又難受,心裏開始翻騰,想要嘔吐,再不敢大意,忙奔跑而去。
一出霧區,外麵一陣歡呼,章程幾步跑回人群中,將兩位犧牲的工人放下,扯開防毒麵具就吐了起來。
“嘩!”一聲,被潑了一頭冰水,抬頭一看,卻是歐陽正拎著桶水潑他,臉上似笑非笑。
“你幹嘛?”章程有些惱怒。
“你小子真膽大,氨氣可是無孔不入,別說話,哪裏癢洗哪!”歐陽一邊潑一邊說。
“那邊有個消防池,快去泡一哈。”徐能勇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拉扯著章程就走。
幾百米外果然有個水池,章程這時眼淚開始橫流,有些看不真切,隻覺得綠幽幽的一片,這不會是化糞池吧?
“咚!”一聲人已被扔了進去,章程隻來得及叫喚一聲“好你個歐陽!”就沉了下去。
到了池底,章程摸了半天,找到截鋼管,抱著就朝邊上走去。
轉了一圈,苦也,這水池四壁垂直,如何上得去?抬頭看去,略有光影,估計這水深有四、五米,幾條大魚慌張地遊來遊去,這下章程有些慌了。
“咚!”又有人跳了下來,卻是歐陽。
歐陽潛進水裏,看見章程象個雕塑似的抱根管子站在水底,也是大奇,忙抓著衣領把章程揪了上去。
上得岸來,見章程還在發傻,有些好笑,一腳把章程手裏的鋼管踢飛,“你不會遊泳?不知道撲騰啊!還抱根鋼管扮酷!費老把子勁了,差點就拉不上來。”
章程苦笑,看來這身體還是有缺點啊,要是自己一個人掉進這池裏,估計得活活憋死不可。
三人在水池邊休息。一個小站士跑了過來,“老鄉,你叫啥名字,俺團長要給你請功哩。”
章程一把抓過徐能勇推了過去,“我叫徐能勇,就是這廠裏的工人。”
徐能勇驚訝地回頭看向二人,嘴鼻不是位置,臉上精彩萬分。
告別欲言還休的徐能勇,繼續驅車回鄉。
進了山區,道路多處變形,有開裂的,有鼓成土包的,更有爛得象開淩的河冰,要不是皮卡的底盤高,一般車還真過不去。
最誇張的是路旁的一段鐵軌,很規律地被扭成雙s狀,其它又正常,地震這威力,難以描述。
有的房屋垮成了渣,旁邊的又完好;有的樓房一半垮了,另一半又沒事,象是被導彈命中一般。
一個小時後,皮卡艱難地開進了章程和趙曉雲的老家,一個小山村。此處山體滑坡不多,但房子基本都垮了,村口幾顆老銀杏樹依然風姿綽約,隻是身旁的溪水已變得昏黃不堪。
後山的新墳,現在又多了一座。
一根尺粗的大樹削了一個簡易的墓碑,深深紮進土裏,上麵用刀刻著吾愛趙曉雲之墓。
奇香彌漫,章程和趙二叔眼睛瞪得老大,還有這種燒紙錢的?這可是真錢啊!
一張張紅色的大鈔在火中卷燃,彎曲。
趙二叔欲哭無淚,一聲聲幹嚎響徹雲霄,“雲娃子啊.……”
濃雲無聲,曠野低垂。
一天不見,趙二叔已從中年跨入老年,滿頭盡白。中年喪妻,老年喪子,人生之痛莫過如此。
下得山來,剛到半途,卻見章程母親慌慌張張地跑來,章程忙上前扶住,這肩還沒好呢,別跑啊。“程娃子,你快,快去看看,老章家的東西被人偷了!”老媽上氣不接下氣。
“被偷了?”章程有些諤然,“這種時候還有賊?”忙安慰老媽,“沒事,幾個銀元罷了,我這就去看看。”
章程老媽一跺腳,嘴巴貼近章程耳朵快速說道:“幾塊銀元我急啥,那裏有你老章家祖傳的寶貝。”老媽雙手比了個圓型,“一塊金壁!”
