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遭罪,好厲害的
氣氛僵持了起來,兩道視線碰撞,電光火石間火花四濺,大有一觸即發之跡。
雪姝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維護她,隻覺一股暖流從心間淌過。
她原意本也這個意思,他若不開口,叫住夙承勳的人就是她。
她想象得到夙承勳會如何對她發脾氣,但屋外是欽天監的人,屋內是太醫院的人,又有太後在場,那個詛咒她的小偶人更是在。
她不怕夙承勳對她動怒。
結果沒想到他卻替她說了這話。
就在眾人為此毛骨悚然之時,太後上前,打斷二人間的僵持。
“皇帝,”太後說,“你也別惱,你皇叔說得沒錯,既是冤枉了人,就給為小丫頭正名。”
頓了頓。
太後眉頭挑了挑,半玩笑地說:“再者,小丫頭給我的祝壽圖都讓你給撕了,你就想這麽算了?”
太後語調輕鬆,如此說法,倒是像在給夙承勳找台階下。
夙承勳的唇抿成一條線,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他看著雪姝,一言不發,屋裏的氣氛跟著又焦灼了起來。
他不說話,夙珝與雪姝也都不說,就這麽盯著他,太後都這麽說了,他們倒想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麽說。
“皇帝……”
“母後不必多言。”
太後欲再說,夙承勳這時開了口,抿成線的唇彎了彎,神情緩和了不少。
“的確是朕的錯,”他暗吸一口氣壓著內心的狂怒,看著雪姝,“朕未弄清事情真相便錯怪於你,對不住了丫頭。”
看向李楷,斂起了神色。
“去,讓人將長禧宮收拾好,另將朕的那羊脂玉如意給六公主拿來。”
說完又對上雪姝的目光,“便當是朕的賠禮。”
又是道歉又是賠禮的,這換在以前簡直天方夜譚。
雪姝站在一側,沒錯過夙承勳在同他說話時那緊緊攥著又鬆開,再攥起的拳頭。
長生不老這誘惑還真不是一般大,居然能讓這麽個尊貴高傲的人向她道歉賠禮。
雪姝冷嗤,麵上不顯,一臉感動又感激地福身,“父皇快莫這麽說,是兒臣的不是,讓父皇費心了。”
夙承勳狀似滿意地點了點頭,遂看向夙珝,暗暗咬牙,“皇叔,如此可好?”
夙珝假裝沒看到他的隱忍,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頷了頷首,鳳眸微側,深深看了雪姝一眼後轉身就走。
“走吧。”
夙承勳氣噎,目光陰冷地盯著夙珝。
夙珝對後麵的那道視線視若無睹,眨眼就轉了彎,連一個背影都不留給夙承勳。
夙承勳臉色陰沉到了極致,偏生又不能對雪姝發。
便將這火氣發到夙馨玉身上,臨走前不忘道:“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準去清水苑,今日治療了今後便不必再治了!”
說完袖子一甩就走人。
意思是把夙馨玉放到清水苑任其自生自滅。
“兒臣恭送父皇,”雪姝故意給夙承勳添堵,送他的聲音都明快了不少。
夙承勳腳下一頓,氣得磨牙,繼而冷哼一聲沉著臉就這麽出了玉和宮。
他一走,玉和宮被下令砍腦袋的人也都讓拖出去了。
雪姝眼見那些人一個個鬼哭狼嚎地出去,目光在迎葉身上停留了片刻。
暗暗勾唇。
太後由雯萱攙著來到內間,看著身上皮開肉綻血流不止了無生息地躺在那的夙馨玉,恨鐵不成鋼地低斥:“混賬東西!”
