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挑撥,送來的畫
“公主,該喝藥了。”
玉和宮內,瑩春將睡前要喝的藥端到夙馨玉床榻前,交由身邊小宮女暫時端著後便小心翼翼地扶夙馨玉起來。
“痛痛痛!”夙馨玉連聲喊,被瑩春扶著的那條胳膊因疼痛顫抖著。
“你不會輕點兒啊?!”夙馨玉艱難地半坐起來,靠在瑩春肩上伸手便讓瑩春手臂上一擰。
瑩春吃痛皺眉,卻也隻能受著。
接過小宮女手裏的湯藥碗,瑩春一麵穩著夙馨玉的身子,一麵動作仔細地將勺裏的藥吹涼喂到夙馨玉唇邊。
夙馨玉秀眉緊鎖,不耐地將藥服下後由瑩春扶著重新躺下,然後開口道:“把那蛟絹紗來過來。”
“是,”瑩春不敢耽誤,將藥碗交給小宮女後就去櫃子裏拿她要的東西。
拿到蛟絹紗後夙馨玉的神情才算緩和,隨意擺了擺手讓瑩春等人出去,她自己則抱著那批布愛不釋手地輕撫著。
便像是在撫心愛之人的臉似的。
這時,迎葉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細長的盒子,說:“公主,景萃宮的人派人送來了這個。”
景萃宮是成妃的地方。
夙馨玉平日裏與成妃並沒什麽聯係,唯有與還沒有自己的宮殿,住在景萃宮的夙錦兒有聯係。
夙馨玉以為是夙錦兒讓人送過來的,心中不屑,隻淡淡地看了一眼後便說:“放著吧。”
“這……”迎葉躊躇,“來人說務必請公主過目。”
夙馨玉一聽,眉頭頓時皺成一個“川”字,本想說不看,但轉念想起白日裏的事來。
於是她暫且將手上的東西放了,對迎葉道:“打開。”
“是,”迎葉上前了兩步,當著夙馨玉的麵仔細打開盒子。
夙馨玉還以為是證明東西,一看她拿出來的發現不過一幅畫卷。
嗬,她夙錦兒什麽時候也學起那文人雅士送起人畫來了?
夙馨玉打從心底表示輕蔑,卻還是讓迎葉將畫卷打開。
就夙錦兒那腦子,平日裏連最簡單的作詩都不會,她倒要看看這回她要鬧什麽笑話。
如是想著,卻見迎葉捂嘴,一臉震驚,“這!”
夙馨玉來了興趣,還當是夙錦兒的“創作”離譜到把人嚇成這般模樣的程度,當即衝迎葉招手,“拿過來本宮看看。”
迎葉臉色發青,挪了挪步子卻是不敢就這麽把畫給她看,“公主,還是……還是別看了吧?”
夙馨玉眸光一凝,“本宮讓你拿過來就拿過來。”
迎葉見其麵色不愉,後背頓然一涼。
無方,隻好順了她的意思,走近了後將畫卷正麵翻過來給她看。
畫中並不是夙馨玉所想的“笑話”,相反,畫中內容刻畫入微惟妙惟肖。
畫中女子著一身淺藍色窄袖束腰宮婢裙,上身一件月白色小襖,頭上簪著一朵如她名字的小巧紅蓮花,簪花上的小珍珠圓潤光澤宛如真物。
這還不止,畫中將女子的根根發絲都繪得格外清晰,而眼中光彩更是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眼眸便會轉起來似的。
然而,詭異的是,女子的那隻右手卻以一種奇怪的姿勢翻扭地垂著。
可即便如此,女子的嘴角卻帶著一抹笑,仿佛下一刻就能張口說話一般。
“紅蓮?!”
夙馨玉一眼便認出畫中人是誰,繼而大驚,心裏忽然一緊。
紅蓮紅蕊等人被母後處死的事她知道,不過是處死幾個奴才罷了,不至於有什麽舍得不舍得的。
然而這幅畫太過逼真,尤其紅蓮那隻斷了的手和那抹笑,看得夙馨玉毛骨悚然。
“什麽髒東西往屋裏拿,你想死是不是?!”
