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明智之舉
“絮月，不許胡鬧。”
莊嚴的聲音自道服公子注視的方向傳來，峨眉派，是她。
公子苦笑，千算百算，怎麽也算不到，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正視她。
都怪那殺千刀的小二！
道服公子冷冷掃過地上的小二一眼，才發現後者竟一直注視著自己，被自己這一看反而心虛得偏過頭去了。
果然是假的！
“武當派的朋友，我這小師妹魯莽衝動，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一襲白衣翩翩，穩步走來，她莞爾一笑，持劍作揖。
武當是名門大派，兩派晚生相見，必要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道服公子微笑，他的聲音輕柔：
“峨眉派的朋友，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令師妹性格頑劣，刁蠻任性。若是不多加管教，怕是會闖出大禍來。”
“你說誰性格頑劣，誰刁蠻任性？”
絮月羞怒，揚起臉怒視著長頸公子。她知曉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自己有武藝高強的師姐撐腰，還怕他不成。
道服公子的話讓那師姐一愣，後者俏臉微紅，倒似有五分怒意，五分羞赧。怒在這人說話不留情麵，羞在偏愛師妹的意圖被點了出來。
這人怎麽這般不知好歹，給你台階都不願意下？素來冷靜的她有些氣惱。
可她不知道的是，依道服公子端正的秉性，隻作嘴皮上的爭鬥已是極大的謙讓。
她輕笑，可言語卻不饒人：
“朋友指責的是，隻是朋友武藝雖高強，正氣卻還待磨練。若是往後能多讀些佛經，做些正事，我南朝武林將來也會少去個大禍患。”
怎麽做事都這麽武斷？難不成真得想王二那廝說的那樣，因為我長得像欺男霸女之輩？
不可能啊，哪個歹人能有我這等瀟灑倜儻？
道服公子想為她錯怪自己找個理由來，可不待他找出，那真歹人卻又作怪了！
“哎呦，哎呦！”倒地的小二又開始嚎叫了。
五官扭曲，身體顫抖，聲情並茂。別說，那模樣還真是個身受重傷的將死之人該有的掙紮！
這一嗓子吼醒了道服公子，他看過小二一眼，疑惑起來：這賊小二如此作為意義何在，難不成真想以此拙劣的手段抹黑我武當派？又或是想激起我武當派和它派的矛盾？
想到這裏，他抬首看向她一眼，可正好和她對上。
四目相對，本該是針鋒相對，可他心頭一慌，沒來由得老臉一紅，倒讓那師姐奇怪了！
那師姐摸不著頭腦，可心生怪異，立馬偏過頭去。
道服公子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明白：想改變她對的自己的誤解，首先要處理這賊小二。
眾目睽睽下，他走向那賊小二，步伐穩健：
“你到底是什麽人？”道服公子緊緊得盯住那小二，想要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客官啊，小的沒做錯什麽吧，為什麽，為什麽要下這麽重的手呀！哎呦，疼死我了！”小二帶著哭腔，緩緩問道，那模樣可真是淒慘，惹人生憐。
道服公子眯起眼睛來，他欺身上前：
“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二見他靠近，立馬連滾帶爬得後退，慌亂之中吞吐道：
“小的，小的名叫吳—”
“夠了，他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二，你到底想做什麽？真當這南朝沒有王法了嗎？”絮月衝了上來，擋在小二身前。
“小丫頭片子，別多管閑事，我不想揍你！”長頸公子一手輕輕推開虛月，直向小二而去。
“次啦！”
峨眉派眾人齊聲拔劍而出。
“你莫要欺人太甚！”那師姐直視著他，淡然道。
“當！”
道服公子身後的四人拍桌而起，自家大師兄落了下風，我們這些做小弟的不得站出來給大師兄壯壯氣場。
圍觀的眾人不再言語，都想著好好看戲。峨眉，武當劍拔弩張，可是前所未聞的大場麵！
“坐下！”道服公子頭也不回，低頭悶聲喝道。
他身後的師弟們不平，雖說師兄一直不喜別人多管閑事，可這事明擺著是師兄吃了虧，還不讓我們為他喊聲冤嗎？
聽師兄的語氣，他是真生氣了，四人怏怏坐下，偃旗息鼓，麵色都不太好看。
那貼著道服公子坐的矮個子師弟更是一肚子氣沒地撒，索性河池河池吃起師兄的麵來，也不知他在氣誰？
