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大牛的心意
“大牛,你吃飯了沒有?”餘秀蓮問他。
大牛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把碗放在了周小滿跟前。
周小滿低頭一看,發現這回是酸蘿卜。
“給我們吃的?”
大牛點頭:“給你吃的。”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特別好吃,酸酸甜甜的。”
周小滿見他一臉期待看著自己,不由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酸蘿卜,扔在嘴裏。
果然,蘿卜又酸又脆,很好吃。
“好吃,謝謝你。”周小滿起身要去拿碗,“你在我家吃晚飯吧。”
“我吃完了。”
大牛說完,撒腿就跑了。
餘家眾人麵麵相覷。
餘秀蓮更是道:“怎麽突然給我們送吃的?”
“誰知道,有的吃就吃吧。”餘安邦也夾了一塊酸蘿卜,邊吃邊點頭。
餘秀蓮吃著蘿卜,就笑了:“這是我大嫂的手藝。”
當年劉秋香就是因為會做醃菜,才被她媽求過門的。
眾人吃完飯,餘安邦正要跟周小滿說孩子的事,劉秋香就來了。
“我家大牛是不是來過?”她開門見山就問。
“是來了,給我們送了一碗酸蘿卜,謝謝大嫂,”餘秀蓮笑,“倒不用這麽客氣,咱家什麽都不缺。”
“這小子,我就說,家裏的碗怎麽少了兩個。問他他也不肯承認,原來是跑到你家來獻殷勤了。”劉秋香道。
餘家眾人都懵了。
“大嫂,昨天送雞蛋羹,不是你讓大牛來的?”
“什麽,雞蛋羹送到你家來了?”劉秋香瞪大了眼,“死活纏著我要吃蒸雞蛋,不給吃就滿地打滾。蒸好了,他妹妹要吃一口,都不給,原來是送到你家來了。”
周小滿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原來,大牛做這些事,都是他自己的主意。
想來,應該是因為自己救了他。
這孩子,本性確實不差。雖然頑劣,至少知道感恩。
餘秀蓮也回過味來了,就感歎道:“肯定是大牛特意來謝謝我家小滿的。孩子不會說話,倒讓我們都承了他的情。”
那碗酸蘿卜,人家直接擺在周小滿跟前,分明就是給她一個人吃的。
劉秋香既是驕傲又是心疼。
自己孫子這麽懂事,她臉上確實有光。可一想到雞蛋進了餘秀蓮他們的肚子,她又酸得不行。
等回去了,她一定要好好收拾那小子。
周小滿索性回了廚房,挑出餘有糧家的兩個碗,想了想,又從壇子裏弄了一碗醬魚。
“舅媽,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味道還不錯。”
劉秋香看到醬魚,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等人走了,餘安邦也忍不住歎氣。
“大牛攤上這樣的父母,也是命不好。”
周小滿卻沒有時間感歎別人的命不好,因為,她的命也不太好。
睡渣餘鬧鬧一晚上精神得很,與周小滿“哦哦哦”,說了一晚上話,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下。
周小滿也就天亮的時候,打了個盹。
第二天早上起來,整個人就像是被鬼打了。
餘安邦也好不了多少。
他雖然容易入睡,可架不住兒子能鬧騰。
周小滿因為他呼呼大睡,更是故意把孩子放在他胸口。餘鬧鬧時不時咯咯笑,他能睡好才怪。
餘鬧鬧可不管父母頂不頂得住,上午十點多,又準時醒了。
周小滿認命地給他把屎把尿,又喂了奶,這小子頓時精神了。
睜大著眼睛,咿咿呀呀就要人抱著走。隻要周小滿坐下來,他肯定鬧騰個不停。
周小滿沒有辦法,見外麵日頭好,索性抱著人去曬穀場閑逛。
此時,曬穀場上坐了不少人。
眾人看到周小滿,頓時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周小滿的準考證丟了,不能參加高考的事,早就在生產隊傳開了。