夙馨玉駭然,一時連傷痛都忘了,撐著上半身起來一把拂開畫,抬首便對迎葉怒道。
屋裏屋外的小宮女紛紛跪地垂首,半聲都不敢吭。
迎葉“撲通”跪下,“公主息怒!奴婢不知會是這種東西,因著是景萃宮的人送來的,所以奴婢……”
“閉嘴!”夙馨玉拿起枕頭砸到迎葉臉上。
迎葉再不敢出聲,手腳麻利地將攤在地上的畫收起來。
夙馨玉怒火中燒,“還杵著做什麽?!還不去把夙錦兒給本宮叫來!”
這一喊,牽動了腿上的傷痛,夙馨玉直接倒在了床上,枕邊的蛟絹紗被她壓在身下揉成了一團。
迎葉栗栗危懼,忙出去喊如嬤嬤過來照料,自己則一路跑著去景萃宮。
因著已經快到子時,各宮主子這時候差不多都安歇了,迎葉這一來,將已就寢的成妃母女二人都鬧了起來。
“畫?什麽畫?”夙錦兒從臥房出來,睡眼惺忪地看著迎葉。
迎葉把畫帶著,這會兒拿出來給夙錦兒看,“錦兒公主,您快跟奴婢去瞧瞧吧。”
夙錦兒瞥了一眼,一臉懵。
“我跟你去做什麽?”她問,“這東西又不是我讓人送去的,三姐姐腿傷犯了你不去請太醫,過來找我有什麽用?”
迎葉看著她,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時,聽到動靜的成妃從另一寢殿過來。
“母妃,”夙錦兒走到成妃麵前,指著迎葉手裏的話說,“我沒讓人送東西過去。”
成妃看了她一眼,遂讓迎葉將畫給她。
大致瞥了一眼後,成妃略作沉思,隨後對迎葉道:“去延春宮將此事告知皇後娘娘,回玉和宮回話,就說本宮稍後與錦兒公主一道過去。”
迎葉連聲應下,一刻不耽誤地又往延春宮去。
迎葉一走,夙錦兒就將臉拉了下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還想將這事往我頭上扣,什麽東西……”
成妃讓身邊大宮女去她寢殿將衣物等拿過來,回頭對夙錦兒說:“本宮平日裏跟你說多少次了,少跟她較勁,你非不聽,如今倒是好了,來事兒吧?”
夙錦兒抬手,由著月婷給她穿衣,嘴上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本就不是我做的,我怕什麽?”
成妃看了她一眼,無奈搖頭,隨後視線落到迎葉留下的畫上,麵色沉重。
很明顯,畫之人打著景萃宮的名頭,便是要把這髒水往她這裏潑。
然而她這兩年都不曾與延春宮那位較勁了,這事其他宮裏的人都清楚。
為什麽突然在這個時候鬧事?
又會是誰,意圖挑撥?
……
所謂“無巧不成書”,今晚剛好便是夙承勳留延春宮的日子。
迎葉到延春宮的時候秦婉如剛巧服侍夙承勳,正是劍拔弩張不得不發的時候,突然被告知了這麽一出。
後果可想而知。
後宮之事,夙承勳平日裏本就不管。
然最近兩日,先有昭王插手元姝苑,如今又來了這麽一出來打斷好事,夙承勳怒從中來,當著秦婉如的麵點了靜嬪的名兒。
秦婉如憋了一肚子火,結果來到玉和宮就聽夙馨玉嚷嚷著喊疼,無絲毫公主儀態。
這不由讓她愈加火冒三丈,也不管成妃及夙錦兒是否在場,進了內殿後便對夙馨玉一頓訓斥。
夙馨玉又痛又委屈還火大,然而當著秦婉如的麵卻又不敢說什麽。
隻能忍著,把這恨記在了夙錦兒頭上。
可惜成妃親自帶夙錦兒來,當著秦婉如的麵肯定這畫不是出自景萃宮,一番搜查下來又沒找到那送畫的人。
便是秦婉如自己想找成妃發泄,也因找不到由頭生生憋得喉嚨痛。
最後,瑩春等人連夜請來太醫給夙馨玉看傷。
在找不到證據的情況下秦婉如拿成妃母女二人無方,隻好暫時將讓其回景萃宮。
一番鬧騰下來,玉和宮安靜下來時已過了醜時。
秦婉如身心疲憊怒氣填胸,最後看都沒看夙馨玉一眼就走了。
夙馨玉不敢大鬧。
擔心再惹怒秦婉如,也怕夙承勳知道了會處罰她,便隻得憋著一口氣,通宵未睡,在心裏將成妃與夙錦兒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然而她哪裏知道,真正讓人送畫的人卻是正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