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殘殺,夙錦兒之死
初二初三,因為成妃一事整個後宮前所未有的安靜。
往年這時候秦婉如跟江玉盼會輪流跟嬪妃們邀請管家夫人小姐聚,今年卻是各個都選擇縮在自己寢宮裏,連江玉盼這兩天都沒在外麵溜達。
除夕那晚知道景萃宮事件的眾夫人都把嘴閉得很嚴實,到了初三這天街上都沒聽到風聲。
許是覺得年初不好見血,故夙承勳在這兩天內暫未對成妃娘家下任何旨。
初三中午與後妃的宮宴上,夙承勳自欺欺人地享受著嬪妃的柔情小意,就好似那晚的事從未發生一樣。
雪姝聽著白茯嘮嗑似的跟她說這些,聽過就過了,白茯一出去,她便把鶯歌和風羽叫了出來。
“人在哪?”她看著風羽,問。
風羽恭敬地拱了拱手,“回公主,在九耳橋下。”
“九耳橋……”
雪姝沉吟,繼而冷冷一笑,掀起眼皮說:“既是那地方,今晚咱們便可早些去,省得耽誤睡覺時間。”
九耳橋位於城郊,那片區住著的大多都是外鄉來的流浪漢。
因為沒有身份證明,那裏的人幹的基本都是不怎麽見得人的活兒。
譬如給青樓拐人抓人,給賭坊拉客,同其他流氓混混一道受人雇傭向人催債。
大賢京城沒有宵禁,這些人就靠著晚上做活兒養活自己,天一亮就回自己窩裏睡覺去了。
鶯歌點點頭,問:“清水苑那邊?”
雪姝摸摸下巴,琢磨片刻後勾唇道:“那邊就等咱們從外麵回來後再去吧,大過年的,也讓人家多活幾個時辰。”
鶯歌嘴角抽抽,又同風羽一道跟雪姝商議了今晚的具體安排後方退下。
晚上。
雪窖冰天折膠墮指,寒風帶起空氣中細碎的冰渣子,樹梢水滴成冰,四下屋簷支著冰棱,夜色下猶如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刀刃。
屋頂,兩道矯健黑影如夜鷹掠過,速度快得肉眼無法捕捉。
鶯歌背著雪姝,側首呼出一口白氣:“公主,冷麽?要不屬下慢些?”
麵罩下,她的聲音有些悶。
雪姝整個人所在鬥篷裏,雙手緊攥著鶯歌的衣裳,隻留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外麵,“不,再快些都行,這風吹著爽快。”
鶯歌失笑,道:“這可不行,著涼了屬下擔待不起。”
雪姝:“我開玩笑的,就這麽速度就行了。”
一炷香後,三人在夜色遮掩下越過城牆,三兩下便到了九耳橋區域。
一眼望去,整個九耳橋被黑夜包圍,隻隱約可見兩三處稀疏光點,橋上燈籠隻有兩盞亮著的,搖搖欲墜。
這麽冷的天,連飛蛾都沒了。
雪姝從鶯歌背上下來,攏攏披風,呼出的白氣很快在空中散開。
鶯歌上前握住她的手,在她手上嗬了嗬氣,“早知還是該聽白茯的,帶上個手爐,也好過現在凍手。”
雪姝衝她眨眼笑笑,“我沒事,走吧。”
看向風羽,示意她帶路。
風羽頷首,神色一凝朝著那掛著兩個破燈籠的橋徑直走去。
雪姝原以為夙錦兒好歹在外麵那片簡易棚子裏癱著,誰知到了才知風羽說她“在九耳橋下”就真的在橋下。
漆黑的橋底,城中的汙水基本都從這排出來,一下來,一股令人“迷醉”的臭味就直鑽鼻子。
雪姝捂鼻,看看鶯歌,再朝黑暗處傳來響動的地方看去。
鶯歌明白她的意思,將臉上的麵罩往上拉了拉後就朝那幾個蠕動著的物體走去。
“咚咚”幾聲,那幾坨就不動了,各自蓋著破舊肮髒的被子睡死在那邊。
“公主,這。”
風羽停在一處大石頭旁,指著石頭的那一側。
鶯歌點燃隨身攜帶的小燈籠照過去。
方要提醒雪姝當心腳下,那嬌小的人就已大步朝風羽指的地方走去,腳下完美避開所有障礙物。
鶯歌怔了怔。
公主也有夜能視物的本事?
不等她多想,雪姝已站在風羽方才站的地方,輕眯桃花眼,俯視著蜷縮在大石頭旁的那一坨,眸底冰冷一片。
縮在那的一坨在聽到她們的動靜時動了動,那層散發著臭氣的薄毯掀開,底下的那張臉立刻暴露在空氣中。
衣衫襤褸蓬頭垢麵,不過短短三日,那張臉上的白嫩福氣蕩然無存,有的是雙頰凹陷兩眼無神滿頭臭氣。
但從這熟悉的眉眼看,不是夙錦兒還能有誰?
