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入塔,好吃的?
“夫君,看什麽呢?”
方淩端了盤果子上來,見君曜憑欄眺望,好奇地湊過去,嘴裏嚼得哢哢響。
君曜看著霞光中朝這方移來的小黑點,“終究還是來了。”
“來了?什麽來了?”方淩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君曜轉身,不願同她多說,見她並非童子模樣,眉尖蹙了蹙。
方淩一看他表情就知他什麽意思,撇嘴將手裏的果盤放到欄杆上,上前抱住了他的腰,“這就變,別對我這麽冷淡。”
君曜鬆開眉頭,在她上揚的眼尾處撫了撫。
方淩貓瞳微亮,抱著他腰的手爬上了他的脖子,美目輕眯,盯著男人淺色的唇湊上去。
眼看就要碰到了,唇上多了抹微涼之感,垂眸一看,男人的指尖正點在她唇上。
張嘴就要咬,結果那指尖伸出一點淺銀色光,下一刻便端端點了她眉心間。
妖嬈多姿的女子瞬間化為身穿青色小袍頭頂圓髻七八歲樣貌的小童。
方淩有些泄氣,卻還是轉身端了果盤退至離君曜三尺的距離,“是,師父。”
剛說完,一陣鮮美氣味吸引了方淩的注意,那雙烏溜溜的杏眸紅光乍現。
“淩兒,”君曜眸色冷了下來,知她是被什麽吸引了。
方要伸手將人拉回,不想手才抬起,那雙眸泛紅的童子就扔下果盤雙臂一展,朝鮮美之氣散發的地方飛身而去。
好吃的,她聞見好吃的了!
君曜扶額,早知就將他二人要來的事告訴那小吃貨了。
“什麽?”
車內,雪姝端著茶準備潤潤嗓子,不料陡然襲來的惡寒感驚得她手一抖,馬車劇烈搖晃,茶水從杯中灑了出來。
方扭頭,就見一隻雪白的藕臂快如閃電地伸了進來。
雪姝一驚,眼尖看修長漂亮的手就要碰到她,身旁快速閃過一抹玄色影子。
也不知做了什麽,那截藕臂頓時縮了出去,身後的人也不見了影。
雪姝忙放下杯子,撩起簾子朝外看去,“阿珝!”
一身玄色錦袍的男人懸空站立,琥珀色的瞳冰冷淩厲,周身隱隱波光湧動,衣袖翻飛,似有無形利刃圍繞。
一陣疾風後,其身後竟化出一隻巨虎,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冰冷的長牙,滔天巨浪般的勁氣翻騰而來。
頃刻間好似天都要塌下來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雪姝深吸一口氣朝夙珝對麵那一雙目泛紅的小童看去。
這孩子是誰?
剛剛伸進馬車的那隻手分明是女子的,難道是她看錯了?
鮮美濃鬱的味道更深了,方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穩住身形後沒什麽誠意地跟夙珝打了個招呼,“王上。”
然後就盯向馬車門前的雪姝。
夙珝俊眉微蹙,眸底冷色深了深,未等方淩再動作,輕輕抬手朝她麵門彈了一指。
就那一指,勁風翻騰,有千軍萬馬之勢,隨巨虎一聲吼叫,地動山搖。
方淩躲避不及,隻覺臉上刀割般得疼,跟好吃的比起來她選擇了她的臉,於是就捂著臉淩空後退數丈,嘴裏直喊:“夫君!夫君!”
雪姝發現他們這上空罩著一層結界,難怪這麽大陣勢都沒驚動下麵。
不對。
夫君?
一個小孩子有夫君?
方想著,從不遠處那白色尖塔上便淩空飛來一道淺銀色身影,白鶴般悠然而至,然後就見那小童轉身撲到了他懷裏。
“疼,夫君,好疼……”
來人一襲雲紋廣袖錦服,衣擺上點綴著粒粒鏡子般的碎片,行動間如開屏的孔雀,又似展翅的白鶴,一張臉清雋出塵,額上一條銀色細鏈,中間點綴著一顆透明水晶,清雅又不失貴氣。
雪姝眯眼,瞧著來人那雙清冷疏離的眸子,熟悉感撲麵而來。
夙珝收了靈壓散去結界,一瞬間那股令人喘不上氣的重壓感就消失了。
他冷淡地看了看君曜和他懷裏的人,冷道:“管好你的人。”
說完就飛到馬車前將雪姝從車山抱了下來,“嚇到了沒?”
