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親昵,這不是夢
夙珝怔住了,恍惚中似有什麽東西在腦中炸開,心髒仿佛過了很久才發出跳動的聲音,一聲又一聲,震得他耳膜發顫渾身僵硬。
他是閉著眼親她的,現在也依舊閉著眼。
他不敢動,不管心中鼓噪得多麽厲害,耳邊轟鳴聲多麽大,他都不敢睜眼不敢動。
他怕是一場夢……
不,這就是一場夢,曾經他不就做過這樣的夢嗎,夢見她醒了,夢見她擁抱了他,親吻了他。
他欣喜若狂,睜開眼將人抱了滿懷,卻在正欲訴說他的思念與愛意時發現,這隻是個夢。
要說失望,不可能沒有,可再一想,這人終究會醒,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等,他也就釋然了。
可他已經許久沒再做這樣的夢了,三年,五年,還是多久?
曾經讓他希望落空的那場夢漸漸的也變成一種奢望,如今好不容易才夢到,夙珝擔心自己一動夢就醒了。
所以他任由懷中人溫柔地親吻他,屏息微微張嘴奢侈地回應她的生疏與青澀。
就這麽過了小會兒,唇上的觸感有撤離的趨勢,夙珝心頭一緊,下意識便要收緊雙臂將人抱過來,將這個吻按回來。
他想說:不要走,再抱抱我,親親我。
可腦子卻又在此時轉得飛快,理智很快回籠,很清楚這隻是個夢,既然是夢,那他便無可奈何,就是不知道下一次……
“你不想再親親我嗎?”
溫暖濕潤的呼吸,軟糯輕柔的聲音,於黑暗中升起的點點螢火蟲般的光。
夙珝周身一僵,不敢相信自己感覺到的,聽到的,方才親吻過的還有些濕潤的薄唇在這一刻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理智在這一刻轟然崩塌,胸腔內的鼓噪一聲大過一聲。
夙珝不敢睜眼,卻又如此的不甘,心裏有個聲音不住地呐喊:不是夢吧,這不是夢吧?!
他拚盡全力控製著自己的手,控製著自己眼睛,盡量做到平靜地睜開眼。
這麽一來,在發現是夢的第一時間,至少能做到將失望較低至最低。
他習以為常地以為,睜眼後看到的依舊是那雙閉著的眼,依舊是那張溫和精致的睡顏。
他都做好準備了,都做好準備了。
卻如何也沒想到,睜眼的第一時間,他看見了一片璀璨星河。
空氣忽然靜止的一瞬,再頃刻後如浪般波動了起來,和著那點點的熒光不停地躍動,空氣中清雅的蓮香與淺淡的青草香密不可分地糾纏在了一起。
夙珝緩緩撫上眼前的這張小臉,修長好看的手控製不住地輕顫著,開口,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你……”
雪姝抓住他的手,像從前一樣乖順地蹭他的掌心,專注地望著他,輕聲道:“我回來了。”
短短四個字在夙珝心中綻開一朵又一朵絢爛的煙花,所有對夢境的防備與警戒都在這一道道煙花聲中盡數瓦解崩塌。
夙珝笑了,嘴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上揚的眼尾泛起一層薄紅,鳳眸漫開一層霧氣,又很快散開。
他握著雪姝的腰,一把將人狠狠摟進懷裏,手臂箍得緊緊的,那力道,就好似要將人嵌進體內一般。
雪姝環住他的腰回抱他,想說“沒事,不要傷心”,話到嘴邊,感覺到來自他手臂上的輕輕顫抖,感覺到頸邊的淺淺濡濕。
雪姝把話咽了回去,以最大的力度緊緊擁抱著他。
這個人啊,曾經是那麽得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即便是四千多年前的那場大戰,他都未曾在自己麵前流下一星半點眼淚。
可現在,他卻抱著她哭了。
如果她能早些醒來就好了,雪姝想。
若能早些醒來,便不需得他這八年來日日夜夜的等待,便不至於將曾經那般高傲的人逼出眼淚。
她以為自己足夠愛他,愛到就算要為他死也甘之如飴。
可在經曆這一切後她才算徹底明白,為誰死這樣的事,不是表達愛的極致。
其實回想一下,無論是四千多年前的她,還是被墨修封印詛咒的她。
怕黑,想等他來帶她離開,盼著他有一天能找到她,實現當初的承諾。
這些,在一定程度上依舊是對的,因為愛,所以想跟他一塊,因為愛,所以想同他過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墨修的詛咒基於生,解除詛咒基於死,徹底地死去,一心一意盼著他好,不再盼著他來帶自己走。
雪姝以為,當時的她是真的放下了,隻要他能活著,她在不在她身邊,跟不跟他在一起又如何呢。
所以她才做了那樣的決定。
可在經曆這一遭,聽他在耳邊自言自語般地說了整整八年後,她才覺得自己曾經的以為有多自以為是。
死了的人兩眼一閉便無所謂了,可活著的人呢?