道服公子努了努嘴，若真是我所想得後者，我怎麽能讓你得逞？他平複了心情，環顧眾人道：
“今日是我魯莽了，誤識了惡人，”說到惡人他瞥了小二一眼，“給在坐的各位添麻煩了，還請各位不要見怪！”
這話說的，圍觀的眾人都知他在打圓場，就算不給他麵子，也不能不給武當派麵子啊。沒有人反對。
努力地讓自己露出微笑，道服公子衝那師姐致歉：
“打攪了峨眉派師妹們的休息，是我的不是，還望位你們不要在意。”
“哼，你嚷嚷兩句就完了，真當我們是傻瓜嗎，該道歉的是我們嗎？”絮月揚起頭顱，一臉不屑，她心中得意，卻仍要以正氣危人。
吃麵的矮個子聽來她這話，差點兒沒噎死：師兄是個死腦筋，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改變，怎麽會像那歹人致歉。完了，完了，要打起來了。
“師妹說的是，”道服公子微笑著向絮月會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向那倒地的小二作揖：
“朋友，剛剛多有得罪了，還請你不要怪罪我的魯莽。”
那小二大汗淋漓，哪敢回應，倒一副不知所措的驚恐模樣。
“噗嗤！”矮個子一口碎麵噴地桌子上到處都是，讓一桌的另外三人再也提不起食欲來，他偏頭看著師兄的背影，比那小二還要驚恐：我地個乖乖，這還是我認識的師兄？
“各位，告辭！”道服公子不等別人回應，轉身瀟灑離去，走時不忘略帶深意的看了那小二一眼。
他伸手摸向腰間，想摸自己的錢袋卻摸了個空，一瞬間，他恍然大悟：
“王二，結賬！”
矮個子被師兄叫醒，憨聲道：
“好嘞師兄。”
見他這就要走，絮月不樂意了：打傷了人，一句道歉就完事了？這誰能答應啊，不管誰答應，她將來的江湖大俠李絮月肯定不答應。
李絮月還要叫嚷，靠到身邊的師姐拉住了衣袖，在師姐的眼神下，她被迫止聲。
掌櫃的不在，那倒地小二的慘樣明擺著，別的小二哪敢站出來，隻能任由那矮個子在桌上放下一把碎銀後離去。
武當幾人一走，圍觀的眾人便散了，都叫嚷著沒趣，像是都指望他們打起來似的。
“青衣，去看看那小二的傷勢！”她皺眉，管他怎麽都不像個願意吃虧的人，草草而去，定有端倪，
“是，師姐！”跟在她身後一名女子應聲向那小二走去。
客棧複歸喧鬧，飲酒的飲酒，吃食的吃食。
峨眉眾人回到桌前。
“天欣師姐，那武當的長脖子好討厭，他要是參加了武林大會，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他！”絮月嘟著嘴，向師姐訴苦。
“別胡鬧，武當和峨眉是名門大派，武林大會是救國之論，尋私仇成何體統！”天欣師姐麵不改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兀的淡淡道，“師傅可能明日才到，我們要先訂好廂房，等青衣回來就去。”
“啊，師姐！我要和你住在一起！”絮月一臉不興奮，叫嚷著。
“胡鬧，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呢，不行！”天欣師姐輕點師妹的鼻子，怪罪道。
“自己住就自己住，”絮月嘟起嘴，“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明明是個大俠！”她挺直腰板質問，“我說得對不對？”
天欣白了她一眼，玩笑道：
“對，對，對！絮月大俠為民除害，天下太平囉。”
峨眉眾人掩麵輕笑，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正義感爆棚的小師妹。
“天欣師姐。”
“哦青衣師姐，你回來了，怎麽樣，哪小二傷得重不重啊！”絮月搶先問道。
“傷得倒不怎麽嚴重。”名叫青衣的女子皺起眉來。
“怎麽了，青衣？”天欣師姐察言觀色，她輕聲詢問道。
“沒什麽，天欣師姐。隻是我觀那小二脈象大致平穩，隻是身上有些瘀傷，不過傷得好像有些時日了。公庭之下，又是男女有別，我不便再作診視，就給了他些碎銀子，讓他找大夫弄些跌打藥外敷便好。”
天欣師姐皺了皺眉，愈發不解，怎麽也想不明白了。她隻好告訴自己：罷了，之後找機會問問他不就清楚了。武當派的張煒少俠，真是好奇你到底做了些什麽！
“好了，青衣救人破費，我做師姐也不能幹看著，這頓麵錢我來付。”
“耶，師姐萬歲！”。
雖然一碗麵值不了幾個錢，可對花錢大手大腳的絮月來說就不一樣了，她第一個叫好。
這師妹還真是想到什麽說什麽，也不怕禍從口出，天欣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