說完也不管,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同晏揚等人一道為夙馨玉收拾的秦婉如,心神疲憊地離開。
出了玉和宮,雪姝挽著太後的手,垂眸道:“對不住皇祖母,又讓您操心了。”
太後會去長禧宮並不是偶然。
她早安排了人盯著玉和宮,夙馨玉剛鬧出點兒動靜,她的人就去永壽宮找雯萱了。
她早估計夙馨玉這幾日沉不住氣,便提前兩天就跟雯萱通了氣,估摸著將夙馨玉的大致計劃跟雯萱說了。
當夙承勳從玉和宮出來,雯萱那邊得了消息在同一時間將這事告訴太後。
巫蠱之術可不是小事,又是夙承勳這當皇帝的親自出馬,太後自不會就這麽待著。
所以她與夙承勳幾乎是同時從兩邊出發,這才來得這麽及時。
畫的事,她原就是跟太後說了的,焚香沐浴其實是為了讓祝壽圖寓意更好。
瑩春所說的有人親眼看到的她畫的紅蓮圖,那不過就是專門做樣子給玉和宮的人看的。
她怎麽可能蠢得專門留下證據等人來搜?
那個小偶人,不過是就著埋進她院子裏的用來詛咒她的小偶人改的。
模仿夙馨玉筆跡用的朱砂,是她很久之前就讓鶯歌從玉和宮偷出來的。
至於在玉和宮寢屋內雯萱在太後耳邊低語的那幾句話,無非便是對夙馨玉妄圖用巫蠱之術陷害雪姝的幾句猜測。
雯萱冰雪聰明,太後向來能把她的話聽進去。
加上後宮裏的這些髒事兒並不陌生,雯萱隻需一提,她自己就能想到那去了。
整體計劃雖談不上有多詳細周密,但對付夙馨玉是綽綽有餘。
太後看她雙眼還微微有些紅,手背上涼兩處都讓夙承勳踩破了皮,心疼都來不及,又哪裏會怪她。
“你這孩子,”太後摸著雪姝的頭說,“總喜歡說這些話,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錯。”
歎息一聲,臉色又冷了下來。
“你本是個好意,不想卻被那有心人利用,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我不在的這些年,也不知皇後是怎麽教人的!”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管是夙承勳還是太後,對身為嫡皇子嫡公主的夙睿璽夙馨玉希冀本就大,偏生這兩人都沒能讓他們省心,不氣才怪了。
雪姝看著太後生氣的樣子,與雯萱對了對視線,開始變著法兒一邊寬慰人一邊送人回永壽宮。
很快,三公主利用巫蠱之術陷害六公主,被皇上親自處鞭刑,又被放逐清水苑的消息不脛而走。
先是皇後因為謀害六公主而被收了寶冊搬進冷淩苑,又是二皇子因盜竊考題而被禁足。
三公主好不容易解禁,而今又因為動用禁術陷害六公主被打得半死不活,就帶了一個宮女去清水苑。
關鍵皇上為這事對皇後動了手,還為冤枉六公主這事道歉賠禮了。
大夥兒私底下把這些事一串聯下來,除二皇子外,另外兩人都是因為害六公主才落得那般下場。
一時間,後宮的人都開始重新審視起這件事和六公主這個人。
最後得出結論:好厲害的丫頭片子,以前是他們小看她了,今後惹不起躲得起。
在臨華宮“養身子”的江玉盼聽完紅襄的講述後輕蔑地勾起唇角。
“那些個蠢貨懂什麽?也不想想,那丫頭若隻一般,昭王能把她當親孫女一樣地寵麽?”
不為別的,就隻看昭王。
昭王做事不會沒有道理,也不會平白去寵一個不成氣候的人。
她是不知道昭王待那丫頭片子好是圖什麽,但隻要是對她有好處,她管那麽多做什麽。
暫時動不了秦賤人又如何,動了那嫡公主,對她照樣有好處。
“娘娘說的是。”
紅襄笑著道,將太醫開的暖身子的湯藥喂到她嘴邊。
“娘娘現在感覺如何?小腹可還痛?”
江玉盼下意識往小腹上摸了摸,搖頭,“沒事了,就當時疼那麽一會兒。”
她以往最是不屑那些用香蠅草造假孕之相的人,沒想到現在她自個兒倒是用上了。
紅襄耐心地一口一口喂她喝藥,說:“得虧六公主,不然咱們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娘娘還得遭罪下去。”
她說的“遭罪”,指的是這麽多年服食安嬪調製的那些露使得江玉盼虧損了身子。
江玉盼笑笑,不置一詞。
得虧麽?
嗬,不過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