有人為她惋惜,有人拍手叫好,更多的人,則是暗暗嘀咕,周小滿肯定是怕牛皮吹破了,不敢去參加考試,所以故意這麽說呢。
再結合周小滿今天麵如菜色,他們就想的更多了。
說不得,是被她那個愛吹牛皮的婆婆罵了呢。
嘖嘖,吹牛雖然不用交國家糧,可也不容易啊。
不管眾人心底怎麽想,麵上卻一個個裝出關切的樣子。
有人問周小滿是不是病還沒好全,有人問小孩子晚上好不好,有人問今年還殺不殺年豬。
要是換做以前,周小滿還真不擅長這樣與鄉下女人們拉家常。
可自從有了孩子,她融入眾人,就感覺一點都不難。
說說孩子,聊聊地裏的莊稼,數一數各家的豬雞等家畜,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
原本眾人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見周小滿神色自若,不見半點羞愧,頓時也把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扔到了九霄雲外了。
高考於他們而言太遠,還沒有鄰居家下了幾頭豬吸引人。
也在曬穀場上曬太陽的羅藍,看著周小滿一副淡定的樣子,就看不慣了。
趁著眾人歇息的片刻,她故意問:“小滿,聽說你的準考證是丟了。你今年要奶孩子不參加也好。二姑說,你明年再參加高考。嘿嘿,你不會明年又丟了準考證吧。”
說完,像是想起什麽很好笑的事情,捂著嘴咯咯咯笑起來。
要是別的社員,周小滿也就當她是放屁了。
羅藍明知事情的真相,還說這樣的話,就是成心惡心人了。
周小滿將孩子換了一隻手,毫不客氣就懟她:“說起來,我的準考證丟了,還跟大嫂有關係。”
社員們不免就好奇起來,有人當場就問為什麽。
周小滿就道:“就是因為大嫂懷孕了,脾氣大,莫名其妙把大牛打了一通,大牛覺得委屈,就要去找親嗎。結果在路上玩水,掉進了水裏。剛好我路過,就把他撈上來。我的準考證,也是那個時候丟的。”
周小滿這話,信息量就比較大了。
孕婦脾氣大?
誰還沒懷過孕,怎麽就能拿孩子出氣。
果然是惡毒的後媽。
把孩子打得離家出走,要去找親媽,打的肯定是不輕。
後媽無疑了。
大牛怎麽著也叫她一聲媽,別人救了她的孩子,她不但不知感恩,還奚落人家丟了準考證。
簡直就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
在場所有社員,看羅藍的眼神不免帶上了鄙夷。
當初也是她嫌棄公公得了癆病,非要分家。
分了家就算了,還支使娘家鬧上婆家來。非要壞了身為大隊長的公公的名聲。
這羅家的家教,可見一般。
當然,社員們也選擇性失憶,自己曾經對餘有糧各種嫌棄。
羅藍原本就是個敏感的性子,此時被大家這麽一看,頓時就臉臊得通紅。
“你們,你們這樣看著我,是什麽意思,又不是我讓她去救大牛的。”
有社員再也看不過眼,就道:“衛國媳婦,你這話說的,就沒意思了。人家好心好意救你家大牛,難道還救錯了?還是說,你這個當後娘的,巴不得大牛在水裏淹死。”
“我沒有,”羅藍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補救道,“我的意思是,救人就不應該貪圖別人回報。周小滿這是虛偽。”
“你不虛偽,你自己去救大牛?嗬,咱們當後娘的,雖然不能一碗水端平,可也沒有你這樣的。你看看我家大壯,雖然他到現在都不肯喊我一聲媽,但摸著我自己的良心說,我從來沒有苛待過他。”這也是個二婚的媳婦。
羅藍被堵得啞口無言。
生產隊其他上了年紀的婦人,就輪番上陣教育她。
“衛國媳婦啊,咱做人可不敢這樣,要遭天打雷劈的。”
“可不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
女人們閑著沒事,就喜歡磕牙。此時有機會教訓大隊長家的媳婦,哪裏會嘴軟,一個個,隻把羅藍批判得仿佛是藏在人民內部的壞分子。
羅藍再也坐不住了,扶著腰,狼狽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