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翠竹青青
州的夏天姍姍來遲了,象個害羞的少女,等桃花謝盡的時候,才掀開輕盈地面紗,含笑而來。
蘇東坡曾經說過:“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在很多地方,認為繡子會帶來好風水,所以,不管是在大戶人家的院落里,還是農村的門前屋后,種上一些竹子,都是最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杭州城外一片竹林深處,有一座矮小的墳冢,孤獨地坐落在這樣一片青青翠竹中。
墳前,一個衣著華麗的女人,正仔細地將墳前的雜草一一的清除干凈,從身邊的籃子里拿出一些水果和食物放在墳前。隨后,雙膝跪倒,開始一點一點地將手中的紙錢投到一個火盆中,突然,一陣風吹過,竹林里的竹葉沙沙作響,那女人趕緊朝四周看了看,發現并沒有第二個人在,于是才放下心來,一邊燒著紙錢,嘴里一邊念叨著:“小姐,早該回來看你了,可是,我又不敢回來,我怕你會責罵我,不會原諒我,小姐,你安心去走吧,生前,你一直郁郁不得志,總認為活著就是一種負累,如今真的去了,就好好的安息,早些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不要再受前世這樣的苦了……”
正低聲祈禱間,忽然發現墳頭人影搖動,跪著的女子嚇得跌坐在地上,面無人色:“小……小姐,你不要找我,不是我害得你,雖然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打老爺的主意。但是,但是琴兒真地沒有殺你啊……”
一陣嘆息聲在竹林上空響起,小女子嚇得魂不附體了,她哆嗦著想要站起身來,可是她的腳根本就使不上勁,只爬起了一半,又摔在了地上。
這時,從竹林深處慢慢走來一個人。一身白衣。象是在風中搖擺一般。輕盈地由遠而近。女子不敢細瞧,恐怖地閉上眼睛,倒在了地上。
那白影停在了她身邊,輕柔地喚道:“姑娘……”
女子聽這聲音那么溫柔那么親切,她好象在那里聽過,睜開眼睛一看,看見一張俊朗的臉龐。幾乎是貼在自己面前正看著自己。她驚喜地坐了起來,發現自己還在墳前,只不過墳前多了一個讓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公子,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里?”
那白影正是孟天楚。而這個女子,當然就是風騷的俏丫鬟琴兒。
那天,孟天楚發瘋了一般掄著棍子就要去后花園對溫柔實施家庭暴力,被夏風儀她們三個女的死活拉著不讓他去。甚至一晚上守著他直到天亮。還輪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勸他息怒。這一切,當然都是因為東廠廠督溫泉要求孟天楚一個月后要帶溫柔進京城見他,那時候溫柔如果一身是傷。恐怕再大的道理都成了沒道理了,而溫泉一旦翻臉,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孟天楚冷靜下來,也覺得她們說地有道理,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就算自己斷了溫泉地海洛因,讓他毒癮發作而死,自己一家老小只怕也逃不掉死路一條,甚至會死得更慘。
因此,孟天楚和三女商量之后,決定將溫柔軟禁起來,到了京城,把前因后果告訴溫泉,讓他來定奪。最好能退了這門親。推不掉也讓溫泉指條路走,至少得到溫泉地當面授權,可以使用家庭暴力對付溫柔,這樣才不至于惹下禍端。
決定了之后,孟天楚下令李林靜帶人對軟禁在后花園的溫柔嚴加看管。趁這期間,自己開始著手繼續查案。
當前的工作,當然就是繼續順著琴兒這條滕摸摸看,到底是什么瓜。所以他早就守在這墳邊了。
孟天楚微笑著說道:“我是這附近買了一處宅院,今日想到竹林里走走,沒有想到居然讓我看見你倒在地上,于是趕緊上前將你叫醒。”
琴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孟天楚,沒有說話。
孟天楚看了看那墳,只見墓碑上寫著:“杭州水沐顏之墓”,他轉過身看了看琴兒,琴兒有些心虛地看了看孟天楚,將頭低下不說話。
孟天楚走到琴兒身邊,將她扶起來,說道:“我聽說這墳中之人就是上次我給你提起的那個畫中之人,怎么?你怎么也來拜祭她了?”
琴兒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是不瞞公子了,這墳里埋的就是我以前的主人。”
孟天楚象是很驚訝的樣子,說道:“你便是別人地主人,怎么她又成了你的主人了?”
琴兒道:“一年前,我還只是一個丫鬟,而她卻是我的主人。公子是不是一下就瞧不起琴兒的出身了?”
孟天楚笑著說道:“哪里會?你是信我才將心里的話全盤托出,我怎么會有別的想法。”
琴兒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下,留了一大截給孟天楚。孟天楚笑了笑,也坐到她身邊。
琴兒道:“我主人其實是個很命苦的女人,還沒有到二十歲便死去了。”
孟天楚看她地表情不象是在做戲,于是說道:“你能夠來看她,說明你們主仆地感情還是不錯的嘛。”
琴兒嘆氣道:“雖說我只服侍了她一年,但是她待我卻沒有一點主人的架子,教我識字,看書,甚至在老爺沒有回來地時候讓我和她同床而眠,若不是她,也沒有我琴兒的今天。”
孟天楚點點頭,說道:“難怪你這么遠的來看她,她九泉之下一定很欣慰。”
琴兒聽孟天楚這么說,臉上露出羞愧的神情,說道:“不瞞公子說,我對從前的主人還是有愧疚的,我一心想飛到枝頭變鳳凰,我也不想一輩子只是一個使喚丫頭的命。”
孟天楚道:“于是,你
你主人不注意的時候。讓老爺注意上了你?”
