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算賬?一起走走?
“怎麽辦?”
這邊,寧安塔內,躲在一側的方淩在眼看著自家夫君吃癟後眨了眨她的貓眼,問。
君曜看過來,淡然地說著與他素日氣質不符的話:“你問我,我問誰去?”
方淩撇嘴,幹完一小桌子的點心後挪到他麵前,隔著矮幾與他相對。
“要我說,幹脆就讓他倆定,沒準定了,事情就不會照前幾次的情況發展了。”
君曜歎氣,淡淡地給了她一個小白眼,將手邊那油膩得讓人反胃的雞腿塞到她嘴裏。
“吃你的去。”
言下之意是: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方淩三兩口就將她做來故意惡心他的雞腿子吞進了腹中。
“本來就是嘛,四千年的詛咒,真若持續下去,鐵定是沒頭的。”
君曜不想搭理她,撚起一直放在桌上的那枚香囊袋,若有所思。
自己的夫君近日一有空就手持別的女人的香囊袋兒。
方淩又撇嘴,酸溜溜地說:“你就看吧,看你能否看出朵花兒來,你們王上的決定何時更改過,我看這契啊,定得定,不得也得定。”
君曜原不想理會她,眯起了眼,未等方淩疑惑便“騰”地起來,出了門徑直往書房去。
數萬年來,靈神族與神獸之間始終隔著那樣一道鴻溝,四千五百年前,先代月靈王曾一度想跨越那道溝。
然而在靈神族看來,那位大人所做的一切均徒勞無功。
可是,在他們月靈族來看呢?
也並非就全然徒勞,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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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因著晚上念著白茯的事念到了大半夜,雪姝睜眼時已錯過了早膳時間。
習慣性想喚白茯,話到嘴邊才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麽,於是又改口喊了珍珠。
珍珠聞聲進來,機靈的她恰好剛讓人備好東西,進來就開始伺候雪姝起來。
雪姝站在床前由珍珠為她更衣,眼睛卻不受控製地往門外瞄。
昨晚她都已經跟那妮子說了近日不得回漱葉院,那妮子應該會聽她的話吧?
珍珠一抬頭就看到自家主子的一雙美目可勁兒地往門口瞅。
偏又是個要強的,一會兒瞥一會兒不瞥的,就跟生怕人看出的心思似的。
珍珠憋笑,為其係好腰帶後便說:“公主放心,白茯的話昨晚宿在長禧宮,今兒一早也一直在,哪兒都沒去。”
雪姝正好在往外看,一聽這話瞬間跟受驚的貓似的,慌忙收回視線強裝鎮定,不悅道:“誰,誰管她了?本公主要洗臉!”
說著就往洗臉架子那去。
珍珠掩唇,將剝開的楊柳枝與漱口劑遞到她麵前,憋笑著說:“公主別忘了,洗臉前先清潔牙。”
雪姝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臉頰浮出一抹可疑的紅。
稍作鎮定後,她一把將楊柳枝與漱口劑從珍珠手中奪過來,逼自己冷道:“誰準你擅自揣度本公主心思了?找打是不是?”
說罷,給了珍珠一個威懾的眼神,照著漱口劑灌了一大口,險些給吞了下去。
珍珠在其背後聳肩,倒也沒敢再多說。
在一塊八年多,也不是沒爭執過,但白茯不比白芪,一向都是個擅於有苦往肚裏吞的。
雪姝同她吵不起來,頂多便是意見不合的時候冷戰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後就跟啥事沒發生一樣照樣有說有笑。
可那也是彼此都還很小的時候,到了十二歲後白茯就比以前更懂事了,從未做過什麽惹她這個主子不高興的事。
雪姝也正因為曉得她這脾性,所以在她麵前素來不使公主性子,就不想委屈了她。
這回是她頭一次以主子的身份對白茯說出那種話,也算兩人第一次發生爭吵。
所以在出寢屋前,雪姝對著鏡子做了好一會兒練習,就怕一看到白茯就破功。
可是,當她出了門看到遠遠站在那低著頭的熟悉身影時,她發現她的那些練習都白做了。
“公主!”
