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東海秘辛
太原府,何家,主宅。
何家家主何聯久靠坐正廳,他兩手托起茶杯,慢悠悠得飲茶。
原本服侍在側的奴才丫鬟們已被何聯久使喚出去,此時的主宅隻有剩他和夫人兩人。
身著貴婦羅裙的夫人四十有幾,風韻猶存。她預感到老爺要和她商議什麽,所以也沒有多問,隻是站在何聯久的身後,小心翼翼得為他捶肩。
“老爺,這佛光寺求來的安夢茶味道如何?”夫人輕啟朱唇,問道。
“有勞夫人為我奔波啊!”何聯久將茶杯擱置一旁,以便騰出手來握住夫人的手,他感歎:
“為夫近日多夢我何家遭逢變故,怕是不詳之兆啊!”
“老爺何須杞人憂天?我何家經商嚴謹,從未樹敵,也不曾有過仇家。更何況我們如今是響當當的名門望族,會有什麽人敢得罪我們?”
夫人知道老爺心中有所擔憂,卻不知他為何擔憂。她說得驕傲,正是因為見證了何家從十多年前的一貧如洗到如今的家大業大,所以心中堅定,滿腔豪情。
“唉!”何聯久歎氣,他搖了搖頭,繼續感歎:
“若真是如此,我自然歡喜,可一些不堪的往事頻繁湧上我的心頭啊。”
“不堪的往事,妾身還從未聽老爺您說過呢!”夫人輕笑著,並沒有被何聯久悲觀的情緒感染。
何聯久滿麵愁容,長舒一口濁氣,打算開啟沉封的回憶,講述一段鮮為人知的曾經。
“夫人可知十八年前的東海派?”何聯久問道。
夫人停下手上的動作,她沉思了一會兒,反問道:
“東海派?就是那個皇上一登基便清剿了的江湖幫派?”
“不錯,正是那個門派。”何聯久壓抑得很。
“二十年前的東海派堪稱武林一絕,是當之無愧的南朝武林之首!”
“東海派的地位本該如日中天。可奈何十八年前,其門派掌門觸及皇威,引得才登基的天武帝龍顏大怒,一怒之下派兵鎮壓東海派,使得該派數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何聯久歎氣,似是在同情東海派的遭遇。
夫人卻聽得不解,她問道:
“朝廷不是很少幹擾江湖之事麽,怎麽會出兵東海派呢?”
“夫人你有所不知啊!據說當年東海派掌門擅闖皇宮,擄走了不滿周歲的龍子!”何聯久解釋。
“什麽?”夫人大驚,她不敢相信,“那個掌門的膽子這麽大,連龍子都敢擄走,難怪皇上要出兵鎮壓東海派!”
“夫人,我剛才與你說得切記不可泄露出去!”何聯久抓緊夫人的手,謹慎道。
“知道了,老爺。”夫人輕拍他的手,以示安慰,可她仍是好奇:
“這十八年前的事與我們有什麽關聯嗎?”
何聯久頓了頓,說道:
“的確是不該有關聯的,你聽我細細道來:當年皇上顧及皇家的顏麵,因而傳令天下道:東海派擁有危急南朝龍脈之物!”
夫人瞪大雙眼,繼續聆聽。
“危言聳聽,外人皆認為東海派有此物,更有傳言道此物便藏於東海派的東海秘窟!”
“東海秘窟?”夫人皺起眉頭,不解這個詞的含義。
何聯久耐心解釋:
“傳言是否屬實我不清楚,可湊巧的是東海派的的確確有這樣一處秘窟。
東海秘窟是東海派的發源地,傳說此地藏匿在東海的某處海域,裏麵收納有東海派所有武功秘籍和數不盡的珍寶!而前往該處的方法無人知曉,就連東海派掌門本人也不知!”
“那為什麽那麽多人相信呢?”夫人笑著問。
“因為東海派有一張通向秘窟的藏寶圖!”何聯久怎麽也笑不出來,反而越來越壓抑。
“皇上拿到了那張藏寶圖嗎?”夫人愈發好奇,搶著問何聯久。
何聯久捋了捋胡須,聲音轉和:
“天武帝的大軍攻上了東海派的腹地八仙宮,翻遍了整座八仙宮也沒有找到藏寶圖。”
夫人遺憾得點了點頭,卻又不解起來:
“老爺,你不會要告訴我你得到了那藏寶圖吧!”
何聯久站起身來,他看了夫人一眼,道:
“你跟我來!”
夫人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她心口一緊,緩步跟上何聯久。
何聯久走進主宅內室,停在一塊地磚前,他蹲下,敲了敲地磚,傳出幾聲清脆的聲響:地磚是空的!他一指撬開地磚,露出下麵約莫一尺寬的空間。
空間裏唯有一個錦盒,何聯久將其取出,轉身對夫人神秘莫測道:
“東海派掌門自知不敵朝廷,便將藏寶圖交於信賴之人,讓他攜帶圖逃走,以便將來找到秘窟,利用秘窟裏的收藏重建東海派!”
