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失魂,殺人誅心啊
毫無疑問,冷淩苑的事震驚了整個後宮。
雪姝對旁人所表現出來的或難以置信或幸災樂禍或人人自危都不感興趣,她回長禧宮收拾完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永壽宮。
別人什麽反應她不在乎,但太後現在的情緒她卻不得不管。
雯萱領著雪姝往太後的寢屋去,路上連歎了好幾口氣。
“沒想到事情這麽突然,真是給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雪姝:“皇祖母還好麽?”
前陣子接連發生的事給老人家的打擊就挺大的,這些天好不容易恢複了些精神氣。
可惜她跟阿珝這邊都沒時間再等,秦婉如這些人也不得不處理。
她現在能做的,也就隻有盡量好好把人安撫著。
提起太後,雯萱又是一聲歎息,“三公主跟錦兒公主已經夠她慪的了,現在又來了個皇後,你覺得她能好到哪裏去?”
雪姝翕了翕唇,沒再接話。
雯萱把身邊的人都支走,拉著雪姝停了下來,“你跟我說實話,昨晚到底是什麽情況,你怎麽會去冷淩苑?”
雖然昨晚去冷淩苑的隻有皇上跟貴妃,但身後帶的奴才可不少。
加之廢後賜死這麽大的事,即便瞞得住宮外,也瞞不住宮裏的人。
雯萱會這麽問,也是因為今兒個她都還沒起就被人喊醒了。
喊醒她的人第一句話就是:皇後娘娘沒了。
沒有任何征兆,一晚上的功夫又是摘了人的頭銜封號,又是賜死。
好歹是一國之後,怎麽可能瞞得過,更別說還是在皇上沒有下令封口的情況下。
皇後被廢被此藥,事發突然已經夠匪夷所思的了。
然而現在最讓人匪夷所思的事,這件事竟然還跟六公主扯上關係了。
皇後會去冷淩苑不就跟六公主有關麽?現在又來這麽一出,但凡長了心眼的人就不會不多想。
雪姝來之前就知道會麵臨什麽。
對雯萱,她沒打算瞞,但也不打算全說實話。
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目光認真地看著雯萱,說:“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巧,昨晚會去見她,是因為……”
說到這,她作出有些不好說的模樣頓了頓後才繼續。
“前段時間快過年的時候我不是去臨華宮拜訪了麽,本來想的隻是單純地去給貴妃娘娘拜年,但沒想到,娘娘卻跟我說了件事。”
雯萱不疑有他,問:“什麽事?”
雪姝壓了壓聲音,“關於我母妃的。”
雯萱蹙眉,“淑妃娘娘?”
雪姝點頭,眼裏的光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下去,“對。”
雯萱看出來了,心裏一緊,有些於心不忍,但畢竟事關皇後之死,她還是問道:“她說什麽了?”
雪姝眼簾微垂,纖長睫毛掩去她眼裏的黯淡之色,“她說,我母妃的死跟皇後有關。”
“什麽?!”