琴兒苦笑道:“其實,在主人面前,老爺永遠都不會注意我,她那么漂亮,我算得了什么?”
孟天楚知道琴兒說地是真的,那賀英明花了血本將水沐顏從青樓贖出來,不就是喜歡從此以后這個絕世美人只為自己一人而笑嗎?別的女人自然不會輕易入眼。
琴兒接著說:“只是主人心氣太高,她雖說被老爺贖出青樓。卻并沒有想要和老爺白頭。她嫌老爺只會賺錢。不懂風雅,不解風情。老爺專門在這里給她買了一處宅院,也是因為她主動要求住在這里的,當時老爺不愿意,想直接將她接回杭州家中,誰知她寧死不愿,老爺沒有辦法。就按照她的意思這里專門給她修了個宅院。”
孟天楚道:“在杭州不是挺好的嗎?為何偏偏要選在仁和縣,而且還是在一個村子里。”
“最初我也不了解,后來才知道,小姐之所以要在這里住下,是要等一個人。”
孟天楚不明白了,問道:“等一個人?等誰?”
琴兒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上次在你那里見到的那副畫就是那個人給小姐畫的。小姐一直掛在自己地書房里。天天給這副畫拂塵。”
孟天楚遂想起那畫中寫道地“樓月居士贈夢中人”,如此說來,或許水沐顏等地就是那個樓月居士。她刻意將宅院修在這個地方。是不是因為那個樓月居士是仁和縣,甚至是晚霞村的人呢?
琴兒見孟天楚不說話,于是說道:“是不是琴兒給公子說這些,讓公子覺得無聊了?那琴兒就不說了。”
孟天楚趕緊溫柔地說道:“只要是琴兒講的,我便都愛聽,再說,那畫中的姑娘確實是個絕色女子,聽你說她的事情,我更是樂意了。”
琴兒見孟天楚這么說,莞爾一笑,說道:“那就好。”
孟天楚道:“那你和你家小姐在這里住了多長時間呢?她等的人來過嗎?”
琴兒道:“住了一年多的樣子吧,平日里那個宅院除了我和小姐就沒有別人了,老爺一個月才來一次,一次只住幾天便走了,小姐也從不挽留,老爺也很是不快,但是對她卻一直很好,她想要什么就給她買什么,一次,我們在街上看見一個人帶著一只猴子,小姐一時高興就說要,老爺見小姐很難得這么高興,二話不說就立刻花了五兩銀子買下了。”
孟天楚突然聽見琴兒說猴子,立刻打斷琴兒地話,說道:“怎么?你家小姐還有養猴子的嗜好嗎?”
琴兒點點頭,說道:“那猴子自從老爺買回來給小姐之后,小姐的心情確實好了很多,還知道和老爺開個玩笑什么的,老爺那一次還特地多住了幾天,猴子也一直跟著小姐,幾乎是形影不離。”
孟天楚道:“那猴子聰明嗎?”
琴兒想到了那個猴子,禁不住笑了,說道:“很聰明,小姐后面的時間也很少一個人關在書房,而是天天花很多的時間和那猴子在一起,教猴子給她拿筆,打扇子什么的,猴子后來居然看看小姐的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了,那個時候,小姐常常被那猴子逗得很開心。”
琴兒一連給孟天楚說了那猴子很多有趣地事情,兩個人坐在水沐顏地墳前都為那猴子的有趣笑了起來。
孟天楚道:“那現在那只猴子呢?”
琴兒搖搖頭,說道:“小姐死的頭一天,老爺正好讓我到杭州去陪夫人上香,所以我不在,后來第三天老爺就回來了,我從老爺地口中得知小姐死了,之后,老爺也沒有讓我回來過,我也就不知道猴子的下落了。”
“你的意思是你走的那一天,老爺在這里陪著小姐的?”
琴兒點點頭,說道:“是的,本來都說要走的,但是小姐說她身子不舒服,老爺不放心,就讓我先去杭州,他陪著小姐。誰知道……”
孟天楚故意惋惜地說道:“那猴子卻也可惜了,那么聰明。”
琴兒道:“那是真的很聰明,她還只聽小姐一個人的話,我和老爺的話它都不聽的。”
孟天楚點點頭,看了看天,說道:“天色已經晚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你住在哪里的?”
琴兒站起身來,再次看了看那墳冢,走上前去,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之后,站了起來對孟天楚說道:“我的馬車就在路口,我也沒有打算在這里住了,準備連夜趕回去,免得老爺擔心。”
“你和你家老爺的感情好象不錯?”
琴兒微微一笑,說道:“讓公子見笑了,我從小姐的身上也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命,我應該懂得知足才是。”
孟天楚點點頭,琴兒走了兩步,折回身來,說道:“公子剛才問我,小姐等的那個人來過沒有,我都忘記告訴你了,只有一個男子來過,那人相貌堂堂,儀表人才,和公子的年紀相仿,相貌也差不多,雖然小姐沒有給我說過那個男人是不是就是她要等的人,不過那個男人來的那一天,小姐是我見過最開心的一天,我記得當時正是仲夏,梨子也正好可以吃的時候,他們在樓下的梨樹下坐著喝酒吟詩,整整一宿。”
“那個男子叫什么,姓什么,住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