溫柔似水的語氣同上一刻的冰冷無情有著天差之別。
雪姝搖搖頭,站在他身側看著正垂眸不知在跟小童說什麽的人,“阿珝,他們……”
“先入塔吧,”君曜抱著孩子抬頭說,對雪姝輕輕勾了勾唇。
於是雪姝就更覺熟悉了。
到底哪兒見過呢?
雪姝隨夙珝跟君曜來到四層,經精致黑木雕花窗,從那扇雕著祥雲仙鶴的黑木門入。
進屋打量了一番後幾人進了內間,淡淡書墨味與茶香混合,清幽醇香。
繞過屏風,低矮的窗前擺放著一張紫檀木矮幾,緊挨著窗台,周圍放著幾個軟和的蒲墊,矮幾上茶水正沸,咕咚咕咚冒著小泡。
君曜要將方淩放下來,方淩不幹,扒著他的衣襟不鬆手,“王上一點也不手下留情,臉疼死了……”
君曜硬給她掰開了,然後將人放到了矮幾前的蒲墊上,對夙珝跟雪姝說:“坐。”
夙珝跟在自己家似的說坐就坐,坐下後將旁邊的墊子往身邊挪了挪,看向雪姝。
雪姝點點頭有些拘謹地落座,扭頭看向小童,發現他白皙的小臉上根根紅痕交錯,看著還有些微微發腫。
雪姝瞧著有些不忍,對夙珝說:“下手太重了。”
剛說完,小童就朝她撲過來,夙珝眼疾手快,一手抓著她的腰一手擋在小童與她之間。
“方淩。”
清冷低沉的聲音一響,小童不動了,眼睛裏的紅光跟著褪下去。
下一刻,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過來將他提溜起來扔出窗外,窗戶一關,沒聲兒了。
屋裏瞬間安靜,隻聽得茶水咕嚕咕嚕冒泡聲。
雪姝還未認出眼前人,但想那小童臉上還有傷,便打破了沉寂:“他還有傷,這樣放著不管不好吧?”
“無妨,”君曜淺笑,拿起手邊精致茶壺往雪姝麵前的杯裏斟茶,“他體質非常,能自愈。”
如此,雪姝也就不管了。
夙珝跟她說他們族中定契向來是經國師之手,雪姝方才沒意識到,這會兒差不多明白了,她眼前的人就是月靈族的國師。
“認得出麽?”夙珝潤了潤嗓,斜眸看她。
“認得……?”
雪姝懵了懵,不明白他怎麽突然這麽問,但看他意思,應該是在說國師了。
於是她又朝君曜看去,越看越覺熟悉。
倏地,腦海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一驚,定睛看著君曜,遲疑道:“君老先生?”
一個“老”,逗得君曜笑出了聲,泉鳴似的嗓音在屋中回蕩。
“真是君先生……”雪姝唏噓,這回就沒有遲疑了。
她就說怎麽感覺在哪見過,尤其那雙眼睛。
君曜收了聲,道:“小徒頑劣,多有冒犯,還請公主見諒。”
小徒。
雪姝捕捉到關鍵詞,憶起方才小童的舉止和那聲“夫君”腦中有些混亂,但見君曜如此說,她也不好多說,便跟他客氣了兩句。
夙珝不是拖拉的性子,見二人客套完,他這廂開口直接說起正事。
君曜眸光微動,目光在他與雪姝間掠過,沉吟半晌後道:“既如此,便定在明日申時,你二人一路奔波,今夜便好生歇息。”
說完朝外喚了聲。
沒動靜。
又喚了聲。
還是沒動靜。
君曜:“……”
雪姝:“……”
方淩鬧脾氣了。
於是,帶雪姝去房間的人就成了君曜自己。
夙珝留在剛才那屋,應該跟君曜還有話說,雪姝也就沒多問,跟著君曜上了塔五層。
“若有事,搖此鈴便可,”君曜立於門前,朝門內的一個小鈴看了看。
雪姝點點頭。
心裏實際:算了吧,大晚上的,國師大人又是男子,就不勞煩了。
君曜似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她同我置氣,與他人無關。”
意思是她若搖鈴,來的便是那小童。
不過轉念一想,雪姝忍不住道:“令徒看我的神情像許久不曾進食了,喚他,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