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戲弄,食人豬籠草
眼瞧男人不僅遲到,還僅著一身常服就來了明政殿,在場大臣不敢問也不敢說,隻紛紛側身麵向其朝其行禮。
夙珝如同來逛市集一般,修長的腿邁進門檻,邊朝裏走邊睡眼惺忪地打著嗬欠。
瞧那模樣,怎一個“囂張”了得。
“都起吧,”他從眾人麵前經過,嗬欠連天,懶洋洋地衝他們抬了抬手,說話間來到最前麵。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啊,萬萬歲。”
你聽,你看,這是身為臣子該幹的事嗎?
哪有向九五之尊請著請著安中間還夾著嗬欠的?這都什麽時辰了?是八輩子沒有睡過覺嗎?
夙承勳磨牙,禦案下的手死死捏得死緊,一雙厲眼似要將夙珝瞪出個洞來。
妖獸,這便是妖獸!
看他模樣,唇紅齒白雙眸如墨,刀刻斧鑿般的輪廓卻不顯方正,精致眉眼似從畫中走出來的仙人,絕美卻不顯陰柔。
眼下那顆朱砂痣,便是他離得這般遠,也得瞧得清清楚楚。
夙承勳緊抿著唇,如何也不會忘記自己也曾因這男人的這張臉看失神過,想那時這男人不過才十二歲,卻已有著一張讓人迷失神誌的絕世容顏。
而今想來,果真是妖獸變的。
便隻有妖,才能生出這般容顏來迷惑人心,以達他食人肉喝人血的目的!
越想,夙承勳拳頭上的血管暴得越發厲害。
這時,男人清冷又慵懶的聲音從下方傳過來:“皇上,不知臣臉上可是沾了什麽髒東西,令皇上看得如此出神?”
一般情況下,便是上邊兒的人真心不在焉,也不會真有人敢站出來說的,就譬如剛才。
但夙珝就不,他不僅要說,還要做,甚至這就問人要起了鏡子。
夙承勳一口氣梗在喉嚨裏,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方緩過來。
“皇叔說笑了,”他幹巴巴扯出一絲笑,禦案下的手卻因對妖獸的畏懼和對夙珝的氣惱而微微顫抖著。
“隻瞧著皇叔看似很累,想著讓人送皇叔回府歇著。”
得意吧,囂張吧。
待過段時間,看你再如何得意囂張下去!
夙珝對上夙承勳的視線,其目光無形中似一把劍狠狠紮進夙承勳的瞳仁中。
同一時間,夙承勳發狠的聲音便一清二楚地傳進耳朵裏。
夙珝勾唇,眼含譏諷與冷意。
扭頭,無視夙承勳的話看向秦宵,道:“本王聽說西北大雪成災,是丞相大人在負責賑災?”
秦宵怔了怔,沒料到夙珝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忙道:“回王爺,是臣在負責。”
西北雪災乃三天前的事,當時還在朝中商議過這件事,怎的好端端的又提起來了,還特意跟他說?
難不成,夙珝已發現空燃大師同他來往的事了?
不,應該不可能。
空燃大師說了,現在是他們在暗夙珝在明,既是大師所言,那必定是不會錯的。
秦宵腦子轉得飛快,想到數種可能,殊不知自己的心思早在方才跟眼前男人對視時就已全數進了他的耳朵裏。
夙珝聽著秦宵的聲音,唇角弧度擴大。
他就說,他此番前來,便是站在這不說話,也能看一出精彩戲碼,這二人果然不負他所望。
思及此,夙珝眼底掠過一絲惡作劇,啟唇道:“本王聽說近日要……”
妖?!
夙承勳與秦宵二人同時身形一怔,一顆心因夙珝的話緊緊揪著。
聽說妖……
難道真走漏了風聲?!