小果子從外頭過來,恰好將雪姝放在白茯身上的視線拉了回來。
“怎麽說?”雪姝下了台階。
小果子上前就是一通禮,回道:“王爺下了朝同冉將軍一道去軍營了,也不知啥時候回,奴才讓宮門那邊兒的人注意著,一有消息就來回您。”
雪姝了然,點了點頭示意小果子退下。
夙錦兒不是向來仗著她那高貴的身份瞧不上她這“野雜種”麽?
既然如此,當她二人身份立場對調時,夙錦兒又會怎樣呢?
昨日同鶯歌說起這滴血認親的事,鶯歌說如果是那人的話便不需得她們計劃的那樣麻煩。
可惜她早上睡過頭了,沒聽到珍珠喊她,醒來時早朝早過了,她便讓小果子去前朝打探了一番。
但既然人在忙,她也不好去催,便暫時隻能等等。
想了想,雪姝覺得也是時候去臨華宮一趟了,吊了江玉盼這麽久的胃口,若再不送點東西過去,怕是回頭這人就不好使了。
思及此,雪姝看向白茯方向,張嘴就要喊人,卻在與抬頭朝她這邊看的白茯對上視線時聲音一轉。
“珍珠,陪我去趟臨華宮。”
白茯鼻頭一澀,眼瞅著眼淚就要不爭氣地下來,她忙垂首將眼裏的濕意憋了回去。
雪姝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心裏不是滋味,想起自己這麽做的理由,還是把這股不忍給憋回去了。
行過正廳,眼看要出長禧宮,這時,門外響起了李楷那敞亮的嗓門兒:“皇上駕到——”
哈?!
雪姝腳下一頓,險些踩著裙擺。
夙……夙承勳?
夙承勳來她這?
她沒聽錯吧?
難道是昨天和前天的事,這會兒來找她秋後算賬了?
“公主,皇上!”
珍珠見自家主子聽到皇上來都沒反應,趕緊拽了一把她的袖子提醒。
雪姝回頭,身後已經跪滿了一片,她瞬間感覺頭大了一圈。
再轉過頭看時,那一身明黃龍袍威風凜凜的男人已大步跨進了長禧宮門檻。
雪姝蹙蹙眉,抿了抿唇,暗吸一口氣端出一副端莊優雅的模樣盈盈迎上去,“兒臣見過父皇。”
夙承勳帶來一陣寒風,身上的龍涎香味兒鑽進雪姝的鼻子裏,她有些不習慣地皺了皺鼻。
夙承勳停在她麵前,一雙黑眸於雪姝身上上下掃了一圈,“怎麽,要出去?”
雪姝低首,恭敬道:“回父皇,兒臣看今日風和日暖,便想出去曬曬太陽。”
反正前昨兩天她都外出過,不準她亂跑也都跑了,沒必要畏手畏腳的。
不過……
聽他這語氣,怎麽不像是來秋後算賬的?
剛這麽想,便聽夙承勳說:“正好,朕也覺今日陽光甚好,暖和,不若,同朕一同出去走走?”
“?”
雪姝抬頭,有些詫異地對上夙承勳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糾結得肚裏的腸子都快打結了。
這……這男人腦袋沒毛病吧?
來她這就算了,居然……居然還邀請她跟他一起出去轉?
莫不是她才一早上沒注意,這太陽就從西邊出來了吧?
夙承勳將她眼底的意外看得分明,心下冷嗤,麵上勾起了唇,神情雖見不得多慈愛,卻是比雪姝以往見到他的每一回都來得柔和。
“怎麽?不想跟朕出去?”
看著他這明顯有些牽強的笑,雪姝後腦滑過一滴無形的汗,隨即唇角一揚,朝夙承勳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怎麽可能,能同父皇一道是小六的福分,隻是……”
夙承勳挑眉:“隻是什麽?”
雪姝搓手手,有些手足無措,又有些難為情,“父皇難得來兒臣這一趟,不如喝杯茶再出去?”
看她模樣,將“受寵若驚”一詞演繹得恰如其分。
夙承勳用眼角看她,心下冷笑,黑瞳中厭惡一閃而過。
“不必了,”他笑笑,看得出來是在努力作慈父狀,“熱茶何時喝都行,如此好天氣卻不見得日日都有,走吧。”
說著,不等雪姝回話,衣袖一甩轉身就往外走。
那模樣,便像她這長禧宮是什麽蛇窩鼠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