雯萱震驚,連音調都拔高了不少,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她忙暗咳一聲把聲音壓了下去。
雪姝抬眼看她,長話短說地把事情跟她說了。
當然,她不可能跟雯萱說這些事是她調查出來的,她之前也跟江玉盼通過氣,夙承勳一旦問起來,就說是她調查出來的。
至於江玉盼這些年為什麽沒把這事給夙承勳說,理由無非就是不想夙承勳為這事傷心啊,跟皇後有隔閡之類的。
夙承勳可能會氣,但這氣絕對不會衝江玉盼發。
相反,江玉盼還會因為這事在夙承勳心底留下個好印象。
畢竟跟陰險歹毒手狠手辣的皇後相比,明知淑妃當年死因卻選擇為人考量隱瞞不說不爭不搶的貴妃更得人心。
所以雪姝當初的這個提議,江玉盼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雯萱聽得心驚,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這都什麽跟什麽啊,這人怎麽,怎麽……”
震驚之餘,雯萱氣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很小便沒了爹娘,跟了太後之後就一直在靈妙山,一待就是十八九年。
她知道這宮裏頭不會簡單,回來之前還特意惡補了很多規矩禮儀,跟出入行宮的人打聽了很多宮裏的事。
發生了綺貴人的事後她覺得女人之間的爭鬥估計就是這些了,結果沒想到,還有這般的。
“這……這不是殺人誅心麽?”雯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天天的生活在這樣一個地方。
雪姝勾唇,笑得嘲諷,“誰說不是呢,好在,這誅的,不是母妃的心。”
說起來,這應該算是秦婉如的一個遺漏吧。
雖然秦婉如說她母妃沒有心,對夙承勳的溫柔體貼也不過是認命,做了當妃子該做的事。
但她卻知道,母妃對那個男人,是動過心的。
即便後來,她釋然了放棄了,但動過心的這件事,卻是真實存在過,她隻是擅於偽裝,擅於將一切都埋在她心底最深處。
奶嬤嬤不會騙她,她曾經看到的那幅畫裏的美人笑也不會騙她,那笑裏的愛意更不會。
隻不過是母妃看得清楚明白,她知道自己對誰動的心,也知道自己的這份心能得到多少回應。
所以在夙承勳看來,他的玉兒是愛他的,在秦婉如看來,她的對手是不愛的。
隻能說,她母妃是真的冷靜。
冷靜得讓人膽寒,讓人欽佩。
“難怪,”雯萱心裏很亂,歎了最近以來最沉重的氣,“難怪皇上會如此震怒,難怪都這個時候了也沒見皇上再下什麽旨。”
廢後,廢後再賜死,這倆聖意,無論哪一個,都絕對是不能瞞的。
隻不過,皇上這會兒應該沒心思想別的吧。
最愛的女人死在自己懷裏本就夠讓人難受的了,如今又得知心愛的女人是被自己害死的。
這要換成她,估計得瘋。
雯萱想想,對眼前的人更心疼了,握著她的手捏了捏,“你受委屈了。”
親爹娘不要就罷了,好心將她抱回來的母妃竟是這樣的走法,換成誰估計都難以承受。
雪姝回應地捏了捏她的手,淡淡地笑,“沒事,都過去了。”
雯萱把她這個笑當成強顏歡笑,還想再安慰小姑娘一會兒。
雪姝沒給她機會,“好了,我知道的,謝謝姑姑,不過我們在這已經耽誤這麽久了,再說下去,皇祖母就該派人來找人了。”
她這一說雯萱才猛然想起,“你看我,說著說著就忘了,太後還說外頭冷,讓我快些接你進去呢。”
說完也不耽擱,拉著雪姝就往屋裏去。
事實證明,雯萱想得沒錯。
夙承勳現在根本沒心思去想接下來要將廢後怎麽處理。
他從冷淩苑出來後回了永和宮,然後將自己關在寢屋,盯著那張畫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這會兒都沒從屋裏出來。
李楷複完命後就守在屋外,一守也是整整一宿。
負責早膳的小太監在去過禦膳房三次後忍不住來到李楷麵前,說:“公公,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皇上昨晚就沒用多少,再不用早膳,這龍體……”
小太監問得極小聲,如果不是他專門負責這塊,他現在壓根兒不想出現在這。
李楷側頭,往小太監身後幾個宮人手上端著的飯菜上瞥了一眼,沒說話。
小會兒後,他認命地歎氣,轉身來到門前敲了敲。
沒回應。
李楷麵上也不慌,等了小會兒後輕手輕腳推門進去,再次看到坐在榻上對著畫的人,李楷還是忍不住歎息。
古人說得好: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即便是帝王,也難逃這一定律。
僅僅一晚上的時間,夙承勳的身上便看不到平日裏的沉穩冷冽。
青色胡茬一夜就爬滿了他的下巴,眼下青色沉得驚人,連坐在那的身軀也不似平日來得高大挺拔了。
整個人便像是失了魂。
李楷無聲走近,“皇上,人死不能複生,淑妃娘娘若是還在,也定不希望看到您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