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麵子大過天
幾人小跑著到了餘有糧家,才進院子,就聽到了叫罵聲。
周小滿聽到那熟悉的聲音,頓時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
怎麽有安邦的份。
難道是跟餘衛國打起來了?
她心下猜測著,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大了。
進了堂屋,就看到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幾個男人。
餘衛國袖子挽起來了,許是因為激動,臉都變了形,兩隻眼睛通紅。
站在他對麵的,是他弟弟餘衛民。
餘衛明似乎吃了虧,臉頰上有一道紅印子,外套也被拉扯得歪歪扭扭。
至於他家男人,則是隻穿了一件汗衫,雙手環胸,站在了餘衛民身旁。
在他旁邊,還有柳互助。
幾人不遠處,餘有糧坐在八仙桌前,悶頭抽煙,一言不發。
一旁的劉秋香則在抹淚。
在她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媳婦,兩人手裏都抱著孩子,可看對方的眼神,卻都像是要吃人。
“……衛國哥,我喊你一聲哥,算是給足你麵子了。你看看你,哪裏有半點當大哥的樣子。自己拈輕怕重,這不想幹,那幹不成。又眼紅別人,還好意思說酸話。你都是幾個娃的爸了,也不嫌丟人。”
餘安邦閑閑地道。
“你放屁,”餘衛國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不就是看不起我,不就是記恨我當初搶了你的工作。我求你辦點事,你就推三阻四的,老二求你,你比誰都跑得快。”
“還有大姑家的兩個,他柳互助毛都沒長齊,你就讓他去砂場上班,憑什麽。說來說去,還不是看著我們家現在條件不好,狗眼看人低了。我告訴你,餘安邦,我餘衛國也是要麵子的,你那打發叫花子的小工,我是不得去了,誰愛去誰去……”
餘衛國似乎有一肚子委屈,一口氣不打頓,全說了出來。
“我呸,你愛去不去,好大的臉。”與餘衛國的激動相比,餘安邦就顯得淡定多了,“砂場挑沙少了人,我問過你,你說夏天太熱,冬天太冷,太累了不去。學開車的時候,我也是認真教你的,結果怎麽著,你榆木腦袋,學不出來。”
“還好意思說衛民哥,人家比你踏實百倍。有貨拉就去拉貨,沒貨拉就去砂場挑沙,你呢,天天到處閑逛,不是這個看不過眼,就是那個不喜歡,你以為你是誰,我餘安邦可不欠你的……”
周小滿算是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大姑家兩兄弟求自家男人安排個活,餘安邦就問兩人樂不樂意去砂場挑沙,挑鵝卵石。按天結算工錢。一天三塊錢。
柳家兩兄弟是能吃苦的,又正是農閑時節,自然是一口應承下來。
一旁的劉秋香聽了不免心動。
每天可以回家,還能賺三塊錢,就慫恿自家老大跟著一起去。
餘衛國是個好麵子的,已經拒絕過餘安邦一回,當然不肯答應。
劉秋香就氣得不行。拍著兒子的背,非要他答應不可。
母子倆就爭論起來。
餘衛民瞧著不好,就在旁邊勸架。
這下好了,捅了馬蜂窩。
餘衛國原本就嫉妒弟弟比自己過得好,此時聽他說話,頓時覺得句句刺耳,非說餘衛民翅膀硬了,在他麵前擺譜。
餘衛民是個嘴笨的,說不過大哥,可他媳婦卻不是吃素的,三兩句就頂了回來。
大意就是自己偷懶怕出力氣,就不要眼紅別人。隻把餘衛國噎個半死。
羅蘭見自家男人要吃虧,自然不答應。當即跳出來幫腔。
眨眼間,兩對夫妻,四個人,吵成了一團。
餘衛國到底理虧,言語上就吃了虧。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覺得下不來台,就動了手。
餘衛民雖然是個憨的,也不會傻站著讓人打。
兩兄弟就打起來了。
餘有糧原本覺得心煩,躲回屋裏,聽到動靜出來拉架。
可他年紀大,身上毛病一堆,哪裏是兩個年輕人的對手,混亂中,肩膀上還挨了一下。
餘安邦看不過去,就站出來拉架。
他人高馬大,很快就將人分開了。
可餘衛國覺得自己吃了大虧,又一直對餘安邦心存怨懟,索性借著這個機會,對餘安邦就是一通拳打腳踢。
餘安邦沒個防備,還真被他踹了兩腳。
他也來了氣,手下半點不客氣,向餘衛國不能擺到明麵的地方下了黑手,隻把餘衛國打得嗷嗷亂叫。
這下子,兩兄弟的混戰,頓時變成了兩表兄弟的混戰。
家裏的長輩這才慌了。
紛紛上前去拉架。
餘安邦倒是想見好就收,可餘衛國卻打紅了眼,非要找餘安邦拚命。
劉秋香生怕大兒子吃虧,端著手想去拉架,哪裏拉得開。
她沒有辦法,急忙打發孫自強去請周小滿婆媳二人。
“……行了,你鬧夠了沒有,還不嫌丟人現眼。給我滾回屋裏去。”
屋裏一聲巨響,周小滿也被嚇了一跳。
就見餘有糧拍桌站了起來,指著餘衛國就罵,“你這個畜生,早有一天要氣死老子。”
“叫我滾,憑什麽叫我滾。”餘衛國氣憤得抖動著臉上的肉,“我就知道,你們老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不就是看我丟了工作。還是一家人呢,看碟下菜。是不是看著老二有錢了,就可以踹開我這個沒用的兒子。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你這個畜生——”
餘有糧氣得青筋直跳,整個人都站不穩。
“有糧——”
隻聽得劉秋香一聲驚呼,餘有糧直挺挺往後仰去。
“大舅——”
“大舅——”
“大哥——”
餘安邦人高腿長,最先反應過來,三步並做兩步,堪堪將人扶住。
有人去拿熱茶,有人掐人中,有人去擰毛巾,整個堂屋亂做一團。
始作俑者餘衛國也嚇得半死,見沒人留意自己,順著牆根,偷偷地溜走了。
周小滿看著,又是一聲長歎。
兒女都是債。
等餘有糧緩過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有糧,你沒事了吧?”劉秋香眼巴巴地看著他。
老伴老伴,老來做伴,要是餘有糧真有個什麽,她的後半輩子可怎麽過。
餘有糧輕喘著,緩緩搖頭。略帶混濁的目光在堂屋裏找一圈,沒有找到餘衛國,心下又是一痛。
“衛民,”他聲音嘶啞,“你上回說要建房,我明天去大隊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