章程一驚,忙招呼歐陽,兩人幾步一跨就朝村子跑去。
到了章程家附近,皮卡旁邊,村裏李支書正在給村民登記發放帳篷。章程一把拉過李支書,將情況一說,歐陽卻不管那麽多,直接跳上皮卡,對著排隊的村民就喊上了。
“誰拿了章程家的東西,自己交出來!”
村民麵麵相覷,山村人純樸,大多有親戚關係,小偷小摸不是沒有,可一但被人知道,那是要被唾棄得抬不起頭的。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時,突然,李支書把筆一扔,咬牙切齒地說:“這個爛人,我還當他改好了,想不到狗改不了吃屎!”
章程和村民一聽,都明白說的是誰了李大力。
“老章家的東西就是那畜生幫忙搬出來的,除了他沒有別人,難怪才吃了午飯就忙著要下去,說是給大夥搞些吃食,沒見過他這麽熱心!”李支書恨恨道。
能讓李支書這麽生氣也難怪,老李家出了這麽號人,這些年沒少被村裏人鄙視過,李大力正是李支書的親侄兒。
“這混小子晌午過了就上鎮裏去了,說是去買東西,你們快去追,他開著他的貨車。”李支書滿臉欠意地說。
章程歐陽一聽,趕緊把帳篷扔下來,開車就衝了出去。
一路衝進八角鎮上,人慌馬亂的,商鋪基本都倒塌了,哪裏找得到人。
正準備向十方尋去,卻遠遠看見李大力的貨車停在路旁,兩人大喜,忙往周圍找去。
在儲蓄所前麵,圍著許多人,擠進去一看,有四、五個人被軍人看守著,另外的軍人正在搬開倒塌的預製板和磚牆,領隊的正是前不久才見過的劉團長。
李大力正是被看住的其中一人,看見章程,頓時閃過一絲慌張。
“小徐啊”劉團長看見章程,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章程忙過去問情況,原來劉團長一行剛開進鎮上,就有人來報警,過去一看,果然有幾個人在翻找儲蓄所裏的東西,正軍隊來了,結果幾人一個沒跑,全被逮住了。
“你們認識?”劉團長盯了一眼李大力問章程。
“一個村的。”章程苦笑道。
“搶劫銀行可是大罪啊!”劉團長語重心長地說。
章程正計算怎麽把東西找回來,至於李大力,他到管不了。
歐陽走過去,給士兵撒了一圈煙,正好有兩個剛才搶險時見過,笑著和他點點頭。章程見他跟李大力嘀咕了些什麽,然後又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隻見李大力麵露畏懼,眼中驚恐不定,最後低低對歐陽說了句話。
周圍的群眾越圍越多,很多都臉熟,言語中把李大力刨了個根掉,自然也把同村的章程說了進去,指指點點,多為不屑的神情,章程渾身長了刺樣不舒服。
等歐陽過來,給劉團長道個別,拉著章程走時,頓時感覺渾身一輕,人言可畏啊。
倆人跑到李大力的貨車旁,強行擰開車門,掀開座椅找了一下,從裏麵摸出個沉甸甸塑料袋來。
打開一看,裏麵包著紅綢,解開紅綢,幾塊銀元下麵放著一個金光閃閃的盤狀物。
章程接過金盤,入手份量很沉,隻見中間一個圓孔,兩麵再無花紋。內心立刻波瀾狂起,這金盤太象了,太象昨天地震時那個神秘女人拿出來的圓盤了,隻是這個要大一些,而且是金色的。
見章程發呆,歐陽伸手接過,細細地端詳,“這金碟好奇怪,明明是古物,卻這麽精致,摸上去的手感很象黑膠唱片。”
章程拿來一摸,果然,這金盤更象碟片,如果順著圓心摸,金環是平滑的,但要是從圓心向外摸,能感到手上有一絲絲很輕微的凹凸。
回去再說吧!兩人連忙開車回村。
章程忍不住問:“你說了什麽,李大力那麽老實?”
歐陽輕輕一笑,“做了筆對他很有利的交易而已。”
章程不想再多問,滿腦子都是關於金碟的疑問。
這金碟怎麽這麽象昨天那女人拿出的圓盤,難道兩者有什麽關聯不成?這麽巧同時都被自己遇到了?
後來,地震中的搶劫一律從快從重處罰,李大力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直到章程得知他隻坐了三年就被提前釋放,隱隱猜到了交易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