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死得冤

  餘有糧等隊上幹部忙上前去拉架。


  生產隊的社員們見彭家母子倆打一個剛沒了男人的女人,也看不下去,紛紛上前去拉扯。


  向來與彭家有仇的王家人,更是趁機下黑手,對著彭旺家就又掐又錘。


  等三人被分開,彭旺家渾身都痛。


  可他也說不上是誰下的黑手。


  他又氣又痛之下就要發作,被餘有糧痛罵了一通。


  彭寡婦要幫忙,又被婦女主任丁翠花數落了一頓。


  母子倆這才安分了。


  就在氣氛僵持之際,彭家院子門口傳來了叫罵聲。


  眾人回頭,就見一個高高大大的漢子飛速衝了過來。


  原先隻會哭的女人見了,頓時像見了救星,大聲喊著大哥。


  來人是死者的大哥。


  他推開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弟弟,一臉悲痛,開口就道。


  “先把人送衛生院,我們請醫生驗一驗。”


  人群裏頓時一陣騷動。


  死者大哥顯然在來的路上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似乎,見識也比眾人廣。


  他先是對自家弟媳道:“隻是讓查一下死因,到時候永安也能入土為安。媽那裏,我來說。”


  搬出自家婆婆,女人沒話說了。


  “餘隊長,你跟我們一起去做個見證,省得有人賴賬。”


  死者大哥雷厲風行,話說完了,就招呼一同來的幾個男人抬人。


  白河生產隊所有人麵麵相覷。


  就這樣?


  周小滿也詫異不已。


  這男人說話做事,一看就是個有決斷的,彭家這回,估計是吃不了兜著走。


  回了家,周小滿就忍不住道:“還有幾天就過年了,這事隻怕還有的鬧。”


  “那是,”餘安邦道,“知道死了的男人的大哥是誰嗎?”


  “難道你認識?”周小滿反問。


  “怎麽不認識。就在咱們砂場做事。叫林永平,鹽山大隊的。聽說以前在外麵也是個人物,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受了點傷,就回來了。經人介紹在砂場挑沙,紅軍誇過幾回,說他有威信,砂場的刺頭都聽他的。之前還說要給他漲工資,我同意了。”


  “今天來這麽快,肯定不是咱們生產隊那撥人去叫的人。十之八九,咱們生產隊他有熟人,提前給他送了信。”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那人看著挺厲害的。”周小滿點點頭,又對他們口中的驗屍有些好奇,“真的能查出死因?”


  她當然知道有屍檢這麽回事,主要是懷疑這個年代的技術。


  如今可不比後世。


  “應該是有的,”餘安邦道,“我聽說去年縣城有一個說是自殺的,就是做了屍檢報告,才確定是他殺。”


  好吧,是她孤陋寡聞了。


  周小滿說了幾嘴,也就沒放在心上了。隻是叮囑餘安邦,自家打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


  餘秀蓮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嚇得差點讓餘安邦當場送人家打井的回去。


  兩口子好說歹說,總算安撫住了她。


  即便如此,餘秀蓮依舊不放心,跑到他大哥家說叨去了。


  事情很快就有了進展,驗屍報告出來,居然是缺氧窒息死亡。


  不存在其他突發疾病的可能。


  這下子,所有人看彭家的目光就複雜了。


  這得多倒黴,才會攤上這樣的事。


  彭旺家自然是不信,可人家縣醫院出具了屍檢報告。


  在井底為什麽會窒息缺氧?所有人心中都有疑惑。


  那些曾經親自打井的人,更是好奇得不行。


  他們也到井底下過,雖然是有些不太舒服,可也不存在說窒息的。


  因為有旁人的佐證,彭旺家就更加不相信了。


  他覺得自家是被林家人聯手坑了。


  至於隊上幹部的證詞,那也是不可信的,誰讓大隊長餘家與自家有恩怨。


  眼見彭旺家還要狡辯,林永平也怒了。


  “你是不是跟我弟弟說,要是在井裏頭冷,就烤火取暖?”


  彭旺家隻覺得莫名其妙。


  “冷就燒火取暖,這有什麽不對的?你別告訴我,你弟弟是被煙熏死的?又或者說是被火燙死的?”


  林永平氣得揮起拳頭,就朝彭旺家臉上砸去。


  場麵再次混亂。


  當時的周小滿並不在場。等她聽說了,就忍不住搖頭歎息。


  餘秀蓮卻是一知半解。


  “怎麽燒個火就會死人?”


  她覺得太假了。


  餘安邦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可他這人向來要麵子,是不肯說自己不懂的。


  周小滿就耐著性子,盡量用淺顯的語言跟他們解釋。


  “打井越往下,氧氣越稀薄。氧氣,氧氣就是人每天呼吸進去的空氣裏麵,最有用的東西。反正沒有氧氣,人就會窒息死。他在井底燒火,把氧氣用完了,人就沒得用。所以就死了。”


  按理說,彭家的井比自家開始早,也才打個幾米,氧氣不會太少。可架不住人家作死。


  井底下氣溫肯定比上頭低。聽了彭旺家的建議,燒火取暖,可不就是自取滅亡。


  氧氣燃燒後,排放了二氧化碳。更有可能燃燒不完全,產生了一氧化碳。


  哪一頭都是死。


  餘秀蓮雖然不懂什麽洋氣不洋氣的,可她卻聽明白了,因為燒火,所以人沒得進氣了。


  “那,那咱們以後燒火怎麽辦?會不會也——”


  她想的比較多。


  這年頭誰家都是燒柴火灶,要真是因為燒火死了,那可太冤了。


  “不會,”周小滿忙安慰她,“井裏那是因為空間封閉,氧氣才會不夠。咱們廚房,不是一直開著窗嗎。外麵的空氣進來,對流的,沒有關係。”想了想,又道,“就是冬天烤火的時候,不要把火盆子放在屋裏,門窗都緊閉著。”


  “這個我曉得,你去年就說過了。”餘秀蓮連連點頭,“我晚上都是用玻璃瓶子灌熱水放在被窩裏,屋裏沒放火盆。”


  “那就好。那肯定沒事。”周小滿道。


  餘秀蓮心有餘悸地又感歎了幾句,就道:“我看咱們生產隊沒幾個人知道這個,還是要多讀書啊。大學生見識就是不一樣。”


  說完了,就說要去餘大舅家坐一坐。


  “也跟你大舅媽說說,她就喜歡把火盆子放在屋裏,太危險了。”


  餘安邦看著自家老娘出門了,這才拉著媳婦的手。


  “小滿,還是你懂得多。咱們家小寶還有鬧鬧,以後都要讀大學。不讀書不行啊,要命的事。”


  從這以後,這算是餘安邦家定下的家規。


  餘家所有子孫後代,不管樂不樂意,都必須讀書。


  當然,這都是後話。


  餘有糧家那邊卻鬧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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