“老爺,難道,難道您就是那個人?”夫人指著錦盒驚喜道。
何聯久搖了搖頭:
“我不是那人,我當時和故交老劉老吳三人都在東海派下做事,乃是其門下商行的三大理事。”
“怎麽沒聽老爺您提起過故交呢?”夫人問道。
何聯久一手牽住夫人,回應她:
“故交暫且不論,先說寶圖的去向。那得到寶圖的人武功不高,以至於寶圖被有異心的其他幫眾奪走!為夫便是那奪圖人!”
雖被老爺牽住了右手,可夫人的心中卻還是不安。
“當時門派有難,我們三大理事本打算溜之大吉,可老劉提議我們趁亂殺進八仙宮,借機撈點好處,也不枉為東海派貢獻數年。
我當時想:反正東海派要沒了,也不怕得罪門派裏的人,就答應下來。”
何聯久清了清嗓子,繼續道:
“之後我們三人衝上八仙宮,恰好撞上慌慌張張逃出來的攜圖人,老劉招子亮堂,看出了他攜有至寶,一番爭鬥下來,我們搶了寶圖,而那人也負傷逃走。
事後我們才發現了寶圖秘密,原來寶圖共有四份,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缺一象都不可!而劫來寶圖的隻有三份,少了為首的青龍寶圖!而攜圖人也不知所蹤。
尋不到青龍圖,其餘的寶圖都是費紙!無奈之下我們隻好一人留下一圖,商談將來如若能夠湊齊寶圖,則共分寶藏。”
“後來呢?”夫人見老爺不再言語,本該沉默的她卻經不住好奇心的作祟。
“後來我們三人經商有成,這件事也就擱置了下來。”何聯久掂了掂錦盒,自豪道:
“這盒子裏裝的便是指向東海秘窟的寶圖之一—朱雀圖。”
夫人眼冒星光,她上前去拿錦盒,想要一睹朱雀圖的風采。
何聯久搖頭後退一步,讓夫人撲了空,他鄭重道:
“如今我事業有成,對這寶藏已不感興趣,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我現在就毀了它。”
何聯久走向屋內一角正在燃燒的香爐,打算用那明火燒掉十八年來的不安。
夫人上前阻止,她拉住何聯久,柔聲道:
“老爺,何需多此一舉,十八年都平穩度過了,以後怎樣還不好說呢?”
何聯久推開夫人,沉痛道:
“夫人可記得幾日前那個自稱吳家後代的晚生。”
夫人一愣,她看著老爺嚴肅的麵孔,她有些驚恐,怏怏得問:
“就是那個自稱吳長生的小子?怎麽,他有什麽問題麽?”
“他是老吳的兒子,我本來還不太相信他的話,直到派出去的人今日回來複命,我才知道:真定府吳家確實滿門被屠!”
夫人驚恐,她癡癡看著何聯久。
“我更沒想到的是,青州劉家也在上月全家被殺。
我們三人有近十年沒有來往了,劉家被屠隻是讓我難過,因為我深知老劉張揚的性子,說他被仇家報複我深信不疑。
可老吳為人忠厚,說他被仇家報複我是怎麽也不會相信!”
“老爺,您的意思是?”夫人冷汗直冒,後背發涼。
“我懷疑寶圖的事泄露了,有人想要湊齊寶圖!”
“老爺,老爺,那怎麽辦?”
“夫人別慌,明日你帶陽兒回趟娘家,等為夫處理好這件事,再接你回府!”
“老爺!”夫人抱住老爺,無語凝噎。
“夫人!”何聯久熱淚盈眶,兩人緊緊相擁。
“郎情妾意,好一對亡命鴛鴦!”一個的尖銳的女聲打破了兩人的情感傾訴。
“什麽人?”
何聯久警覺,下意識看向聲音的來源—正門。
“嘭!”
緊閉的木門被一腳踹開,兩個蒙麵黑衣人緩步走了進來。
“何聯久,多謝你講述寶圖的曆史,也算是滿足了我的好奇心。為表謝意,我會讓師兄給你留具全屍的。”其中的一個黑衣人歡愉道,她身材窈窕,無疑是個女子。
“狂妄!”何聯久扼製住心中的慌張,強作鎮定道。他一手攬過夫人,擋在後者身前。
“嘖嘖,看不出來嘛,你還挺情深義重的。”那蒙麵女子興致高昂。
“師妹,勿要多說,殺人取圖。”另一個黑衣人的聲音陰狠。
“好嘛!”蒙麵女子不悅地答應。
何聯久死死盯住兩個黑衣人,他擔心夫人的安危,沉聲道:
“來人!”
“咯咯咯咯,你守在外麵的人早就被師兄處理掉了!”蒙麵女子怪笑,“你自盡吧,省得我們動手!”
“你們想得太輕巧了。”何聯久冷笑,他忽然大聲嚷道:
“有刺客!”
隨他這聲嘹亮的呼喊,近日來埋伏在側宅的人全數殺喊著衝出來。
蒙麵人不為所動,任由那十幾號人從側宅衝進主宅,更任由他們圍住。
十幾號人裏為首的嚷嚷:
“何聯久,他們就是你說的人?”。
“不錯,隻要抓住了他們,東海派的寶藏手到擒來!”何聯久縱聲大笑。“馬老三,到時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咯咯咯咯,原來早有準備啊!”蒙麵女子不見絲毫慌張,反而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