在看清來人時,夙錦兒空洞的眼裏燃起一抹亮光,緊接著是滿眼陰鶩嫉恨。
“啊!啊啊!”
夙、雪、姝!
她咬牙,牙齒磨得嘎嘎響,衝雪姝張嘴,沙啞粗糲的聲音不複以往的尖細,像極了老樹皮,幹得仿佛要裂開。
雪姝的視線從她臉上掠過往下,經過她撐在地上的手臂和癱在地麵的雙腳。
夙承勳挑斷了夙錦兒雙手手腕處的筋,手腕上的傷處還滲著血,連一層薄薄的毯子都掀不起來,一動就顫得抽風似的。
她連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泥土沾滿了她兩隻腳,隱隱能聞見從上麵散發出的惡臭。
估計這三天都是拖著腿的,她那條沾了泥土的褲子磨破了大片,小腿上皮開肉綻,黃豆大小的石子還卡在肉裏,一看就疼。
“啊!啊——”
夙錦兒衝雪姝齜牙,卯足勁想喊出聲,額角的血管都暴出來了。
雪姝從她大張的嘴裏看進去,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整根舌頭都被拔了。
橋邊的人估計早對這種大晚上還鬼叫的情況習以為常了,沒半個人過來瞧。
雪姝抬手在麵前扇了扇,笑著在夙錦兒麵前蹲下。
“三日不見,錦兒妹妹清瘦了不少,可是這邊的夥食不好?”
夥食不好?!
夙錦兒瞪大眼珠子,喉嚨裏發出撕裂般的低咆,不顧手上的傷撐著兩條手臂就往雪姝跟前爬,張嘴就要咬過來。
雪姝揚手,嫌髒,於是站起來,撩起裙擺照著那張臉就是一腳。
“噶!”
夙錦兒喉嚨裏發出一道慘叫,整個人被踢翻了,神情猙獰地掙紮著。
雪姝瞥了一眼風羽,後者會意後過去再一腳將夙錦兒翻了過來。
雪姝這一腳直接踢歪了夙錦兒的臉,嘴裏牙齒掉了兩顆,混著濃濃的血水“啪嗒”掉到石頭上,下顎朝左側耳根處歪,兩隻眼睛直往外翻。
身上有傷,又三天沒好好吃過飯的夙錦兒哪經得起這一腳,隻覺整個頭都快散了,抽搐不停。
雪姝看著她,嘴角向上揚了揚,“你以為,你還是當初那個不可一世高人一等的錦兒公主麽?”
壓低的聲音森冷淩厲,宛如從深淵爬上來索命的,隨著這寒風一吹,凍得人寒毛倒豎。
夙錦兒歪著下顎抽搐,緩過來的眼睛朝雪姝臉上瞥。
她背對著橋上那兩盞微弱的光,整個人陷在夜色裏,那張臉也晦暗不明,唯獨那雙眼睛格外清楚。
陰寒冷冽,夾著無盡的仇恨,像從地獄回來的惡鬼,尋她仇來了。
夙錦兒駭然,雞皮疙瘩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她想不到麵前的人為何會對她有這麽濃烈的恨意,她這些年雖然欺負夙雪姝,卻也不至於到這地步。
這一刻,夙錦兒清楚認識到。
麵前的人已不再是那幾年那個災星了,她對她的仇恨遠大於她的想象。
她會要她命,真的會要她命!
一時,要罵的話卡在喉嚨裏,夙錦兒拚命忍著渾身的抽搐,淚眼模糊的看著麵前人。
“噶……啊!啊……啊!噶!”
我錯了,是我不對,我以前不該作弄你,你放了我吧,別殺我,別殺我!
雪姝眯眼,夙錦兒歪嘴朝她喊的樣子取悅了她。
可惜了。
“想讓我別殺你?”
聞言,夙錦兒的眼裏閃起一道光,啊啊聲大了許多,迫切了許多。
雪姝再次蹲在她麵前,笑得溫柔,“沒、門。”
夙錦兒大駭,張著嘴不住地衝橋上喊,手腳掙紮著要往一邊逃,卻隻來得及爬兩步,從頭頂傳來的劇痛便席卷她全身。
她的麵前出現了一張漂亮精致的臉,一旁暈黃的光照在這張臉上,詭異可怖。
不,我不想死,母妃……皇兄,救,我……
夙錦兒斷氣了,死不瞑目,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嘴巴大張,裏麵空蕩蕩的。
雪姝將摁進她頭頂的東西取了出來。
尖銳明晃的針頭,在冷冽的寒光中泛著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