夙珝看看秦宵,再以餘光瞥了瞥坐直了不少的夙承勳,險些笑出聲,好在他及時忍住,接著方才的話道:“本王聽說近日降雪量要比前幾日來得大。”
哦,原來是在說降雪量的事啊……
秦宵與夙承勳同時鬆了一口氣。
秦宵回道:“是,欽天監的人昨日已做了測算,臣已加急派人趕往災區了。”
夙珝麵露滿意,微微頷首,“丞相大人辦事自是讓人放心的,隻不過,災區百姓固然重要,前去賑災的人將士們也得注意安全。”
秦宵:“王爺說的是。”
夙珝:“不知真假為何,但本王確實聽說那段路上有食人……”
食人?!
秦宵與夙承勳才送下去的這口氣讓夙珝這一說又給提起來了。
秦宵在聽到他說了這兩個字後,都沒將他的話聽完,便斜眼往夙承勳那方瞅。
夙承勳也一樣,“食人”倆字剛一從他嘴裏出來,他就一臉僵硬,跟秦宵來了個對視。
夙承勳用眼神表示:確定他是真的不知情?好端端的提什麽食人?
秦宵以眼神回話:這……老臣也不清楚啊,空燃大師如此說的,該沒有錯才對。
夙承勳:……
“嗯咳!”
夙珝幹咳一聲,明明可以裝沒看見的,他偏要說出來。
“本王看,丞相大人似乎有話同皇上說啊,不若本王就不說了,讓你與皇上說?”
這話一說,秦宵跟夙承勳兩人神色又是一僵,怕他看出端倪,秦宵趕緊道:“王爺息怒,臣隻是覺得王爺說得極對,那段路上確實不太平。”
夙珝憋笑,煞有其事地點著頭。
“是,本王便是想給丞相大人提個醒,白鵲湖那段路上有食人豬籠草,卻又是必經之路,故還是小心為妙。”
食人……豬籠草啊?
秦宵與夙承勳同時暗暗吞下一口唾沫,經夙珝這一攪合,兩人額頭上都是冷汗涔涔,甚至明眼一眼都能瞧得出。
“竟還有這事?”秦宵強壯鎮定,麵露驚詫。
這食人花他倒是聽說過,據說隻生長在天熱的地方,這食人的豬籠草可就未曾耳聞過了。
不過,管他食人啥,隻要不是食人妖就成。
夙珝暗暗冷笑,在心底暗罵了聲“蠢貨”後擱這兒跟他侃大山。
“自然,這食人豬籠草可不能小覷,本王幾年前率兵經過那處,隨行將士好幾個都慘遭吞了,人身一旦碰上那玩意兒,便立馬會被其卷入花心,頃刻間化作一攤血水,屍骨無存。”
在場之人除個別幾個常年在外的武將外,大多都是在京文官。
素日裏他們雖也有些鑽研過戰事,但畢竟沒有出去過幾回,更別說見什麽血腥場麵了。
夙珝說得淡然,卻是聽得身後之人頭皮發麻唏噓不已。
秦宵與夙承勳方知道夙珝是“妖”一事,這會兒又是血水又是屍骨無存的,兩人又心虛又緊張,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暴露了什麽讓夙珝瞧了去。
不想他再說下去,夙承勳就在上頭說:“皇叔說的是,秦愛卿,下朝後即刻派人通知你的人,途徑白鵲湖時務必小心謹慎。”
秦宵趕緊附和:“是,老臣遵旨。”
夙承勳頷首,又看著夙珝,喟歎道:“幸得皇叔提醒,否則又要遭無謂損失了。”
什麽食人豬籠草,他才不在意,反正也就這麽幾個月時間了,順著他這幾個月也無妨。
夙珝將夙承勳的心思聽得明白,冷嗤,同時對小丫頭上一世中的自己著實看不上。
究竟得有多自負才會連這二人這般明顯的不對勁都沒察覺出,還自覺自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害了自己不說,還白白害了那丫頭的一生。
想著,夙珝驚覺,這才分開不到不到半個時辰,他竟又如此迫切地想見他的小家夥了。
心動不如行動,夙珝話題轉得飛快。
夙承勳才剛說完謝他的話,他就說:“許久不曾去長禧宮了,皇上就不必讓人送臣回府了,臣去長禧宮瞧瞧。”
說完,也不管夙承勳允不允,當著眾臣的麵轉身而去。
身影那叫一個俊逸瀟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