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花式誇讚

  餘有糧當著隊長,每個月有工資。餘家壯勞力也多,每年掙不少工分。到年底的時候,分到家裏的糧食也多。說起來,餘有糧家在隊上,也是數得著的人家。可也沒有周小滿今天這樣的大手筆。


  平時過年,家裏也能多兩個葷菜。可像這樣滿滿一大搪瓷盆裝著,那也是沒有的。


  餘有糧率先開口了:“安邦媳婦,今天這菜是不是太豐盛了點,咱們都是自家人,不講那些假客氣。”


  餘二媳婦彭蘭香也道:“是啊,弟妹,這一頓吃了你家一個月的口糧吧。都是幹米飯,這樣可不行,離下次分糧,還有好幾個月呢。”


  “要不說,咱們小滿就是大方,”鄧雨也跟著說話了,話卻說的有些酸,“這樣的好東西,也舍得拿出來招呼我們。之前我就說嘛,二姑家夥食開的好,要不,怎麽會隔三差五給咱們家送吃的。那些魚啊肉啊的,就是人家碗裏分出來一點,也夠我們香好久了。”


  她這話說的陰陽怪氣,就是一向不太管兒媳婦的餘有糧,也聽不下去了。


  “有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趕緊吃。”又一臉歉意地對周貴民道,“女人嘴碎,親家別見外。”


  說完了,自己先舉筷子開吃。


  還別說,安邦媳婦的手藝就是好,比自家婆娘強多了。


  黃鱔滑嫩,夾雜著野芹菜的清香,又有一絲絲酸辣味,相當下飯。


  酸菜肉沫也不錯。酸菜包裹了肉的油膩,肉也比光吃爽口,加上粉粉的豌豆,讓人食指大動。


  其餘幾個菜也不用多說,都炒得清爽可口,鹹淡合適。


  其餘人就直接多了。他們壓根懶得說話,撒開膀子就吃。


  滿滿當當一桌子菜,不過一會兒工夫,就全都光盤了。


  鍋裏粘鍋的米飯,也被周小滿加了油,抹了蜂蜜,焙成脆脆的鍋巴,各人都分了一點,鍋巴咬在嘴裏嘎嘣脆,越嚼越香。


  從舉筷開吃起,再也沒有人說廢話了。美食當前,當然是要擼起袖子加油幹。


  一頓飯,眾人吃的心滿意足。


  餘有糧砸吧著嘴,意猶未盡地感歎:“安邦媳婦這手藝,怕是咱們隊上老梁也趕不上。”


  老梁是白河生產隊的廚子,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一般都會請了他掌勺。


  周小滿笑笑,沒說話。小鍋菜與大鍋菜還是有差別的。


  周貴明卻是驕傲得很:“那是當然,我們家小滿手藝那叫一個好。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她就最能幹。”


  “對,我妹妹能幹,我們隊上所有人都誇。”周和平也附和。


  父子兩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誇獎周小滿,當事人囧得要死。


  這樣昧著良心說話,真的不太好。


  旁邊聽的人也是心思各異。


  尤其是一直看不上周小滿的鄧雨。她聽周家父子兩人誇人,那嘴巴一直撇著,就沒有合攏過。


  周小滿在娘家是什麽德行,他們也聽聞過。嫁進他們餘家,除了最近似乎轉了性子,先前幾個月,幾乎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


  至於最近的轉變,鄧雨也一直心存懷疑。狗改不了吃屎,周小滿最近這樣賢惠,一定是裝出來的。


  不說別的吧,她要裝大方,怎麽就不裝個徹底。明明老是從娘家搞好吃的來,送給他們家的,就那麽一小碗。他們家那麽多人,每個人分到嘴裏,能有一塊肉就算不錯。


  再看看今天人家這夥食,她徹底不平衡。


  餘衛國也與媳婦想到一塊去了。


  周家的人,臉可真大。不過,今天的菜,也是真好吃。今天晚上,他也要去夾黃鱔,不說別的,好歹有點肉進肚子。


  不管大家心底怎麽想,麵上都保持著和和氣氣。


  隔壁彭家的氣氛,就沒有這麽好了。


  兩家的後院隻用個籬笆攔住,餘家廚房的香味,早就飄到了他們家。


  油香,肉香,像是有魔力似的,直接往人鼻子裏鑽。


  彭旺家捏著手裏的蒸紅薯,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將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抱怨道:“紅薯紅薯,天天都吃紅薯,這日子怎麽過。”


  彭寡婦也聞到了隔壁的香味,覺得咬在嘴裏的東西咽不下去。


  這些日子,他們母子備受隔壁菜香的折磨。


  有時候,還有莫名的香味飄過來,簡直是要了人老命。


  “隔壁路快修好了,我今天下午看了一眼,那寬度,風車橫著走都沒問題。”彭旺家忽然道,“這樣下去,咱家怕是要被隊上的人笑話死。”


  開始聽說餘家要修路,他還高興了許久。


  修路不是小事,再加上馬上要插秧了,他們賭餘家那條路,不拖個三兩個月弄不成。所以,他們變本加厲在自家門口那段路上搗亂,為的就是看餘家跳腳。


  餘安邦要是敢來橫的,他們也不怕,直接哭到餘隊長家去就是,讓餘隊長來收拾自己的侄兒,那時候才好看呢。


  可現在,人家寧願不出隊上的工,也要修路,這就算了,現在還來了那麽多幫手,簡直就是氣死人。


  “那,那咱們去搞破壞?”彭寡婦有些不確定地道。


  “你當別人都是瞎的,”彭旺家沒好氣地道,“信不信,餘安邦那個蠻子,就等著捉咱們的小辮子。”


  “那你說怎麽辦?”彭寡婦有些喪氣。


  “先看看再說,”彭旺家咬著牙,“我就不信餘安邦會這麽老實。媽,之前我跟你說的話還記得不,你每天沒事,就盯著他們家,我總感覺餘安邦還會去投機倒把。”


  “你沒有弄錯吧?餘安邦那小兔崽子,膽子大是大,應該也不敢亂來,”彭寡婦有些遲疑,“就怕咱們白忙活一場。”


  “你記得我說的話就行,別的不用管。”彭旺家沒耐心了,三兩下將紅薯塞進嘴裏,起身去了後院。


  他站在自家院子,聽著隔壁的歡聲笑語,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柳林的表哥柳樹立是公社的紅袖章,一直與餘安邦有恩怨,隻要他逮著了他的小尾巴,還怕沒人收拾他麽。


  哼!

  再讓他笑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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