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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治療是個技術活

  ()趙四率人在城外殺得熱鬧,城中住戶與災民也瞧得起勁,災民對趙四這伙強盜並不排斥,劫富濟貧的強盜,與衣食父母差不了多少,官與賊斗,大多人倒是盼著強盜勝利,最後趙四齣營凱旋,城中登時歡呼不斷。 

  曹芷在家是坐卧不寧,這一仗,無論勝負,趙四都討不了好去,敗,死路一條,勝,御史監軍劉熊錦定不會善罷甘休,憑她與冀州巡撫的關係,趙四那幾百人又怎能承受馬群英那數萬鎮藩軍的滔天怒火。 

  原本只是想從上頭弄點銀子救災,形式發展成這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怪只怪趙四這冤家太能折騰。 

  曹芷越想越怕,腦子裡全是趙四血肉模糊的的樣子,要是這男人死了,活著還有何滋味?正心急如焚間,城外觀戰回來的孫班頭帶回個好消息,趙四大勝,大勝特勝。 

  「什麼?沒死一人?」曹芷不可置信,這是在打仗,打仗居然會不死人? 

  「是的,小人天一黑就在城外侯著了,過程是看得清清楚楚,趙大人用了火攻,監軍的幾百府兵全無防範,被趙大人輕鬆全殲,監軍與幾個親兵逃了出去,趙大人他們這會正忙著清理戰場,府兵裝備jing良,這一趟,趙大人賺大了。」 

  曹芷心中一松,勝了就是沒死,上頭即便再剿,也得空出幾天時間,這幾天之內把那冤家勸了跑路才是正經,事關生死,他要罵便罵了,如他不肯,就讓他拉著自個一塊墊背。 

  打定主意,曹芷對孫班頭道:「換裝,與我一起上山。」 

  ………… 

  趙四勝了,帶了一眾手下快步回了青雲山老巢,先是喊來大夫去看老黃,然後又找來麻子,問道:「還有酒嗎?」 

  搶來的錢財歸老黃管,酒水卻是歸麻子管。 

  麻子連忙道:「冀州老窖,冀州汾酒,竹葉青,豫州大麴,長官要喝啥?」 

  「汾酒,全部搬到老黃那屋去。」 

  「是,長官。」 

  趙四心中感嘆不已,以前帶人群劈,自個也不是沒掛過彩,一幫弟兄義氣二字是天天掛在嘴邊,可關鍵時刻,沒人像老黃這樣,不顧生死的上前擋刀子。 

  還是放心不下,一轉身就去了老黃那木屋。 

  老黃在山下就被包紮過,此時被大夫全部解開,趙四進屋一看,只覺觸目驚心,老黃身上橫七豎八布滿了不下十幾道刀傷,輕則皮開肉翻,重則見骨。 

  「傷太重,難活。」 

  大夫是位年過半百老婦,這老婦在臨澧有座醫館,趙四上山之後就把她請了過來,乾的是刀口舔血的活,沒個治療來加加血,豈不是很不專業。 

  「傷再重,他都死不了,」趙四心中一沉,臉上卻混若無事,笑道:「你只管把你那些好膏藥都給他抹上,保管過幾天這啞巴就生龍活虎。」 

  自小就是掛著彩長大的,趙四也有經驗,若要說對人體的了解,就能甩這老婦幾條街,看著老黃身上那些刀傷,心知這大夫所言不虛,一路抬上山來,失血過多,再說要是感染了,這兒又上哪找青霉素?何況全是被刀所傷,要發作個破傷風可不要太容易,無論怎麼看,老黃都是死路一條。 

  這老婦手中的膏藥,想來也是些止血生肌的藥物,傷得這般重,那膏藥就有些靠不住。 

  麻子使人抬了汾酒進來,足足有好幾壇,裝汾酒的罈子都是特製,一壇至少百來斤。 

  老黃本半眯著眼,一張臉慘白毫無人se,酒一入屋,頓時jing神暴漲,掙扎著坐起就要去拿碗。 

  「躺了,我給你倒,」趙四心中難過,這啞巴是這世上知曉他秘密最多的人,平時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沒人的時候,就喜歡對他說說自個的過去,說完之後胸中極為舒暢。 

  要是老黃走了,往後又對誰說去?趙四生平頭次文藝的傷感起來。 

  「麻子,去倒些開水,放上鹽巴端進來,」趙四咬牙,死馬當活馬弄弄看:「還有,什麼酒最烈?」 

  「回長官,豫州大麴最烈,以前沒有這種酒,早幾年燕京有個人造了出來,這大麴南方人喝不慣,一進口就像吞了一團火,我那有兩壇,早些天驢子過來想弄些嘗嘗,我見這豫州大麴沒人愛喝,就……。」 

  「好了好了,少羅嗦!抬一壇過來,」轉過頭來,對那大夫又道:「把你這些傷葯留下,也出去罷。」 

  「可是……?」老婦疑惑,山中除了自個,哪還有其他人會治傷? 

