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捉奸

  夜色很深。


  月牙兒掛在黑幕,給大地染上一層朦朧的輕紗。


  輕紗落在水麵,給寡淡的池塘披了一身新衣。


  突然,一道瘦長的影子劃過,破壞了飄渺的紗衣。


  寂靜的夜,被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隨後,又是一道輕快的腳步。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又飛快地帶上。


  "你今天來得好早。"

  "還不是被你這個小妖精迷的,老子白天睡了半天,就是為了晚上這刻。"

  "嘻嘻,來啊……唔……"

  粗重的呼吸聲響起,混雜著讓人麵紅耳赤的水聲,屋外就響起輕輕的一聲"操"。


  屋內兩人幹柴烈火,白花花的兩條交纏在一處,真在興頭上時,女人突然道:"呼……什麽,什麽味道……好像是什麽東西燒焦了……"

  "別管……呼……咱們繼續……唔……"

  女人被按回稻草垛裏,喘息聲繼續。


  又是一陣天雷地火。


  "唔……快鬆開,熱,好熱,熱死了……"

  "操,什麽味道,不對勁……"

  交纏的兩人分開了,男人爬起來,瞧見身後的窗戶,嚇得大叫起來。


  "快,快走,著火了。"

  "怎麽辦,怎麽辦啊?"

  "穿衣服走人!"男人咬牙。


  兩人顧不得說話,手忙腳亂就穿衣服。


  衣服穿好,男人顧不得一身熱汗,小跑著就朝門口走去。


  拉不開。


  再拉,依然拉不開。


  "怎,怎麽會這樣,"女人聲音裏滿是驚慌,"我們出不去了。"

  男人罵了句髒話,轉身就朝身側的窗戶邊上走。


  "走這邊出去,捅破窗戶紙。"

  女人捂著胸口,小跑著就跟上去。


  "有,有火,火在這邊,怎麽辦?"


  女人已經哭了。


  男人又急又氣,一把將女人推開,飛快地抱來牆角的稻草垛。他踩在稻草垛上,一拳就朝窗戶紙打去。


  "砰——"

  男人吃痛,齜牙咧嘴收回了手。


  他甩著拳頭,連連吸氣。


  "外麵有東西,我幹他娘的。"

  男人跳腳大罵,不甘心,又是一個拳頭過去。


  一聲悶響,男人隻覺自己的右手已經廢了。


  "怎麽辦啊?"女人開始啜泣。


  男人煩躁得不行,改用手肘去撞。


  又是一陣劇痛。


  男人痛得彎腰,抱住雙膝。


  就在屋內兩人急得團團轉時,屋外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屋內的兩人臉色也越來越白。


  "好好的,怎麽會起火,趕緊救火啊,再遲了,房子都點著了。"

  "快快快,快去挑水。"

  "潑,潑,快點——"

  屋外社員們手忙腳亂救火,屋裏兩人麵如死灰。


  女人雙臂環胸,頭埋在稻草垛裏,整個人都在發顫。


  男人背心早已濕透,一雙眼睛瞪得極大,猩紅的血色,看上去尤其可怖。


  "我,不是我,我沒有,我沒有偷人,我沒有……"

  女人的抽泣與念叨,壓垮了男人最後一根理智的神經。


  他猛地撲到女人身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你閉嘴。"

  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雖然激動,可語調卻是極低。


  兩人趴在一處,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顫抖。


  屋內恢複安靜,屋外的火也撲滅完了。


  屋內兩人的心跳更快了。


  火光透過窗戶,早將屋內照得雪亮一片。兩人蜷縮在草垛裏,隻恨不得自己能化身螞蟻。


  快點走,快點走吧。


  兩人心中都是同一個念頭。


  女人甚至在心底暗暗祈求各路菩薩。


  然而,菩薩並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因為,門外響起了一道讓他們心驚肉跳的聲音。


  "怎麽沒有掛鎖,咱們隊的東西不會被小賊摸了去吧。"

  "進去看看去,等下去找張亮,他這個保管員也太不稱職了。"

  話音落,門應聲而開。


  彭旺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隨後的事,彭旺家腦子一片空白。


  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罵聲,他統統聽不見。他隻能感覺到渾身都痛。


  臉,四肢,腰,甚至,下半身某個不能宣諸於口的位置,都隱隱發痛。


  他覺得,他可能快要死了。


  他像條死狗一般,被人扔在了地上。


  拳頭,鞋尖,甚至口水,都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他身上,他不敢叫痛,不敢動,隻能盡力蜷縮著身子,減少身上的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拳打腳踢消失了,他無神地望著頭頂的木頭橫梁,耳朵再次能聽到聲音。


  "旺家,我的兒啊,你怎麽被人打成這副樣子,媽一定會為你討回個公道的……"

  他媽來了,沒人打他了。


  彭旺家緩緩地裂開嘴,舔舔嘴角,在一片腥甜當中昏死過去。


  當天晚上,白河生產隊炸開了鍋。


  向來舍不得點煤油燈的人家,也不計較那點煤油了,扯著嗓子,就開始說半夜的熱鬧。


  沒出門的老人小孩,瞌睡也沒了,搬著小板凳,目光灼灼地聽著。


  "哎喲,你們是不知道,第一個進去的就是王家人,他們家離農具房最近,也是最先發現起火的。王大王二看到自家弟媳,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開打。"

  "彭旺家這小子,平時看著老實巴交,竟然就敢偷王三媳婦。嘖嘖,那王三再窩囊,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家裏的男人站出去,那還了得。"

  "彭旺家被打得七竅流血……什麽,死了?沒有,沒有,有隊上的幹部在,怎麽會讓出人命,不過,誰也沒攔著。人家王家門前綠油油,還不興人出惡氣了。"

  "……嘿嘿,也是王三這幾天不在家,要不然,今天這事一鬧,他怕是更沒臉。"

  "……彭寡婦聽到消息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彭旺家已經被打得像個豬頭。"

  "你說王三媳婦啊,王家那兩個嫂子是吃白飯的啊,還有王家那個厲害的婆婆,三個女人起齊上陣,隻差把王三媳婦撓瞎。那臉喲,嘖嘖,女人就是心黑手黑。"

  這類似的對話,發生在生產隊的上百戶人家。


  而始作俑者,則是坐在床邊上連連吸氣。


  "讓你逞強,活該。"周小滿一邊給餘安邦揉著胳膊,一邊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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