不過還好,雪姝萬分慶幸。
盡管現在後悔了,但那一時的決定引導出的結果到底還是好的,如果沒有當初一時的奉獻自我精神,詛咒還不一定要到什麽時候結束呢。
兩人誰都沒再說話,安靜的屋子裏充盈著淡淡的香氣與暖意,猶如一層柔軟輕紗將二人輕輕覆蓋,溫暖又靜謐。
不知過了多久,夙珝心情漸漸平複。
他鬆了鬆雙臂,溫柔地注視雪姝的臉,貪戀的目光一寸寸精細地描繪著她的眉目,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夠似的。
雪姝任由他看,他看她,她也在看他。
他的樣貌似乎沒有變,但似乎又有些變化。
他變得愈加成熟了,眉眼間的輪廓愈漸得鋒利,專注看她的目光卻又那麽溫柔。
雪姝感覺自己撞進了一汪溫柔的泉水,泉水裏倒映著漫天星辰,她被泉水細密地包裹著,整顆心都浸泡在泉水底不願出來。
夙珝就這麽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後才抬手摸上她的臉,聲音沙啞道:“回來了,我的姝兒回來了。”
雪姝深情地笑了笑,同樣撫上他的臉,應他:“對,我回來了,回來了就不走了,今後咱們去哪都在一起,好不好?”
怎麽會不好,怎麽可能不好。
夙珝輕輕點頭,澎湃如潮水的情緒平複下來後,剩下的就是滿心的深情與愛意。
他低頭親雪姝的額頭,親她的鼻尖,微涼卻柔軟的薄唇觸碰她的唇瓣,輕輕的,落下一個像花瓣的吻。
雪姝在他撤離的時候追上去親了親他的下巴,又往上挪了挪,跟他一樣,順著他的眉眼吻下來,最後落在他的唇上。
像怎麽也親不夠一樣,雙唇碰在一起,不深入,就這麽一下又一下地輕啄。
夙珝由她親吻,不帶絲毫欲念地抱著她,偶爾會輕輕回應一下,親昵地去親她的耳朵,脖頸。
像一隻大貓,眷戀地嗅著她的氣息,深情靜謐又溫暖。
就這麽親昵了一番,兩人相擁說起話來。
夙珝這才想起一件事,問雪姝:“君曜說,新生的你一時半會兒會失去這些年的記憶,你這是都還記得?”
雪姝跟他麵對麵側躺著,溫順地點點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按理說是這樣,但我是自打有意識起就記得一切,你跟我說的那些,我都記得。”
夙珝聽她這麽說不由鬆了一口氣。
他怕的是她其實根本什麽都不記得,隻不過因為在睡著的時候聽了他們的話,為了不讓他難受,所以才故意裝作都記得的樣子。
現在看,不是就最好了。
不過夙珝還是有些不放心,就說:“明日我跟君曜聯係,讓他來一趟,給你看看是怎麽回事。”
雪姝對此沒有意見,“行。”
說完又靠攏了些,環著夙珝的脖頸,柔聲道:“對不起阿珝,讓你難過了,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夙珝看著她眼底的歉意與溫柔,心裏酸軟一片,忍不住在她薄薄的耳垂上捏了捏。
“你是挺對不起我的,當初我那般問你,問你可有事還瞞著我,你信誓旦旦地跟我說沒有,結果呢?”
瞞著他,與君曜搞出那麽大的事。
明明是對兩個人的詛咒,卻由她一個人來解,甚至連夙嘉與楚胤都知道這件事,他卻被瞞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