  「出去罷,我有數。」 

  待兩人離開之後,趙四坐在床邊,握了老黃的手道:「老黃,這酒,等你好了再喝,只要你好了,你想天天拿酒泡澡都成,我的事兒,你知曉得最多,這世上可就你一人知道我本是死過一回的人,我以前呆過的地方,像你這傷,隨隨便便就能給治好了。」 

  老黃一聽沒酒喝,臉就黑了,張開口嘶了兩聲,頭一歪不理趙四。 

  趙四心中更是難過,平素對這啞巴也就那麼好,可他卻拿命來報,早知道這樣,當初就帶這幾個親近點的跑路就好了,外頭那幾百人,加起來也比不上這個啞巴,當時怎麼自個就犯了愚昧呢? 

  麻子辦事利落,沒一會就把趙四要的全部拿了進來,放好之後立即恭敬的退了出去。 

  「聽我的,把這鹽水喝了。」 

  趙四端了那碗放了鹽巴的開水,慢慢的喂他喝了起來,以前自個受傷失血,也是喝些鹽水補充補充熬過去的。 

  老黃沒jing打採的咧嘴一笑,看了看地上的酒罈子,又看了看趙四手中的碗。 

  趙四知這啞巴即便是喝鹽水,都想兌點酒一起喝,不由得笑罵道:「你要是死了,就只喝這一天了,要是活了,以後每天都有得喝!你他娘的不會算數也會數數?你這個啞巴真是鼠目寸光!」 

  待老黃喝完,趙四把裝大麴的酒罈揭了開來,一揭開,酒味刺鼻,舀了一勺進口,只辣得他連連咳嗽。 

  不錯,差不多快趕上酒jing了!把剩下的往桌上一倒,摸出火石一打,『轟』的一聲輕響,藍藍的火苗就冒了出來。 

  趙四大喜,有了這玩意,老黃活命的幾率就大了許多,也不羅嗦,拿了塊乾淨的白布蘸了,就往啞巴的身上抹了過去。 

  老黃即便傷重,躺那也一付高手氣派,彷彿身上這毛骨悚然的刀傷是別人的一般,自趙四一進屋,就沒見他皺過一下眉頭,可這蘸了大麴的白布一抹,啞巴頓時像裝了彈簧似的蹦了起來。 

  「哎!想活就別動!想以後天天有汾酒喝就別動!」趙四連忙叫道:「老子拿白酒給你洗個澡,包你好,你信不信!?」 

  老黃痛得jing神大振,看著趙四歪嘴苦笑,以前沒酒喝時,做夢都夢見拿了酒水洗澡,這會真兌現了,卻是那麼的痛不yu生。 

  趙四話一說完,這啞巴立即安靜下來,躺在那一動不動,隨他擺布。 

  狠人,首先就得對自個狠,老黃隨著趙四多ri,可從沒打不過就跑,風緊就扯呼,死磕到底正是這啞巴的本se。 

  趙四細細的把那些傷口抹凈了,看著豆大的汗珠從老黃頭上一顆顆亂冒,也不去管他,硬著心腸繼續抹,來這裡多ri,人也殺過,可那些場面與這啞巴身上刀傷一比,是在算不上什麼,抹著那些五花八門的傷口,心肝直顫。 

  好不容易弄完,白布已變了塊紅布,一罈子大麴也染成了紅酒,趙四又把那大夫留下的膏藥拿起,一把把塗了上去,厚厚的塗了一層之後用布包好。 

  再把老黃頭上的汗給擦乾淨了,趙四心中一嘆,盡人事,盡了,天命又如何? 

  坐著發獃間,啞巴熬不住,頭一歪睡了過去。 

  趙四看著睡著的啞巴,心中暗暗發狠:要是人沒活轉過來,老子帶人去專殺那些穿紅衣的女兵,見一個屠一個! 

  大不了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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